他们之间,除了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之外,似乎一切唾手可得。
在许邵的眼里,洛浠始终是若干年以前,那个穿着棉布花裙子,双手叉腰,对他吆五喝六的小女孩。
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不管他们变得跟以前多么不同,许邵都始终相信,他们之间的那种亲密无间,那是很多年前就已经有的了。
“洛浠......”许邵小心翼翼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带着些许紧张,些许悸动,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情绪在心底酝酿.....
“许邵,你来了......”她倒不像是在疑问什么,反而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洛浠,你……真的没事?”许邵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声,他知道洛浠不喜欢别人过问她的私事,所以关于她的事,他很少去关心。
“没事,你陪我喝酒吧。”洛浠的声音有些浓哑。
她拿过两只高脚杯,双手握着瓶身,用力地晃荡着,查看是否有酒,看来已经喝得不少了,连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洛浠,你身体还没好,不能喝这么多酒?”许邵上前劝阻着,他微微轻皱着眉头,看得出来,他真的很担心。
“我没事,我现在只想喝杯酒。”洛浠依旧面不改色,只是摇摇晃晃的动作却愈发让人担忧。
“那好,那我陪你喝,就一杯,好么?”许邵终究还是妥协,在洛浠面前,他就是没办法对他严厉,甚至不舍得对她多说一句语气稍微重一些的话。
“嗯。”洛浠异常乖巧地点着头,端起酒杯举过去。
许邵暗自摇头,自叹无奈,只得在酒杯里帮她盛上红酒,然后两人对碰了一下。
洛浠似乎异常开心,但是,许邵却分明觉得她的情绪哪里有一些不对劲,她凑近酒杯喝了一口红酒之后,然后把酒杯放回桌上,单手弯曲着,下巴抵在手臂弯曲的位置,把玩着手中的高脚杯。
她眼神里带着些迷离,忧伤的,心事重重的。
从一进门的时候,许邵就发现了她情绪里的异常,虽然她在微笑,但是,许邵还是轻而易举地就看得出来她情绪里的异常。
也许这就是一种了解,一种只有他们之间才有的默契,尽管,这么多年,他们之间产生了一个时间的断层,没有联系,没有来往,甚至没有只言片语,但是,这都无法阻隔他们相识已久这个事实。
认识你真的是我许邵最大的幸运。
许邵一直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勇气说出来而已。
想了不用想,她的心里一定还在惦念那个男人吧?否则她怎么可能在这里独自买醉,黯然神伤?
“我们,有很多年没见了吧?”洛浠主动挑起话题,看起来她真的想要找个人陪她聊聊天,莫非是一个人太久了?
“八年。”许邵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高中毕业之后你去了哪里?”洛浠侧着脸,脑袋枕在手臂上,就这样柔声地问着他。
“高中毕业之后,我八调回了以前的老部队,所以,我们全家跟着我爸搬去了B市,没多久,我就出国读书了。”许邵感慨着,怎么一晃就过去这么多年了呢?
许邵也凑近她,从沙发上滑下去,坐在地毯上,单手搭在弯曲的膝盖上,表情冷峻而帅气,隔了这么多年,他竟然长得越来越帅了,洛浠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你抽烟么?”洛浠伸手,从桌上摸到了一盒还没抽完的烟,其实,她本来戒烟很久了,只是,最近又惹上了这么坏毛病!
“我,不抽烟。”许邵摇摇头,语气简短极了。
洛浠缓缓吸了一口,侧身仔细打量着自己面前的男人,在薄薄的烟雾里,他帅气的脸庞明明灭灭,而眉宇之间的坚毅却清晰可见。
“我爸也不抽烟,所以,可能是家庭的影响。”许绍徐徐的声音,他在向她解释,却显得有一些木讷,一时言拙。
“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要抽一支。”洛汐微微垂落眼帘,遮住眼底流露的颓色。
这些年,她只觉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像是失去了自我一般,终日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也找不到一个可以为之努力地目标。
她没有家人,没有爱人,甚至连朋友也只是寥寥无几。
其实,一开始的她也是快乐的,并不觉得物质的东西决定了生活的太多要素,甚至,她一度也只想要找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哪怕两个人在一起过一些平平淡淡的日子。
可是,慕罹出现之后,她才意识到,一段爱情远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她一度以为,爱情是天长地久的一件事,毕竟,她也曾这样认为。
当她父亲离开之后,她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改嫁,抛弃一切选择重新开始,如若不是对爱情的不坚定,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对于爱情,她本来就不抱有一个乐观开朗、积极向上的态度。
可能,爱有时候就是一种决心,一种坚持。
遇上慕罹的时候,她对于这个突如其来就闯入自己生命中的男人,仰慕且崇拜,她从未想过自己能遇到这般好的男人。
或许,是她天生命就不好吧?从来没有享受过男人对她特别的呵护,因此,才会那么地不习惯别人对她的好,但又对他的好毫无抵挡力,才会陷入爱情里,一发不可收拾。
因此,爱上慕罹其实是很容易的,她本就贪恋他的好,更何况,他那么优秀,那么出众,怎么能让人不心存幻想?
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遇见了也认为是一种阴差阳错,明明她清楚地知道,他并不是那种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就抓住的男人。
她明知道自己的现状,所以,一直为了生活疲于奔命,而让她动心确实太难了,她早已经习惯于用冷眼来观看这个残酷的世界。
但是,慕罹不一样。他像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带着崇高而耀眼的光环,他给她阴暗无边的世界带来了新的光芒,让她知道,在离开她那个小世界之外,外面的精彩纷呈。
即便如此,洛汐还是那么地想要奋不顾身。
在遇上慕罹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心里暗自决定,她决定不会像自己的母亲一般,因为一个人的离开,就让一段爱情也永久地终结。
其实,她不是仪态万千的名媛千金,更不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更不是美丽动人的倾城佳人,但她依然想着要做一个好女人,想要努力让自己能够配得上他。
当你把所有的目光都投给一个人的时候,要沉溺和深爱,其实很简单。
重要的是,你把目光投向了谁?
洛汐,她将自己神情的目光投向了慕罹,然后,洛汐爱上了慕罹,有多爱,她不能确定,她只知道,她爱上了,真的,很清楚。
他是她的爱人,她向他敞开了心扉,她学会去在乎他,注视着他,想着他。
洛汐已经在心里承认,她爱上了慕罹,不是因为他的地位,不是因为他的财富,更不是因为他给予她那一系列虚无缥缈的富裕生活。
她真的在心里想着,如果他们能够情投意合相伴一生,爱情也许不再是奢侈品。
但她知道,在他的眼里,她看不见他的情意,他的眼里有欣赏,有温柔,有体贴,有尊重,却没有一丝爱的预示。
有些事,是急不来的,她懂,她不会死死求他爱自己,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份施舍的爱,她不是那般的女人,顺其自然,她改变不了他淡薄的性子,但她一直努力地让他能够多爱自己一点,总是在等待,耐心的,宽容的,温和的。
洛汐细声回答:“不开心又能怎么办呢?”
闻言,他不禁怔忡,八年了,这些年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呢?会不会常常生病?常常不开心?常常孤单一人?
他也是这个年纪吧,这几年却意气风发,手腕决断,似乎没有任何让他能留恋的东西。
他眼神一滞,回神望向她,只见她眼眶泛红地盯着他,仿佛在等,也在期盼。
“会没事的……你放心,以后不开心的时候,我都陪着你。”许绍下意识地轻声承诺,然后温柔地拂过她的脸庞。
洛汐失神地注视着他那张完美俊逸的完美侧脸,无法自拔地沉溺在他幽暗不知深浅的眼眸中,心不可抑制的跳动,她竟轻声啜泣起来,晶莹的泪珠划过柔美的脸颊,只是这一次却似乎没那么冰凉。
许绍心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靠向她的身边,伸手揽过她,好让她可以靠在自己的宽厚肩膀。
忽然的温暖怀抱,让洛汐不禁晃神,她不由得伸手勾上他的颈项,随着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人双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就像是藤蔓一般缠着他,抱得他很紧,甚至有些颤抖。
她莫名地又想起那个有些凉薄的怀抱,慕罹极少主动抱她,似乎他少对她会有这种动情的举动,只因他都过于理智了吧。
此刻的怀抱,很温暖,很温情,令她有些失神的迷惑。
抬起手,许绍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洛汐的发丝,很轻很温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