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带着些刺激性的气味,让人的内心隐隐的不安。
一个陌生的小孩子突然问道,让许邵没有一点点的防备,他苦笑了一声:“宝贝,你知道答案。”
“不,我不知道。”小男孩伸出自己的小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抓了一下,“我只知道,以后我妈妈的爱要分一半给别人了!”
闻言,许邵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缓缓开口:“怎么会呢!你肯定是你妈妈的心肝宝贝!”
安慰着别人,自己也在试图得到自我安慰。
见他小脸上总算浮现出一丝纯真无邪的笑意,许邵才从颓废的神情里缓过神来,冲着小男孩扯出一个还算不难看的微笑。
小男孩看着面前突然变得苍老的男人,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如果是他在这里,一定是震怒的,一定是怒吼着她不会有事,明明比谁都焦急,却不会让自己颓废的。
这或许就是妈妈现在更喜欢爸爸多一点,而并不是另一个叔叔吧,小男孩这么想。
毕竟妈妈的性格太过强势,虽然两人在一起说不定会打起来,但是总比在那个叔叔面前压抑着自己,做一个温柔贤淑的她来的好。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不在那个叔叔的面前放肆,现在我懂了。”小男孩小声的说道,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一声叹息。
“你妈妈她……需要的是一个告诉她,她自己想要的人生。”
而他呢?虽然足够安稳,他的爱却始终不开口,等着她转过头主动出击,这对于洛浠来说,是不可能做的事,她会被一个人温暖,但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暖一个人。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不服输想要一直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的许邵,才会更加容易走进她的心里吧。
洛浠再从抢救室出来的时候,脸色蜡白一点血色都没有,怀了一个孩子几乎是要让她濒死。
“你还好吗?”看到她醒来,许邵连忙给她喂了一口水。
洛浠微微点了点头,她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进医院里,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的到预产期,她一点都不害怕自己会死,她害怕的只是她死了,孩子也没有出生……
许邵看懂了她眼里的情绪,眼眶一下就红了:“是因为这个孩子是他的?你就这么拼命?这么爱他?”
迟疑了数秒,洛浠最终还是点头。
她想再为他生个孩子。
许邵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劝不住洛浠他自己知道。“那你也得好好的照顾自己,实在不行,你就到我的别墅来吧,多一个人照料也……不然我帮你请一个保姆怎么样?至少能够有个人来照顾你。”
洛浠想了想,点头:“那就麻烦你了,不过说好了,不能你出钱,行吗?”
“好,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旦有可能危机到你的生命让我保你,而不是孩子,可以吗?”
许邵柔和的脸上写满了严肃和慎重,他死死盯着洛浠,似乎她只要说一个不字,他现在就会杀了她的孩子。
这样的许邵,洛浠讨厌不起来,毕竟他是为自己好,垂下头看着自己已经很大的肚子,洛浠的心底产生了一缕惆怅,都说当了母亲的人会更加有母性。
也许是真的这样,她明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但是却不想一条生命就这样结束……
很圣母,却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许邵,不要这样,不要杀了她。”
洛浠无奈的望向许邵:“你也知道,我对这个孩子……”
“洛浠,你不想让她死我明白,但是你认为我会想让你死吗!?我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你……”许邵说着,眼泪顺着脸颊落下,“你不能这么自私!”
许邵已经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眼泪一滴滴的顺着脸颊落到自己的衣领里。
他哭的是那么伤心欲绝,他哭的是那么悲哀,他望着洛浠的眼里写满了痛楚和不甘心。
“苏洛浠!”
有那么一瞬间,洛浠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慕罹,其实她很少看到慕罹这样的愤怒表情,她似乎是一贯的理智和一贯的薄凉,像是一潭死水,又像是致命的毒药。
慕罹的愤怒似乎从未有一次是为她......
“许邵,真的对不……”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许邵就伸手轻轻将食指点在她的唇上,他的双手紧紧拉着她的手腕,双眼深情地看着她,明明视线里人影已经开始模糊了,但他依旧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许邵......”洛浠轻声唤他。
“洛浠,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再跟你在一起,所以,你也应该知道,对我来说能陪着你的每一分钟是多么重要,无论多么沉重就算你恨我,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我,我也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如果你死了,我带着关于你的一切进地狱,如果你还活着……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洛浠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她紧闭着的眼里落下一滴滴晶莹的泪水,她承认她自私,一边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一边也是为了自己,她想找个借口远远逃离这些……
许邵还压在她的身上,她的手也被他拉着高举过头顶是非常暧昧的动作,脚步声打乱了空气里原本悲壮的情绪,洛浠侧过头,瞳孔一紧缩不可思议的望着。
凌胤宸和陌允仟站在门边,陌允仟是满脸的震惊和询问,凌胤宸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视线冷了几分。
“出去。”许邵也侧过头看到陌允仟,他原本柔情和悲伤的模样,一瞬转变的如狂怒后的战士。
“放开她。”凌胤宸冷声出口,他在克制自己不上去揍这小子一拳。
“许邵。”洛浠趁着许邵不注意从他的手里挣脱开,然后,环住了他的脖子,“你压着宝宝了。”
许邵转回自己的视线,撑起了自己的身体,和洛浠拉开了距离,温柔的用手指在她的肚皮上抚过去,面上亦是带着如沐三月春风般的微笑。
“对不起。”许邵轻轻的道歉,“是不是疼了?都是我不好……”
说着,许邵握住了洛浠的手心疼的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深情男的模样不要太出神入化。
病房里氤氲着悲伤的气息,与此同时,在病房的走廊外面,脚步声却步步渐进,带着些迟疑和犹豫。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凌胤宸轻轻拍了拍陌允仟的肩膀,目光柔和地与她四目相对,算是传达一丝安慰,这也是他唯一能够为她做的事情。
明知道她作为朋友,对于洛浠几近关切,关于这段时间陌允仟为何又很少来医院,凌胤宸是不太了解的,他也没有刻意地去打听,不过看她情绪低落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有心事。
得到应允和鼓励的目光,陌允仟这才将握紧保温盒手提柄的手心,舒展开了一些,然后再次举步缓缓走进病房。
病房床上的女人,脸色又苍白了些,像是一团白纸一般,毫无半点血色。
久久未曾开口,只见许邵和洛浠略显亲密的动作,何时起,他们竟这般近了?
难道来的不是时候么?
陌允仟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了,久久站在刚进门的地方,动也不敢动,走了不是,留也不是,好尴尬!
“阿嚏——”许是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让陌允仟一时半会没有适应,这才毫无征兆地打了喷嚏,她揉了揉微微发痒的鼻翼,看着他们投来的诧异眼光,只觉得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可能洛浠觉得没什么吧?毕竟她还不知道,她那些好事都已经被透风的墙泄露了出去!
而陌允仟呢?她索性只有活该咯?谁让她自作聪明,自以为自己了解了事实真相,可还不是一样没办法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公道!不都说公道自在人心么?
呵!恐怕这个公道也只能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长长久久地留在她自己的心里了吧?
那么,在这普天之下,谁还能够还她一个公道呢?
“你怎么来了?”洛浠总算开口了,八成是觉得陌允仟呆呆地站在那里,妨碍他们的好事了吧?
“我,我只是来看看你!”见状,陌允仟的舌头竟像是打结了一般,而偷听到了真相的她竟然一阵莫名的心虚,这是怎么了?
“我还好。”洛浠淡然开口,眼神从她的身上移开,那语气里带着些疏离与陌生。
她们俩才几天没见啊?怎么感觉竟像是才认识没几天?
“你好,就行。”陌允仟竟然有些无言以对,坦白讲,她就是单纯地想来看看洛浠,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她就劝自己,假装那天什么都没听到,假装那只是自己的胡思乱想。
可是,这个安慰似乎并不容易。
洛浠长长地呼了口气,似乎心底有太多难掩的压抑,找不到出口,无从解脱。
“但愿我好,不会让你不好。”洛浠的声音淡然而无谓,却字字像是出鞘的利剑一般,在陌允仟的心里割出一道道流血的伤口,令她疼痛难忍。
这拗口的话从洛浠嘴里脱口而出之后,陌允仟久久都没回过神来,似在回味,又似在解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