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叶玄在说,猴子在听。
虽然当初猴子已经从老君那里知道了很多,但是却远远没有叶玄这一次讲的这么全面,这么详细。
详细到,猴子都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真正是自己做的。
猴子就这么愣愣的听着,直到他从叶玄口中听到了一个名字。
紫霞。
“紫霞妹子怎么了?”
猴子看着叶玄,问道。
当初,他听闻紫霞因为受他牵连被关进天牢,所以打上天宫,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老君告诉他,紫霞没事,他以后还会见到紫霞,他就信了。
不过,现在听到叶玄提到紫霞的名字,不知为什么,猴子莫名其妙的有些心慌。
“怎么,你很担心她?”
“当然。”猴子毫不犹豫道:“紫霞妹子是我在天上唯一的朋友,我当然担心她。”
“朋友吗?”叶玄笑了笑,摇了摇头:“好了,你走吧。”
“什么?你还没告诉我紫霞妹子怎么样了呢!”
然而,叶玄什么都没有说。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往殿后走去。
“喂,你别走,你还没说清楚呢............”猴子还想说什么,然而却被敖水蓝从后面拉住了。
“别冲动!”
一边拉着猴子,敖水蓝一边对着叶玄的背影行礼道:“水蓝多谢帝君为猴兄解惑。猴兄一时有些激动,些许冒犯,还望帝君海涵。”
叶玄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你们走吧。”
猴子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敖水蓝眼中的哀求,最终沉默了。
走出青华帝宫,猴子闷闷了半响,方才道:“水蓝妹子,你为什么不让我问他?”
轻轻一叹,敖水蓝认真的看着猴子:“这里是青华帝宫,那是东华帝君。水蓝未经帝君同意就带你来见他已属冒犯,帝君能够不计较这些和我们说了那么多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
猴子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然,但是看着敖水蓝的表情,却又心软了下来:“我知道了。”
............
朋友吗?
漫无目的的随便走着,叶玄想着猴子方才的话,有些可笑,又有些悲凉。
感情这种东西,可从来都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呢。
他想到了那个女孩。
那个以血肉为引,宁愿牺牲自己,只为了给猴子换来一分可能的女孩。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了自己。
嘴角泛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
自己,哪里又有资格去评价别人呢?
唉!
一声轻叹。
御风而起,目的地,太阴星。
不过最终结果如何,有些事情,的确需要一个交代了。
在那一切都到来之前。
............
太阴星,依旧是叶玄熟悉的场景。
荒芜,冷清。
整个太阴星上,除了那一座月神宫外,再无他物。
哦,不对,如果硬要说,还有月神宫外的那个草屋。
叶玄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眼前的草屋让一些回忆不由在他眼前浮现。
当初,他死皮赖脸的待在太阴星上,结果却因为一些............
反正,他被望舒从月神宫中给丢了出来,不允许他继续住在月神宫中,弄得他最后只能在月神宫外搭了个草屋住了下来,因此还在云霄来找他的时候被嘲笑了一番。
不过,一想到云霄,叶玄面上的微笑便不由得戛然而止,最终变成了一抹苦笑。
这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然而,不管再怎么头疼,最终还是都要去面对的。
轻轻一叹,叶玄朝着月神宫中走去,只是步子有些缓慢。
这月神宫,他已经来了无数次,也在里面居住过,只是,即使是第一次来月神宫的时候,他的心情也未曾像今日这般忐忑过。
还真是,头疼呢。
“叶大哥?”
“唔?”
正头疼时,叶玄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抬头看去时,却发现一名拎着花篮的白衣女子正站在花园里看了过来。
嫦羲。
“嫦羲妹子。”
叶玄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拎着花篮,去哪呢?”
嫦羲轻轻笑了笑,道:“闲来无事,采些花回房间放着。叶大哥来找望舒姐姐吗?”
点了点头,叶玄道:“望舒呢?”
嫦羲嫣然一笑:“望舒姐姐啊,估计还在月桂树下呢。除了那里,她还能去哪儿呢?”
“好吧。”叶玄笑着摇了摇头。
的确,望舒平时的生活,除了修行之外,大概便是去月桂树下弹琴,品茶了。
见状,嫦羲促狭的一笑:“好了,叶大哥去找望舒姐姐吧,嫦羲就不打扰叶大哥了。”
点了点头,叶玄目送着嫦羲远去。
最终,叶玄轻轻一叹——如果云霄也能像嫦羲这般看开了,自己就不必这般纠结了吧?
不过,叶玄也仅仅只是一叹。
嫦羲是嫦羲,云霄是云霄,如果硬要说,还有女娲。
她们每个人的性格不同,阅历不同,自然在很多方面的处事方式也不同。
与女娲还有嫦羲相比,云霄实在是太年轻了,也太单纯了。单纯到,一旦有人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迹,那么在她心中就再也容不下其他。
如果叶玄遇到的是原本历史轨迹中那个经历了封神,遍尝人情冷暖的云霄,或许那个云霄会理智许多,但是,这一世,云霄偏偏是在最单纯的年纪,遇到了最不该遇到的人。
脑海中胡乱的想着,叶玄朝着月桂树走去。
远远地,叶玄就看到了月桂树下的那个身影。
桂树下,石桌旁。
一袭清影,自饮自酌。
虽然那道身影只是在那里坐着,自顾自的喝着茶,但是,在看到那道身影的一瞬间,叶玄整个人便瞬间清净了下来。
脑海中再无半点纷杂。
不知为什么,无论在什么时候,无论有多少心事,只要见到她,叶玄的思绪就会彻底的平静下来。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虽然并不是饮酒,但是叶玄的脑海中却是立即浮现出了这首诗。
李白,不愧诗仙之称。
他的诗,果然是最能道尽仙意的。
缓缓的,叶玄朝着桂树下走去。
望舒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过一只茶杯,又倒了一杯茶,放在了石桌上。
叶玄在望舒旁边坐了下来。
“又一个人在这里喝茶?”
这是一句废话。
或者说,在叶玄和望舒相处的绝大多数的时间里,两人的对话都是这种毫无意义的废话。
望舒端起面前的被子,轻轻抿了一口茶,放下。
“嗯。”
叶玄也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然后他就发现望舒在看着他。
“怎么了?”叶玄摸了摸鼻子,莫非他脸上有什么东西?
“我沏的。”
望舒道。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是叶玄却已经恍然。
望舒虽然喜欢喝茶,但是却并不擅长沏茶,以前望舒喝的茶,都是嫦羲沏的。
而现在,这壶茶却是望舒自己沏的。
望舒自己沏茶,自然不会是因为嫦羲沏的茶不合她的心意,也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沏的茶比嫦羲要好。
因为喝茶人。
叶玄笑了:“怪不得,我觉得今天这茶的味道和以往有些不一样。”
望舒单手托腮,倚在石桌上,看着叶玄,清冷的面容上虽然没有笑容,但是却带着一丝暖人的柔和:“我和嫦羲学的。”
叶玄一伸手,一朵桂花自然而然的从月桂树上飘落,落到了叶玄手中。
轻轻地将手中的桂花插在望舒发间,叶玄笑道:“茶很香。就和这桂花一样。”
望舒坐起了身子。
“月桂花茶,自然是月桂花的香味。”
淡淡的一句话,虽然叶玄知道望舒没有其他意思,但还是憋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女人,果然还是不会聊天吗?
不过,随即他就听到望舒补充道:“你喜欢就好。”
叶玄笑了。
这就是望舒。
简单,直接。
她只会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最简单的情感。
“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想了想,叶玄还是直接道。
这种事情,无论绕多少弯子,最终还是要直接面对的。因此,倒不如一开始就说的直白一些。
“嗯?”茶杯刚刚放到唇间,望舒轻轻的应了一声,但是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什么事,说。
“如果说,除了你,我又遇到了一个割舍不下的人,该怎么办?”
望舒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
叶玄的呼吸也随之停住。
他能感觉到,就在这一瞬间,望舒周围的整个空间都停滞了下来,一切随之静止。
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这种程度的法则并束缚不了他。
但是,这种事情,并不是修为高低能够解决的。
况且,这种情况,并不是望舒刻意为之。
修为通圣,言出法随。
一念出而规则变。
这些许异相,只是因为望舒心绪的波动。
就这样,两人默默坐了良久,叶玄终于感觉到周围的空间松动了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望舒那对清冷的眸子看了过来:“是谁?”
精致的面容上,叶玄没有看到愤怒,惊讶,或者伤心。
依旧是那么平静,只是之前那一抹动人的温和,却已经早已消失不见。
“是嫦羲吗?”
没等叶玄开口,望舒便自顾自的说道。
只是,方才说完,她就摇了摇头:“不对。嫦羲的性格我很清楚。她不是控制不住自己情感的人。”
“那么,女娲?”望舒又道。
然而,很快,她又摇了摇头:“也不对。我和女娲相处过一段时日。或许,曾经她与你之间有过其他感情,但是,很久之前,那种感情就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亲情。虽然很奇怪,但是那的确是亲情。”
“所以说,是云霄?”
望舒静静地看着叶玄,虽然是疑问,但却已经是肯定的语气。
叶玄没有说话。
但是,在这个时候,没有说话无疑等于默认。
“果然吗。”
望舒点了点头,语气平静,让人完全看不透她此刻的心情。
“虽然我只见过她几次,虽然她一直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今天你和我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了那个丫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玄摇了摇头。
的确。
他不清楚。
云霄的确没怎么和望舒见过面。准确的说,只见过两次——望舒见过云霄两次,而云霄只见过望舒一次。
一次是当初巫妖大劫刚刚结束,天庭新立的时候,当时他被推上东极青华大帝的位子,云霄奉通天之名来通知他。
还有一次便是封神大劫中,云霄被人暗算,昏迷不醒的时候,望舒见过她一次。
然而,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说,望舒便准确的叫出了云霄的名字。
他的确有些想不明白。
如果望舒说嫦羲,女娲,或者说其他人,他都能够理解,但是,她为什么知道是云霄呢?
看着叶玄紧张之余有些困惑的样子,望舒笑了。
笑了?
笑了?
??????
叶玄彻底愣住了。
望舒笑起来很美。
真的很美。
但是,叶玄却很少见望舒笑过。纵然是他和望舒结识了这么久,纵然他和望舒如今的关系已经不分彼此,但是,他却依然很少见到望舒笑。
但是,在这种时候,望舒居然笑了?
虽然只是一抹浅浅的笑意,但是也让叶玄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知道的。我并不擅长表露自己的情感。”
望舒道。
叶玄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是再清楚不过。
并非自恋,时至今日,望舒和他之间的感情,已经可以说深厚到了极点,可是纵然如此,望舒却依然很少表露出来。
几乎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望舒即使在他面前也依旧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这并不是因为望舒并不在乎他,只是因为望舒本来就是这个性子。
那清冷的面容上偶尔流露出的温和,几乎已经是她能够表达出的极限。
“但是,我虽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并不代表我察觉不到他人的情感。就如同你一般。虽然云霄那个丫头在我面前掩饰的很好,虽然我并没有见过她几次,但是,我能够感觉得到,她内心深处对你的依恋。”
“那是如我现在一般,一模一样的情感,所以,我感觉得十分清楚。”
“毫无疑问,你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