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承夜台不见了,空中的‘枯眼’也消失了。
一只花色斑斓、俏皮可爱的梅花鹿出现在森林之中。
它没有同胞,没有父母,从懂事以来就是孤零零的一只鹿。
这片森林危机四伏,生活着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毒虫猛兽。
毫无攻击能力的梅花鹿,在大部分生物眼中都是美味佳肴。
梅花鹿的运气很好,它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每天清晨,梅花鹿就在森林之中寻找吞食各种奇珍异果,夜晚就躲回自己发现的隐蔽山洞里休息。
有一天,梅花鹿的巢穴被一只巨大的蛤蟆发现,蛤蟆非常可怕,它的混身布满了腐蚀性极强的粘液。
梅花鹿趁其不备,从洞冲冲了出来,巨大的蛤蟆跟在梅花鹿的身后紧追不舍。
不知跑了多久,梅花鹿被蛤蟆追赶到了一片悬崖峭壁之上,峭壁之下是一片汪洋,它已经无路可退。
漂亮的梅花鹿眼中露出绝望悲凉的神色,它扭头看了看身后恶心恐怖的蛤蟆,又看了看前方蔚蓝迷人的大海。
梅花鹿发出一声犹如孩啼般的叫声,毅然决然的跳下了悬崖。
当它醒来之时,已经化作了秃毛猴子的模样,她的身上被套上了一层奇奇怪怪犹如皮毛的彩色东西。
化作美丽少女的鹿褪下了自己身上柔软的布料,惊讶的观察着自己身体的变化。
一个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孩童般的少女:“把衣服穿上。”
见少女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男人无奈的唤来下给给她穿上衣服。
“我叫桃不悔,你叫什么?”男人低下脑袋,柔声问道。
女孩眨了眨眼,他不懂这只秃毛的猴子在说什么。
“算了,我便叫你唐忞吧。”
自此之后,桃不悔整日整夜的照料刚化人形的鹿,教她读书识字,教她穿衣打扮。
桃不悔很忙,常常整日看不见人影,唐忞便在府中乖巧的等他回来。
每次桃不悔回府,都露出无比憔悴的神色。
只有唐忞知道,身为海枯城主的桃不悔,为了掌控镇国奇宝‘枯眼’,早已将神魂与‘枯眼’融为一体,每日每夜遭受劫火焚心之苦。
钻心入骨的痛楚使桃不悔难以入眠,每天晚上都要用酒精和药物来麻痹自己。
他从来没有做过一个好梦,就算是在梦中,桃不悔也依然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和痛苦。
这个男人独自承受了一百多年。
唐忞为桃不悔改了作息,白天休息,晚上便守在他身旁,紧紧握着男人白皙修长的手,静静看着
他入睡。
一直呆到到第二天清晨太阳升起,一直到桃不悔醒来,唐忞才会上床休息。
唐忞每每看见桃不悔在梦中痛苦的挣扎呻吟,都会感觉到钻心的痛苦。那宁可受到这份煎熬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
唐忞终于忍不住了,
“这城主...辞了吧。”唐忞趴在桃不悔的床边,泣不成声。
“嗯。”桃不悔轻轻抚了抚女孩的眼角的发丝,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付敏整日为海枯城操劳,有不赏之功,我若辞了城主,这担子这痛楚便落在她身上了。”
“不可。”
桃不悔并不爱那些百姓,那些愚昧无知的平民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如同是站在道德至高点一般去批判他们这些上位者。
你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能让海枯城繁荣昌盛,你便是明君,你若是做不到,便会被他们称为昏君废物。
只有自己如了他们的意了,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了,他们才会恭恭敬敬的唤你一声城主大人。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为这些愚蠢自私的人,忍受劫火焚心的痛楚。
或许是单纯的放不下那个倔强的女人吧。
...
付敏一人揽下了城内的大小事务,每天替桃不悔抛头露面批文改奏。
桃不悔越来越不爱打理朝政,他一边忍受枯眼带来的焚心之苦,一边享受着和唐忞在一起温馨幸福的生活。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抛开一切,为自己活着。
‘如果有机会,我愿意纵情山水,以梅为妻,以鹤为子,饮山间之朝露,品荫下之白雪。’
‘我本就非心系万民之君,奈何父亲将这担子强推给我。’
‘既然付敏治城有方,我便将一切的权力交托予她。’
‘至于这日夜劫火焚心的痛苦,还是由我来承受吧。’
那日,一个锦衣华服气质冷艳高贵的少女独自一人来到城主府中。
这是唐忞第一次见到大侯伯付敏。
付敏看着和少女依偎在一起的桃不悔,冷声道:“城主大人,半年不理朝政沉迷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美色,实属不该。”
桃不悔面色阴沉的瞥了一眼付敏:“来路不明?三日之后我便举办婚礼,忞儿将是海枯城的城主夫人。”
付敏闻言,一言不发,拂袖离去。
他发现,真正理解自己,真正会为自己考虑的,只有唐忞。
这个文静听话的女孩儿,从来不会去逼他做什么。
桃不悔本以为付敏是除了唐忞之外最理解他的人,他一直认为付敏一心治城是在帮他分忧。
当初,正是因为这份理解,才让桃不悔心甘情愿忍了百年,才让桃不悔如公仆一般,为了万民辛辛苦苦奉献了百年,做一个万民爱戴的城主大人。
结果到头,付敏也来逼迫自己。
这个女人根本不懂他心中所想,根本不理解他日日夜夜遭受的折磨和痛苦。
真正懂自己的,只有唐忞。
三日之后,全城上下张灯结彩。
一种最初相识的感动,一种情感相知的振颤,从今往后长相厮守,缘订三生。
以这历代先祖亡魂为证,以全城八万六千百姓为证,以奇宝枯眼为证,永结同心,相濡以沫,至死不渝。
在数万人羡慕祝福的目光之中,唐忞眸含春水面如凝脂,冰肌藏玉骨,衬领露酥胸,白色牡丹烟罗软纱,拖地烟笼花鸟薄纱裙,莲步轻移跟于桃不悔身后。
两人携手登承夜台,喝了交杯酒,拜了天地,祭了先祖。
礼成。
桃不悔亲手将唐忞之名刻于记事碑,当看见两人之间大侯伯‘付敏’的名字时,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这场婚礼,付敏始终没有出现。
吹床头红烛,垂窗前薄纱。
宽衣解带,薄被轻轻盖。
莺莺燕燕,鸾凤合鸣。
吐丝为蛹破出蝶,桃舞春风。
一夜欣愉,桃不悔早早醒来,收了落红的床单。
男人拿着精巧的桃木梳,温柔的为妻子梳理头发。
一梳梳到头,两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
桃不悔对唐忞的喜爱愈发浓烈,渐渐的难以克制,整日整夜的沉溺在温香软玉之中,不可自拔。
半年之后,付敏带着文武群臣共谏血书一封,声称唐忞是林中妖鹿化为人形,蛊惑桃不悔,罪大恶极!
当斩
桃不悔勃然大怒,回应群臣的只有一句话:“再蛊惑人心者,死!”
至此以后文武百官人人自危,城主和大侯伯水火不容。
好在一切谣言风声都被付敏以雷霆手段镇压下去。
桃不悔依然是万民敬重的城主,付敏也依然是无人不知的城之栋梁。
唐忞只能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她不懂这些,不明白桃不悔整日在忧愁什么,不明白为何原本和睦的海枯城突然变得剑拔弩张。
她只能默默的陪伴在桃不悔身旁。
她心中只有桃不悔。
桃不悔对唐忞疯狂的爱意逐渐转为病态,别人越是逼他,他越是无可救药的痴迷唐忞。
对桃不悔而言,唐忞就是他的一切,因爱而生的占有欲犹如原野上燎原野火,疯狂蔓延,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