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的夜,朵朵烟花直冲云霄,在人的头顶绽放,那瞬间绚灿极致,迸射出璀璨夺目的光亮,照亮整个蓬莱仙岛犹如白昼一般。此时若是低下头,整个岛上的景色都会一览无余。
“啊!”一声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摘星楼,大家纷纷看向那干扰欣赏焰火的罪魁祸首。
那人脸色惨白,扣着嘴巴,颤颤巍巍的指着下面道:“那里有人在——”
人们纷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而后皆遮面扭头唾弃议论,原是竟然是一男一女在那里颠鸾倒凤。
楚离歌与楚嫣然对视一眼,便向那面走了几步,看了过去,脸色骤然变冷,厉声喊道:“来人,把那两个不知廉耻的人给朕压来!”
片刻,御林军将那两人压了进来,两人此刻衣衫不整,女子散乱着头发遮住了她的脸,整个人蜷缩在一团,用手紧紧按住衣领,因为恐惧兢战而全身发抖,那跪着的双膝仿若即将支撑不住她寒栗打颤的身躯;而男人叩首在地,身上的衣物歪歪斜斜,连里衣都来不及系上,嘴中一直不断求饶,但从他外披的那件衣服就能知晓是宫中的侍卫无疑。
楚离歌眯起双眼,冷视两人,扬声道:“福安你去掰开他们的头!朕看看是何人胆大妄为,竟敢作出如此苟且之事。”
福安冲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小太监快速走到二人跟前,抓起他们散落于前的头发,两张脸清晰展于眼前。
“这,这不是丽妃娘娘吗?”谢昭媛谢晚晴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连声音都有些微颤。
众人心惊不已,小心的向皇帝脸上扫去,看着他那铁青的面色,抽动的肌肉,迅速收回眼神,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怡嫔勾起一个讥笑的弧度,呸了一口,冷哼道:“丽妃竟敢作出如此苟且之事,当真是恬不知耻。”
孟思娇突然如从梦中惊醒,脸色白的像一张纸一样,难看到极点,猛然伏倒在地,额头一下一下哐哐的磕头,泣声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妾……臣妾……”她此时嘴唇全然没有一丝血色,即使天气寒冷,身上的涔涔冷汗也已将单薄的衣物浸湿,只剩下不住的颤抖,而那颤抖不知是因身体上的寒冷还是内心的恐惧。
突然,她猛地指向跪在身后的男人,厉声喊道:“皇上,是他,是他强奸了臣妾,臣妾只是喝的有点多,才出了内殿醒酒,不想却被他拉进假山后,臣妾誓死反抗,不想竟被他打晕侮辱,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思娇,你怎可如此对我,难道之前我们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吗?你都是骗我哄我吗?思娇,为了你我死都不怕,你怎能磨灭我们之间的感情?”那名男人哀切的注视着丽妃,那眼神中包含的情意失落分外明显,恍若他为刚才丽妃的话语而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丽妃横眉对视于他,眼中迸发出嗜人的目光,恶狠狠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污蔑本宫,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男子忽而冷然大笑,脸上全然没有之前的恐惧,只是留下灰暗阴色,他轻轻摇头,又冲着楚离歌叩首道:“皇上,卑职见色起意,染指丽妃娘娘,自知犯下大错,罪不容诛,望皇上不要牵连丽妃娘娘。”他的声音哀切,满是伤痛之感却又带着心灰意冷自怨自艾的味道,整个人都如霜打的茄子,低垂着头颅不再多说一句。
“皇上,您听到了吧,他认错了,皇上,您快把他大卸八块为臣妾做主啊。”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丽妃猛扑到楚离歌脚下,拽住他披风的一角,声泪俱下,溃不成声。
冷眼看着匍匐到自己脚下的女人,当她的手触碰到自己衣角的瞬间,楚离歌只觉得胃中没由来的一阵恶心,想都不想就直接将人踢了出去,大声喝道:“给朕滚远点。”
刚才还窃窃私语的人也瞬间不敢再说话,乖乖的闭上嘴巴,小心查看皇上的脸色。要知道帝王震怒,伏尸千里,更何况是这位以杀伐残暴著称的皇帝。众人都用着或是怜悯或是鄙夷的眼光看着丽妃,谁都知道无论是偷情还是被侮辱,这位丽妃都必死无疑。但就是有人如此不识时务,顶风而上。
“皇上,微臣看此事定然有所蹊跷,怎么偏偏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发现,恐怕是有人被人收买、刻意为之,丽妃娘娘不过是掉进某些人的陷阱里了。”孟之寒此刻觉得这张老脸都被丢尽了,但仍然窃词狡辩,为丽妃开脱,只要此事是丽妃被人陷害,哪怕牺牲了丽妃这条命,也不会让家族蒙羞。
“呀,这是什么?”福安在一旁突然惊讶道。快走几步捡起男子跪着的地方掉下的荷包,仔细看了几眼,又快速递到楚离歌手上。
楚离歌一把拽过荷包,看着上面的花纹,阴森笑道:“好一朵并蒂莲。”又扯开荷包带子,从中拿出一张纸,展开来看,接着缓缓念道:“思相入骨,欲与何人述。娇颜几度,空守金玉户。忆回情付,梦入相逢处。君心似故,共赴鹊桥路。”半晌,向跪在地上的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卑职贱名沈忆君。”男子眉头郁结,闭上双眼,似是犹豫不决,好一会才如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缓缓说道。
楚离歌闻言微微眯起双眼,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唰”一下将纸和荷包甩在丽妃脸上,声音如盛夏的滚滚雷电,乍然响起,“思娇忆君,思娇忆君。好一个孟思娇!好一个沈忆君!当真是郎情妾意,情意绵绵啊!”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这荷包和情诗与臣妾无关。一定是他觊觎臣妾已久才会作得此诗。真的不关臣妾的事,皇上您要明鉴啊!”丽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全身都因为楚离歌的怒吼而颤抖不已,双眼有些游浮的看着他,眼泪在她的脸上纵横交错的流着,那原本悉心装扮的脸早已哭的面目全非。
孟贵妃看事情不妙,连忙跪在丽妃身边,道:“丽妃心心念念的都是皇上,怎可能做出与人私通之事?而且这荷包和情诗都是出自侍卫身上,怎就能证明出自丽妃之手?臣妾觉得此时太过凑巧,为何偏偏是宸妃为皇上献上礼物时被发现?定然是有人与侍卫狼狈为奸,企图陷害丽妃。皇上,此人人心之毒可以想见。”孟贵妃最后将视线落在楚嫣然身上,就差直接说出此人就是她。
一直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出戏的皇后突然走了出来,捡起那枚荷包和情诗。片刻,目光凛然,直视着丽妃,道:“本宫记得这荷包上的锦料是皇上去行宫之后派人送回来的,本宫好像把这颜色的布料只赏给了你,而且这诗上的字迹与你在本宫生辰时送来的佛经很是相似。”
“你还有什么话好讲?还不承认吗?你这个贱人!竟然在朕的生辰作出这样的事。”楚离歌显然已经失去了耐性,脾气更加暴躁,整个人处于狂躁的边缘。
孟贵妃上前抢走皇后手中的东西,翻看了一下,据理力争道:“皇上,布料可以调包,字迹可以临摹,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若是背后之人费尽心机对付丽妃,这种事情一定会事先安排好。”
楚嫣然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孟思乔竟然都可以颠倒黑白,心中骇然,倏尔注意到丽妃身边的玉珏那苍白的样子,她不断地蠕动着紧攥的双手,双眼有些闪躲,身子慢慢退后,想要隐藏于人中。
“想来丽妃的事情,伺候她的宫女最清楚,不如审问一下她身边的人。”楚嫣然扶了扶发髻间的宝钗,曼声道,双眼看向玉珏,“玉珏,你来说,你的主子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若是你有半句假话,就是欺君之罪。你应该知道欺君之罪可不是只牵连到你一个人。”
玉珏陡然一凛,没想到宸妃竟然将事情迁到她的身上,此时她惊慌失措,整个人都六神无主。她急步走到皇上眼前慌忙跪下,“奴婢见过皇上。”
“别跟朕废话!也别想对朕说假话,你要是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朕就把你送到慎刑司,将那里的七十二道大刑具,一百零八道小刑具统统让你尝一遍。”
“奴婢真的不知,奴婢只是知道丽妃娘娘的葵水迟了半个多月,奴婢猜想——”玉珏显然被楚离歌的威胁吓得不轻,不知不觉竟然将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在场的人不禁心惊,孟贵妃脸色一变,怒眼等着丽妃,看着她一副心虚的样子,心中明了。她微微镇定心神,道:“丽妃月事一向不准,这能说明什么?宸妃你也不要小题大做,一个贱婢说的话也能作数?”
楚嫣然岂能错过这个机会,扬声道:“一个宫女说的话是没什么,不过太医说过的话又当如何。况且丽妃刚才不是说被打晕了吗?正好查查是否属实!”玉珏的话说的很明确,既然她能有此怀疑,定然是有不妥之处,若是猜想正确,丽妃哪还有翻身之地。
“摆驾九华殿,福安你去宣太医过来。”楚离歌凝神屏气,周身散发着貌似从骨缝内沁出的寒气,用力挥动了下一摆,而后带着楚嫣然下了摘星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