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落,容琛从宫中归来,看过沈奕翻译出的文书,沉默片刻,递还给沈奕:“明日早朝时,由你亲自呈给陛下。”
沈奕看了眼容琛,后者神色平静,俊朗眉眼间亦是疲倦不堪,一边将文书收起,一边问道:“漠北饥荒一事还未处理好?”
朝中众多大臣近期皆在为此事忧心,虽然已经尽全力的运粮食前往漠北,但终究是杯水车薪,粮食运送就算全速前进,也无法提升多少速度,只怕在大批粮食送到之前,就会有不少百姓饿死。况且这样的派送,根本不足以抵挡多久,而各地能够调动的粮食也并不充裕。长此以往,终究还是会陷入困境。
容琛点头,没有出声,沈奕紧握双拳,微怒的砸了下桌案,道:“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当地和周边商贾开仓放粮,漠北境内的这些大家族,哪个不是富可敌国,这种关键时刻,竟然没有任何动作,真是可恨。”
“所以我已向皇上请命,亲自前往漠北,与几大家族谈判。”容琛声音柔和,听不出多少情绪,只是脸上神色始终没有松缓。
一旁静坐的雪歌突然开口:“既然是富可敌国的大家族,只怕没那么容易让他们妥协。”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民不与商斗,商不与官争,最终结果还是不会改变的,只是过程会麻烦些。”况且她相信,只要容琛前去,让几大家族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并不是什么难事。可她心中还是有所不愿,毕竟皇都距离漠北甚远,此事又紧急,容琛肩上担负的担子已经这么重了,还要四处奔波,她不愿他那么劳累。
她始终不太不明白,东南的官商是如何形成这样犹如陌路一般的局面的。镜月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局面出现的。
是夜,沈奕直接在容王府住了下来,次日一早两人一同前去早朝。临睡前,雪歌前往青宝居住的院子探望她,守候的下人说她中途醒过来一次,喝了些粥又睡下了。
雪歌点点头,没有多言,青宝勤于习武,身形瞧着娇小,但体质并不弱,陷入昏迷只是因为与血蛊对抗耗费太多体力,需要休养两日才能恢复。
次日一早,容琛与沈奕两人一同进宫早朝,沈奕将翻译出来的文书如实呈送给老皇帝,老皇帝看过之后脸色深沉严肃,凌厉的眸子中闪烁着精光,好半响才冷哼一声:“区区一个崇国,竟敢挑衅我东南权威!”
那文书内容并无特别,但崇国用这种鲜少人能够认识的密文书写,就显然没安什么好意,老皇帝会愤怒也是情理之中。
金殿之上的大臣纷纷劝慰老皇帝息怒,又将短短时间翻译出文书内容的沈奕与御府众人夸奖了一番,听了这些话,老皇帝才微微缓解,看向沈奕,赞赏有加,心想崇国会几个能人术士有何了不得,他东南亦有。
接下来,皇帝又让沈奕回礼一份,并且要用密文书写,这样的暗中较量,关乎国家脸面,沈奕自然恭敬应下。
今日早朝鲜少开口的容琛见此事平息,迈出几步,走至大殿中央站定,恭敬行礼:“陛下,微臣有事禀奏。”
老皇帝看向容琛,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赏与信任:“容王是想说漠北饥荒一事对吧。”容琛应了声:“是。”
“容王昨日就已提议,由朝廷派人出面与漠北几大家族商议开仓放粮,救济百姓一事,朕已慎重考虑,民生之事,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开仓放粮,由不得他几大家族说不。不过此事需要有身份的人亲自前往,既要代表朝廷权威,又要有足够的能力处理漠北一事,不知在场人愿意担此重任?”
此话一出,显然是同意了容琛的提议。昨日容琛寿宴,老皇帝听闻他府上要办家宴,便让他尽早回去,容琛也只将此事提了提,本想今日朝上再慎重的提出此事,与众大臣商讨一下,却不想老皇帝一开口就同意了此事。
听见老皇帝最后的话,众人纷纷低下了头,这个担子太重,若是有任何纰漏,所要承担的责任也就越重。
凌厉威严的目光扫视过众人,所有人都不敢抬头看老皇帝。老皇帝低哼了声,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开口。片刻后,丞相陆袏施施然走出,行礼后高声道:“老臣愿意亲自前往漠北处理此事。”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大家都以为能够接手此事的只有容琛,却不想已年过半百的陆丞相竟站了出来。
老皇帝有此一问,也不过是想看看众人是否都如平时所说那般愿意为国为民竭尽心力,却不想得到的结果如此令人愤怒。最好的人选自然是容王,老皇帝心中也有了定数,陆袏一说这话,老皇帝也有些吃惊,显然是没有料到的。
容琛站在原地不动声色,不赞同也不反对,倒是老皇帝先开口:“此事紧急,又需要长时间奔波劳累,丞相年过半百,只怕身子受不住,此事还是交由容王去做吧。”
“容琛,朕命你亲自挂帅,以皇家名义前往漠北,让几大家族心甘情愿开仓放粮,以解漠北燃眉之急。”
容琛上前一步:“臣遵旨。”
……
青宝已经醒来,右掌中的伤口也好了许多,并不疼痛。雪歌陪伴在她身侧,本想让她多休息一下,不料她一醒来就急不可耐的感受体内的血蛊。
以身为蛊,以血饲虫,将其力量化为几用。
这便是血蛊的真谛。苏家养出的蛊更是世人所无法窥见的强大。
两三次之后,青宝一阵无力,虚弱的靠坐在床边,有些不解的看向雪歌:“没有反应。”
雪歌对她的急功近利有些无奈,只是笑笑:“你都还要休息两日才能恢复,血蛊这样有灵性的东西,自然也需要时间与你的身体进行融合。不要太着急,慢慢来。”
“嗯。我知道了。”用力的点点头,青宝目光坚定,她一定要将血蛊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这样她就能拥有强大的力量,能够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这样简单的想法,是她一直所坚持着从未放弃过的。
雪歌没想到容琛一直到深夜才回来,更没想到,他一回来就让小柔收拾衣物。雪歌回到主院一看,先是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向小柔询问道:“王爷呢?”
“回王妃,王爷在书房。”
迈步朝书房走去,秋日的夜晚有些微凉,苍穹中悬挂着一轮明月,清冷月光洒落在她身上,拖着长长的影子来到书房外,透过半开的木窗看去,那张温润如玉的俊脸上满是疲惫。雪歌的心没来由的抽了一下,朝着书房走去。
听见响声,容琛抬起头来,对上雪歌的视线,这张俊朗得不像样的脸上不见任何倦色,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笑意,还有眸中盛着的宠溺。
“听说青宝身子有些不好,可请御医来瞧过么?”
“不碍事,今日便已经活蹦乱跳了。”雪歌笑着回答,凑近容琛,一弯腰,趴在书桌上,故意遮挡住他正在看的东西上,将脸凑近容琛,黛眉微蹙:“明日就要启程么?”
容琛笑着点头:“漠北因为饥荒已是一片水深火热,我自当尽早出发。”
美丽的脸皱的更深了些,发出一个单音:“你?”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危险气息。容琛失笑,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柔的抚平她紧皱的眉头,改口道:“为夫说错了,是我们应当尽早出发。”
雪歌展颜一笑,看着容琛,露出一个‘原谅你了’的眼神。
这样犹如小孩子讨要糖果成功的表情惹得容琛唇角一勾,上身微微前倾,两张脸片刻就贴到了一起,她的唇被他轻咬了口,力道不大,却令人心尖颤了一下。
容琛犹如蜻蜓点水般轻吻了她一下,然后离开了她的薄唇。
就在这时,王府守卫站在书房外,恭敬的禀报:“禀报王爷,王妃,丞相府陆小姐求见。”
安然?雪歌一愣,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经这么晚,她怎么过来了?就在她思索间,容琛已经开口:“请她到书房来。”
“是。”守卫离去。
雪歌想想,纵使与安然熟络,也不好以现下这副姿态见她,正欲从书桌上收回两只撑着桌案的手臂,不料被容琛抓住双手:“穿这么少,瞧你手凉的。”紧锁着眉头将她两只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中,感受着他的温度,就连心中那处冰封的天地也开始有些融化的迹象。
而她,全然忘记了要起身。
直到陆安然走进书房,就看见了两人这副怪异的摸样。雪歌探着身子趴在巨大的书桌上,容琛则是一脸怜惜的握着她的手,两人不知在做些什么,竟然都没注意到她的到来。
陆安然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终只有咳嗽了声,提醒两人。
听见声音的雪歌一惊,匆匆缩回手,站起身子,转身看着陆安然,脸色悄然爬上一抹绯红:“安然,你怎么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陆安然不是莽撞之人,一个单身女子,尤其是她这样身份尊贵的千金小姐,深夜是不应独自出府的,但她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有重要的事情非要现在说。
容琛的视线在雪歌微红的脸上打转,好一会儿才离开,转向陆安然。
陆安然看着容琛:“安然听父亲说容王明日就要启程前往漠北,所以才急匆匆的赶来。安然想跟随容王一同前去赈灾,略尽绵薄之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