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凡自卑的小人物
白首皓穷经,天地一落!
青山绕水行,岁月无舟!
这是裂天派先祖澹台定当年在黄河沿岸游历静修踏入先天之境时,对天地至理的深刻感悟。五千多年来,一直被裂天派子弟束之高阁,奉为圭皋,引为毕生的极限。
五千多年前,澹台定在泰山之巅静修。忽然,雷声轰鸣,飓风大作,整个天地都被翻腾的乌云所笼罩。滚滚乌云之中破开一个黑洞,这黑洞中紫电狂舞,灵气暴虐,好像有上亿只脱缰的野马在发性狂奔一般,凡人触之即死。从这洞穴中冲出一块紫光闪动陨石,降落在泰山脚下。
澹台定得到这紫色石块之后,发现那是一块灵异非常的异物,从此废寝忘食的日夜参悟,竟从中悟出一套法决。他将那块石头命名为裂天石,而参悟出的法决也被称为裂天决。
他修为日趋精湛,逐渐达到巅峰之境,然而后世一千多年中,竟再也未进一步。他自知资质达到了极限,从此足迹踏遍世间名山大川,回到泰山时偶然发现了泰山半腰处一个异境。心灰意冷下在泰山异境中开宗立派,命名为裂天。而那块紫色裂天石,便成了裂天派世代珍藏的镇派之宝。
……
现在是1世纪,泰山被划入世界级的文化遗产名胜风景区,每年慕名前来的观光旅客多不胜数。
五岳独尊,山莫大于之,史莫古于之。
玉皇顶。
八月份的太阳像是一个喝醉酒的醉汉,发疯痴狂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炎热。现在是暑假期间,正是泰山旅游的旺季。
“梦熏姐,你们公司组织职员去云南旅游,你却跟我一起来游泰山,哈哈哈,MB的男性员工们现在是否都在伤心落泪?”一阵咭咭咯咯的声音夸张的笑着,像是一缕叮咚清泉,在所有游客的心田间流过,清爽宜人。
所有人忍不住的转头望去,登时眼睛一亮。
只见两个身穿运动装的美女从玉皇庙的台阶上走下来,一个是栗色卷发,身材高挑,尤其是一双手洁白如玉,好像是世界上最出色的雕刻家用宝玉雕刻出来一般,盈盈的光洁,美的让人怦然心动。她步履轻盈时尚,举止优雅而专业,一看就知道是位成功的白领丽人。只是白领丽人看过不少,像这样的美人还真很少见到。
衣梦熏望着远方蔚然熏蒸的云海,巉岩猿畏,好声没好气道:“这好几年没见,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若水,你来山东做什么?”
这位叫做西门若水的少女一张鹅蛋脸标致俊俏,齐额短发,上身穿着浅绿色的耐克运动衫,下身是一件银灰色的耐克七分裤,脚上穿着一双梅红带黑的运动鞋,整个人透露着一股青春活力的感觉。她的皮肤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白净,像是牛奶一样润泽,甚至于让人怀疑,用手在上面一捏,是否能捏出牛奶?
西门若水满脸干劲的举起拳头伸向北方,道:“我还有什么事?今年才大一刚结束嘛,目标也挺多,概括来说,就是从祖国的南方玩到祖国的北方!”
很奇怪的,天气这么炎热,又经过爬山,游客们无一不是汗流浃背,热的用手来回的扇。可是这个两个女子不但没用遮阳伞,身上反而一点汗都没有。
衣梦熏横了她一眼:“明年的目标是不是就是从东半球玩到西半球?第三年的目标就是从南半球玩到北半球?第四年的目标呢?从水星玩到冥王星?”
西门若水夸张的大笑起来,花枝乱颤,让一直注意着这边的一些游客们纷纷升起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连带着的,整个玉皇顶好像都清爽了起来。
“第四年的目标说的不对,我是很想从水星玩到冥王星呢,可是家族那些老家伙肯定不允许的啦!”
说到这里,她忽然神情低落下来,落寞的一叹。西门家,中国的八大世家之一,赫赫威名让宵小胆寒惊惧,可是……家族对她排斥,她对这个家族更是完全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作为小时候的密友,衣梦熏明白她的苦涩,柔声安慰道:“这样玩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用想,至少你还有一个疼你的父母和姐姐呀!像我,孤身一个,工作又烦又忙又累的,我还很羡慕你呢!走吧,咱们去拍几张照!”
西门若水不愿让自己的烦心事打扰了梦熏的好心情,便笑嘻嘻的跟在后面。
登泰山而小天下,放眼四顾,苍茫朦胧,层峦叠嶂,确实让人流连忘返。衣梦熏拿着数码相机,一声轻‘嘟’,西门若水那美好灵致的侧面与白云群山相融,化成了一张永恒的记录。
正在这时,一阵尖叫声传来。
两人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只见两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在护栏上玩闹,一个小男孩不知天高地厚的爬上了护栏,另一个小男孩还在用手托着他。下方是万丈深渊,这一坠下绝对是粉身碎骨。
周围的游客们都注意到情况,大惊失色,离的最近的几个年轻人发足就往那边奔去,同时口中大叫:“下来,下来!”
两个孩子似乎有什么东西挂在了下面,想把东西拿下来,看了大人们大惊小怪的神情,竟是从小鼻子了哼了几哼,充满着不屑。那个爬上护栏的小男孩已开始向着另一边翻去,他看了下面的绝壁深渊,似乎也有了一丝的害怕,小心翼翼的向下爬去。
突然咔嚓一声响,小男孩脚下借力的一块石头掉落,脚下一滑,整个身体登时悬挂在护栏上。也不知他是被吓的还是被撞疼了,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妈妈……妈妈……”
瘦小的手臂支撑着一个身体的重量十分的勉强,渐渐有抓不住的趋势。站在他一旁的小男孩也慌乱了,抓着他的手用力的往上拽。
眼看小男孩快要松手坠落,赶过去的几个年轻人却还有三十多米的距离,游客们都慌了神。
然而,有两个人却没慌。衣梦熏跟西门若水几乎同一时间反应过来,西门若水出于本能的脚下微一用力,身体瞬间化作一缕清风掠过,速度之快,普通人只能看到隐隐一缕缕影子,完全超越了人类体能的极限。衣梦熏速度更快,几乎只有三秒种的时间,已经跨过一百五十多米的距离来到了小男孩的旁边。
就是这三秒的时间,还是迟了。
衣梦熏的手抓了一个空,小男孩绝望的大哭声响彻整个山谷,久久回荡,深沉的搅动着所有游客们的心。
“大星……”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两只雪糕,看到了儿子坠落的一幕,呆住了。两只雪糕在艳阳下化成了冰凉的奶水,流到了她的手上,流到了她的心里。这一瞬间,她像是一具冰雕,僵立不动。
衣梦熏看着小男孩往下坠落的绝望神情,隐藏的记忆大门轻轻打开了。她的心中像是被万针扎刺一样的抽痛,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哭喊声萦绕在她的耳畔,将她的心狠狠的撕扯了一番,硬是将她拽回了记忆深处的七年前夜晚,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娇躯轻轻的颤抖着。那晚中秋月下的弟弟,哭叫声也是这般的绝望凄惨。
一切的一切,如血一样流过,历历在目!
西门若水也随后赶到,手伸在半空中,呆呆不语。
伤感,弥漫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所有人都恍惚而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在欢闹幸福的孩子,下一刻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一幕,给所有人深深的震撼,更引发了他们对变化莫测的生命意义的悾悾沉思。
正在这时,赶到这边,正趴着栏杆往下看的游客们突然响起一阵阵惊疑之声。原本应该离他们越来越远的孩子哭叫声,此刻竟然越来越近。
衣梦熏跟西门若水满是诧异的睁开眼,脑海中闪过一句话:怎么可能?
所有人低头看去,只见小男孩两只小手捂住眼睛,大声哭着,可是他的身体却像是氢气球一般稳速上升,穿过厚厚的云雾,很快就回到了栏杆上。所有人都惊骇无比,小心翼翼的把小男孩抱了回来,中年妇女扔掉雪糕,一把抱住儿子放声大哭,哭声饱含着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感激,与极度的惊喜。
游客们纷纷来到栏杆旁,往下张望着,试图从下面找出什么。可是下方是深不见底的云雾,漫山绿色,不时的有群鸟矜鸣飞过,与往常并无区别,均有不可思议的惊异,纷纷互相讨论起来。
小男孩明明掉下去了,怎么可能自动飘上来呢?有神仙帮忙?可是现代社会,有谁还会相信那虚无缥缈的神灵?
衣梦熏跟西门若水也是凝眉沉思,百思不得其解。她们是修行者,俗称灵能武士,但她们并不信神,与其说是神灵所为,她们倒觉得是某位修为高深的修炼者可能性更大一点。
西门若水低头看着烟蒙蒙的绝壁深渊,眼中隐隐有兴奋之色:“梦熏姐,下面有高人?”
衣梦熏迟疑道:“或许有吧,不然那个小男孩浮上来就太不可思议了。这泰山是华夏名宿,有高人在这里潜修也并非不可能。只是……这人的修为已达到难以想象的境界了!”
西门若水美目中露出浓浓的炽热与向往:“我们家族的那些化灵长老们最多只能控制小东西浮起来,而且作用范围有限。可是这个人居然没看到人影,直接将人托上数百米高,我猜……他一定是壬级以上的强者!”
衣梦熏心神震颤,只觉壬级这个称呼似乎具有了巨大的魔力一般,让她都忍不住的热血沸腾起来。
灵能一道,与道家佛家在世间三族鼎力。以其入门轻松,框架简便,少有走火为世间接纳,近年来佛道两家逐渐式微,灵能一道方兴未艾。
灵能武士,世间的等级主要分四重境界。武之境,化元,化灵,先天。
化元分甲、乙、丙、丁、戊;化灵分己、庚、辛、壬、癸,然后是先天。
连续两次世界大战后,灵能界损失惨重,中国的灵能界更有一蹶不振之势。如今世间一般已经看不到化灵辛级的强者的足迹,更别提辛级以上的了。像如今的华夏八大世家,化元戊级后期高手就可以荣列长老之尊,对家族重大问题进行决策。
化灵以上,则被视为家族的隐藏能量,直到家族有生死存亡危险的时候,才会出现。
化灵壬级,在这两位少女短暂的二十几年岁月中,还是首次听人提出来。飘渺神秘,是所有灵能武士的向往,那彰示的不但是绝世的力量,更是一种超凡脱俗。
西门若水脸上应兴奋而涌起两团桃红,像是白璧上抹了两团胭脂,看起来十分诱人。她怂恿道:“梦熏姐,我们一起去找找吧!没准儿真的能找到高人!”
衣梦熏迟疑不定的微笑道:“高人脾性一般很古怪,我们去找他,能不能找到还是未知,就算找到了,他未必会看在你这丫头长的漂亮就对你另眼相看呢!”
西门若水会嘴巴一鼓:“我只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而已!”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惊叫声传来。衣梦熏跟西门若水怕又有事情发生,连忙转头望去,只见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对着一个地方指指点点。两人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悬崖边的一块隆起的巨大石头上,站了一位青袍老人。
老人青袍有些破烂,带有斑斑血迹。他须发皆白,形容枯槁,老树般的皱纹盘横交错。他长立在悬崖边的巨大石头上,望着泰山下飘渺云雾呆立,阵阵清风将他破烂的青袍鼓起,猎猎作响。他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鳏寡孤独,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被不孝的后代子孙抛弃的老人。
老人的奇怪举止与着装,让所有的游客们对他既是好奇又是担忧。他们很奇怪,那么高的石头,四周并无可以攀爬的地方,以他一个看起来老的几乎不能动弹的身体,是怎么爬上去的?又或是,什么时候爬上去的?
西门若水与衣梦熏对视一眼,满是惊疑之色。她们可以断定,这个老人,绝对不是普通人。她们看不透老人,只觉得这个老人就像不断吹来吹去的风,似乎要随风而去,又似乎凝如泰山。光是站立在那里,便让人恍恍惚惚,觉得他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
老人对于众人的讨论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他浑浊而深邃的目光凝视着下方,流露出无限的亲切,慈祥,愤恨,怨毒的神情,渐渐竟颤抖着流下两行老泪来。正当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老人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下,兀自朝着缥缈的远方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老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一样:“裂天派五千多年基业毁于一旦,广成雷无颜面见列祖列宗。灭派之辱,他日必定十倍奉还!”
一阵清风吹过,在所有怪异的目光中,青袍老人的身体轻飘飘的浮了起来,身影缓缓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众人哗然震惊,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满天空的乱找那位老人,碧空如洗,晴朗和畅,哪里还能找到?有几位年老的人以为遇到了神仙,连忙对着巨石跪下,恭敬虔诚的磕头祈祷。
衣梦熏与西门若水瞪大着四双美目,波光妙动,掩饰不住那一抹惊骇之色。普通人看不清老人的轨迹也就罢了,连她们也看不清。她们知道,老人消失,不是真正的消失,只是移动的速度太快,肉眼无法捕捉到罢了。老人的速度,居然快到了连她们都无法捕捉到蛛丝马迹的地步。
西门若水嘴巴张大,结巴道:“他……他刚才飞起来了,我……有没有看错?”
衣梦熏难以置信的在天空中扫了一下,遗憾的是没有再发现老人的踪迹,老人的消失,就像是从天地之中消散一样。她叹道:“救那孩子的,应该就是那个老人了。他既能在御空飞行,修为必定在壬级以上了。不,就算是壬级强者,飞行的高度跟速度也大受限制,那老人很可能是癸级!”说到这里,两人的心都不争气的跳动起来。
化灵之境中,壬级是一大跳跃。但凡踏入壬级的强者们,便可以脱离地心引力,在天空中遨游。
俗称,地仙!
西门若水眨了眨漂亮的眼睛,突然道:“有没有可能是先天?”
衣梦熏笑了,白了她一眼道:“那是传说的境界,有没有人能达到还是一回事呢!真要是先天,你刚才就该对他跪下来祈祷一下,指不定他看你这丫头俊俏,能给你实现什么愿望能呢。”
西门若水也觉得自己猜的有点太荒唐,传说,先天强者之后,便是化羽飞升而去,从此与天地齐寿,不生不灭。先天强者拥有毁天灭地,移山倒海般的可怕能力,是只差一步就要永恒的人。达到那样的境界,世界上还有谁能够伤害他们?那青袍老人身上衣衫破败,带有血迹,神情有点狼狈萎靡,一看就是受了伤的。
衣梦熏居高临下的将泰山下景色尽收眼底,蔚然的云雾飘荡着,似乎蕴藏着一场已经发生了的可怕灾难和一段远古的秘闻传说。
她悠然神往,喃喃自语道:“裂天派,裂天派,为什么以前从未听说过呢?”
……
天海市,是江苏省中部的一个沿海地级市。
湿润的海风在座城市中吹过,已经吹了数千年,终于将这座曾经贫穷的小渔村,吹成了经济强市。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东方洒下,这表示着清凉的早晨结束,要迎来最高温度达三十六度的一天。
一个少年手中拿着一把寒光霍霍的水果刀,刀锋指在镜子中的自己的脖子上,满是厌恶的说道:“你给我记住,你是个废物,是没有任何人看的起的废物。你这样的人活在世界上,是浪费父母的感情,浪费食物,浪费资源。”
少年瘦弱清秀,个子高高的,有一米八左右,身上穿着一件被洗的发白的高中校服。头发乱糟糟的,面色因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出不健康的苍白,原本一个打扮起来应该会很精神帅气的小伙子,此刻看起来竟是十分的落魄。
他把水果刀架在自己的手腕上,咬牙切齿道:“石步存,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割下去。”刀锋在手腕的动脉上轻轻的划了一下,鲜血浸了出来,不是很疼,但他更加的害怕。
他连忙将刀子拿起来一看,确实划了一个口子,但不深。他长长的舒了口气,突然咣啷一声,重重的把水果刀摔在地上,双手捂住头,痛苦的倒在床上。
“废物废物,要成绩没成绩,要钱没钱,要相貌没相貌,要气魄没气魄,我问你,你还能做什么?”
他害怕自己的大声,会让父母听到,把被子重重的捂在头上,憋屈与愤怒的泪水流了下来。他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懦弱,痛恨自己的无能,更痛恨自己的不思进取。
但是他没办法,他不敢用刀割自己以证明自己还有一点男人的血性,他怕疼,更怕割伤了让别人知道,别人会嘲笑他。他那因极度的自卑而过分高傲的心,忍受不了任何人哪怕一丝的嘲弄,这让他对生活绝望,对未来茫然,几乎崩溃。
就在昨天,他们家唯一的一辆价值五百多块钱的捷安特自行车被人偷了。他痛恨懦弱,是因为自行车是他眼睁睁看着被人偷的。
小偷是两个人,他发誓自己一辈子都能记得那两个人的样子。一个光头,长的凶神恶煞,像是黑社会一样。一个是矮小猥琐,让人看了就倒胃的家伙。
自行车停在一家超市的角落里,他当时帮家里买完菜后回去的时候,正巧撞上了。
那个猥琐的家伙在撬他自行车的锁,魁梧的家伙像一只忠实壮硕的狗一样在一边看着把风。他躲在了一边的墙角,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他想冲过去跟他们拼命,想把他们吓走,但他不敢,他觉得自己瘦弱的身体打不过那个高壮的混蛋,而且,他还自作聪明的发现他们的腰间挂着水果刀。
当时他的腿吓的发软,心中的矛盾几乎要让他发狂。直到自行车被两个家伙正大光明的骑走之后,他才失魂落魄的走出来。看着空空如也,刚才停着自己自行车的地方,流下悲痛怯懦,让他自己都感到羞愧的眼泪。
他们家只有那一辆自行车,那是他父亲得了尿毒症之前,他母亲见他每天徒步上学很辛苦,专门给他买的。
现在,他拱手让给别人了。
他心中悲愤,更是不甘。他双手支撑在墙上,头抵着墙壁,泪珠滴落。人一辈子活的是什么?他总是在思考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但他每当愤怒的时候,都会不自禁的问自己。然而,这个问题他思考了整整三年,毫无所得。
为了掩饰自己那脆弱的自尊,回家撒了谎,说自行车借给同学用一会儿。善良淳朴的父母从不怀疑他的话,只是关切的叮嘱一句:早点要回来,不然你自己受耽搁!
一阵敲门声让石步存从痛苦回忆中惊醒出来的。
“步存,该起床了!”是他父亲那有点沙哑而虚弱的声音。
父亲去年得了尿毒症,一直将养在家,家里的经济完全压在母亲一个人身上,母亲每天一大早天未亮就出去了。说实话,石步存很钦佩自己的母亲,一个女人能够为家尽到这种地步的,真的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了。也正因此,让石步存经常感到深深的羞愧。
石步存懒洋洋的答应了一声,在房间里又熬了几分钟,便开门走出去。如往常一样洗漱,吃早饭,正拿起提包准备徒步上学的时候,他父亲皱眉道:“你自行车给别人骑,你自己骑什么?你那同学怎么回事?用一下用了这么长时间?”
石步存心虚道:“啊,他……那个最近要办点急事,反正学校也不远,我走几步也算是晨练吧!”
石父不悦道:“一个高中小孩儿办什么急事?他自己家没车?”
“这个……”石步存觉得自己这个谎说的实在不高明,连忙补救道:“我也这么想,他……他最近放学都去了他大姑家,他大姑家还在南区那个地方,很远,很远!”
石父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会骗自己,叮嘱道:“赶紧要回来,你这样每天徒步上学太浪费时间了,你也是高三学生了,要把自己从高一高二带上来的坏习惯都给改掉,知道吗?过几天我就去见见你的班主任!”
“啊……”石步存傻了眼,慌忙摆手道:“爸,不用了,班主任挺忙的,人家哪有闲心思管这么多?每天课上完了,你学不学管别人什么事?高三老师都这样,都成年人了,自己会学的!”
石父想了想,点头道:“恩,也有道理,好吧,你不小了,懂得学习的重要,快去吧。”
石步存长长舒了口气,生怕父亲反悔,三步并作一步的快步走了出去。父亲如果去见了班主任,自己这臭成绩还不让他脸丢尽了?
“唉,石步存啊石步存,你除了骗一骗父母,你还能骗谁,还有什么用?”望着路边的一排白杨,石步存叹了口气,刚刚的一点庆幸轻松的心情被他狠狠的掐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痛恨自责与愧疚羞惭。
他自嘲的一笑,徒步来到了学校门口。已初现威力的橘红色太阳洒在‘天海市第一中学’七个鎏金大字上,反射的光芒,刺的石步存眼睛生疼。这代表着天海权威的七个字,是天海无数初中生梦想的校园,曾经,他一度为自己能考入这里而骄傲自豪过,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是多么的肤浅。
“妈妈,你回去吧!”一道清脆的声音像是银铃轻轻荡在一起般,随着一缕清风飘入石步存的耳朵。
石步存心中狂跳,连忙转头看去,天地间在这一刻似乎突然暗了一下。石步存只觉得全身血脉贲张,脸上涌起两团潮红,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那是十分漂亮的女孩儿,石步存发誓,他从生下来开始,包括电视里,只见过两位。第一位就是她,唐雪。第二位是他们学校另一个班级的女孩儿,叫做程婷。从高一开学的第一天,与这个女孩儿分在一班,在看见她第一眼的时候,他就深深的为她着迷了。当然,被她迷倒的不止是他石步存一个,就石步存所观察,班级里几乎所有的男生都对她抱有隐藏的爱意。
每次看到这个女孩儿,他都有这种近乎于疯狂的感觉。这种感觉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只要这个女孩儿皱一皱眉头,他宁愿为她上刀山下火海。可惜,他知道自己与她之间的差距,是两条永远也不可能有交集的水平线。
但人有时候,明知没有可能,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如潮水般的思念深情。或许,他的内心深处,还在抱有那么一丝的侥幸,这个天使般的女孩儿,有一天,有那么一天,突然转过头来,就那么轻轻的,轻轻的多看了自己一眼。
与唐雪站在一起的是一位中年美妇人,能有这样的女儿她自身的条件自然也不差。听班里同学议论说,她是一个服装设计师,在天海时装城里开了一家女性服装专卖店,每月都有三万多的收入。
石步存曾经偷偷的去过一次,奈何发现那里的衣服最低价格都在四百多块,不是他这样的草根人家能买得起的。这就更加引得他心中的那股自卑了。
唐雪的妈妈每天会送她上学,放学的时候是她父亲来接,这让许多有色胆的人都找不到机会。石步存听不少男生背后谈论时,说她家教十分的严,她妈妈一直想让她考三大学府,从小就对她要求的近乎于苛刻。
从高一第一天上学的自我介绍里,她就直言不讳的说自己的目标是考三大学府。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男生们为她喝彩助威,而不少人则觉得她有些太高调,将来考不上就丢脸了。因为天海一中虽然是天海最好的一所高中,但上千名学生,每年能上三大学府的,只有五六个左右。
两年的高中生活下来,唐雪用她的实际行动征服了所有人。在她的世界中,似乎除了学习,再没有其他的东西。石步存每当看到一个个自诩帅哥有钱的大少爷们抱着一大束玫瑰花递给唐雪的时候,唐雪总是睁大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用她那比仙籁还好听的声音无奈的说:“谢谢你的花,等我弄清楚黄玫瑰与红玫瑰的区别时,再接受你的花好吗?”时,他总是禁不住的激动的跳起来。他觉得,唐雪的回答,太精彩了!
唐雪告别了妈妈,提起手袋就向着教室里跑去。她跑过石步存的身边,与他擦肩而过,留下一路沁人心脾的清香。
石步存深吸一口,陡觉精神一振,仿佛是一个十几年没有睡觉的疲劳,一时间全部扫光了一般。他心头有一股火焰在燃烧着,血脉热辣辣的张开,脑袋里全是浆糊,嘴部的肌肉却不受控制的张了开来:“唐……唐同学!”
唐雪停下脚步,诧异的回头,看到了石步存,愣了一下,道:“石同学,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她那双眼睛里的光辉涟漪,总能让石步存不由自主的沉浸进去,石步存不敢看她的眼睛,红着脸期期艾艾的说:“早……早啊!”
唐雪对于面对自己的男生脸红羞涩的神情已经司空见惯了,礼貌点头道:“早啊!”
石步存突然鼓起勇气,他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轻轻的颤抖:“时间……时间还早,你为什么……跑的那么急?”
唐雪轻笑道:“也没什么了,你有什么事?”
石步存摇头道:“我没事,那个……”他挠了挠头,尴尬道:“那个……啊……昨天的那张数学试卷你做出来了吗?”
“昨天的数学试卷?”唐雪眨了眨眼睛:“昨晚不是被数学课代表收上去了么?你没交?”
石步存脸上登时通红,强烈的自卑感再次围绕着他。那张试卷发下来以后,他连看都没看。因为他知道,自己看了也答不上来的。
正当他坎坷的脑袋一片混沌,不知道该怎么说话的时候,一道自信而清朗的声音传来:“呀,唐同学,你怎么站在这里?”
石步存与唐雪齐齐转头望过去,只见一位一身休闲装的英俊少年满脸微笑的走过来,像是没看到石步存一样,对着唐雪露出灿烂阳光的笑容。
石步存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这个人他认识,是隔壁班的肖元。这个肖元不但人长的十分帅,家世也相当好,好到什么样?总之对石步存来说,有轿车开的,无论奥迪还是法拉利,都算是自己攀不起的富贵人士。
这个肖元成绩也相当好,每次考试都不出年级五十名以外。他还是校篮球队的主干队员,曾经数次在高中联赛中力挽狂澜,为学校挣下大把大把的荣光,实在是一个许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最让石步存警惕的是,这个小子泡妞本事相当厉害,懂得有进有退。他对唐雪从来都不强求,点到即止,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现身。
唐雪摆了摆小手,轻笑道:“早啊,肖元!”
石步存一见唐雪对他脸露微笑,很熟悉的主动打招呼,他心中就猛地窜出一股醋火。他多心的认为,唐雪对这个姓肖的小子有好感,这是他怎么也不能容忍的。但是不能容忍又怎么样?自己长的不如肖元,成绩不如肖元,家世不如肖元,拿什么来跟他比?
他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脚下轻轻错了一下,让唐雪的娇俏的背影挡住全部的自己,不想让肖元看到自己。他脑海中想起张爱玲的那句话:他的头低低的,低到了尘埃里。
此刻,他正有这种感觉,那种自卑与怯懦让他痛恨,但他却摆脱不了卑微的束缚。他埋怨自己的出生,埋怨自己的父母,埋怨上苍不给自己赋予一个优秀的一切,越是埋怨,他就越是觉得自己卑懦。
肖元的目光似乎从来都没有落在过石步存的身上,他温柔的笑道:“还早啊?马上上课了,好孩子迟到可是没有小红花拿的哦!”
唐雪皱了皱小琼鼻,微微不满地说:“我才不要小红花呢,幼儿园在前面街道向南走右拐,肖元小同学,你好像走错学校了!”
肖元一拍脑袋,恍然道:“难怪觉得刚才走进学校的时候觉得什么都不一样了呢,原来是走进幼儿园了!对不起,我马上就回去!”
唐雪被逗的咯咯咯笑了起来,嗔道:“不跟你说了,真的要上课了。石同学,我先走一步啦!”说完,带起一阵香风,如来时的一样,恍惚如精灵天使。
肖元痴迷的看着她的倩影,心中一片激动火热,这样的女孩儿,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将她抱在怀中细细温存呢?他转头看向一边失魂落魄的石步存,冷笑道:“小子,看看你这样子,穿的什么样?头发几天没洗了?鞋子衣服穿了多少年了?唐雪这样的女孩儿不是你这样的草根能碰的起的,我劝你以后想都不要想。”说完,鄙夷的朝石步存吐了一口唾沫,转身离去。
石步存低着头,拳头因握的过度紧迫而一片苍白。他愤怒,从未有过的愤怒之火几乎要烧掉他所有的理智,他有一种强烈的冲上去,狠狠的揍这个混蛋一顿的冲动。但是自卑的人都是理智的,他想到在学校打架,被学校抓到了会被记大过,严重的还会被开除。得罪了这位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说不定要连累父母,让妈妈失去唯一的工作。
他想了很多很多,考虑了很多很多方面,最终还是理智的强压下自己的愤怒!他望着肖元远走的方向,走姿步态似乎都充满着自己永远也比不上的俊朗挺拔。他恨恨的喃喃道:“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会把这口唾沫还给你的。”
他从手提袋中撕下一张纸,擦掉衣服上的口水,将纸用力揉成一团,仿佛发泄自己的憋屈怒火一样,扔到了极远方。一阵风吹过,纸团好像在诉说着一个悲哀小人物的一切,又轻轻的飘落回了他的脚下,回到了起点……石步存忽然呆了一下,脚从纸上重重的踩过,向着教室走去。
石步存来到教室的时候,那里已是一片朗朗的读书声。班主任大山已经站在讲台上,虎目威严的扫视着下方的同学,好同学则坦然自若的背书学习,而后进生则噤若寒蝉,拿出书装装样子。
大山其实是个挺和谐的班主任老师,他很少骂人,而骂起人来则不分好学生,差学生。他从未骂过石步存,当然,他也没对石步存有多少的期盼。
石步存报了个到,大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便点头让他进来。石步存习惯性的瞥向唐雪的位置,发现她已经完全投入到了学习中,对于石某人的到来,没有投入一丝的在意。
石步存轻轻叹了口气,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他的同桌秦琼是个很厚道的人,成绩也不是太烂,至少比他石步存的倒数第一要好的太多太多,但因他的废话太多,大山不得已下,将他调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加入以石步存为首的篱笆部落。
小胖子却从来都没有收敛的自觉性,他的活跃,总能让老师头疼,以至于老师再也不想管他。
所有的课本中,数学书是最高的,所以小胖子很自然的拿出一本数学书,从中间分开,立在桌子中间。他自己则拿出手机,躲在书本后面看小说,不时的还咧嘴哈哈大笑,让前面大山不住的皱眉。
胖子终于注意到自己的同桌情绪似乎不大高,转头诧异道:“老石,怎么了?”他胸脯拍的叮当响道:“说吧说吧,咱俩兄弟谁跟谁啊,你看哪个小子不满了,胖哥帮你去出出气。”
胖子这点倒不是吹牛,因为他老爸是个大老板,家庭十分富有。但石步存不愿让胖子知道自己今天被人嘲弄瞧不起,所以佯作无所谓道:“没事了,今天突然良心大爆发,觉得该好好学习了,感觉压力太重了!”
胖子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狐疑的打量着他,然后龇牙笑道:“妙哉妙哉!石头木鱼脑袋终于开窍,我真替你爸你妈感到欣慰。什么时候修出个日月精华,蹦出个猴子来,那就得道飞仙啦!”
石步存无语道:“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成仙的明路,我们学校旁边有一个电线杆,强烈建议你去爬电线杆摸高压电线。一阵激流过后,很可能造就一代变态奇才的枭雄出来,很适合你的造型。”
胖子努力的睁大小眼睛,竖起老拇指佩服道:“好主意,下课我就去试试。”他好兄弟似的拍着石步存的肩膀:“你放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石步存心情本来就不好,此刻真有一种冲上去揍烂他的猪头的冲动。
石步存打算好好学习,他觉得自己不能对不起父母,不能对不起自己,更不能对不起自己的爱人。所以他有一种强烈的把学习搞上去的欲望,但是事实证明,仅仅有欲望是不可能长久的,在第一节课的数学课面前听了老师枯燥的讲解了如云如雾的十五分钟之后,他就眼皮子发重,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的好沉,也没人打扰他,直接睡到了中午最后一节课。胖子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恨铁不成钢的骂道:“TMD整天就知道睡觉,睡觉能睡出鸟来?走,跟胖哥成仙去!”
石步存咕哝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教室里的人已经走了差不多了。他心里苦涩的叹了口气,将笔扔下,搂着胖子的肩膀道:“说话不算话,哥现在就让你体会一下自由落体运动的感觉。”
两人走出了学校,径自走到校门口对面的一家小餐馆里。胖子要了两瓶啤酒,两人一边喝一边吃,有滋有味。
胖子知道石步存的家境不好,最近中午又都去打临时工,所以经常有事没事找个理由请他吃饭。他觉得自己跟石步存还是挺投缘的,虽然他自卑的有点不可救药,但跟他玩熟了以后,就会发觉他其实是个很值得交的人。
胖子纯粹是钱多的没地方花,吃完饭后又怂恿着石步存跟他一起去网吧腐败轻松一下。石步存中午有临时工,就推辞了。
告别了胖子,石步存驾轻就熟的绕过几条街,来到了一间水房处,这里是他打临时工的地方。他的自行车被他拱手让给了别人,他为了维护自己脆弱的自尊心,当然要想办法把这个谎言给维护下去。但他穷的把裤子脱下来,也凑不出十块钱,上哪儿弄辆自行车来?所以,只有骗父母说,中午在学校学习,不回家吃饭了,其实,他是过来打工了。
“哟,步存来啦!正好,健康花园小区有十六户,你跟小王去吧!”一个正在向客人卖水票的中年人看到了石步存,向他挥了挥手说道。
老板是个很温和的人,虽然身材胖的很不和谐,有点像万恶奸诈的资本家。可知道石步存家的困难后,就一直对他颇为照顾。石步存一直很感叹,社会上的人,也不见得都是冷漠无情的。他发誓,等自己有钱了,一定要让所有对自己好的人都能赚到大钱。
虽然他现在对于这个大钱的概念,仅限于几十万左右。
“我知道了!”石步存一听,连忙高兴走到小王那儿,两人一起朝着电动三轮上搬水。
搬一桶纯净水,他能赚两块钱,十六户就是十六桶,去掉小王那份儿他去一次就能赚十六块钱。
不过,可别认为这钱有多好赚。不少要水的人家都住在高楼上,一桶两桶还到没什么,可搬了五六桶之后那感觉就恐怖了。以石步存这瘦弱的体质,一天下来,最多也就搬个二十来桶就极限了。
他的时间被安排在中午和晚上,对他这样的学生,晚自习上不上老师不会说什么。
一个月算下来,能赚千把块钱,对于别人用来生活的人自然不够。可对于石步存来说,他却乐此不疲。现在,他已经攒了三百多块了。
“步存,你这次的倒是挺爽的,没一家是高楼!我却有两家都在六楼……”健康花园里,小王搓着自己手中的家庭地址,一阵苦笑。
送到一楼跟送到六楼,赚的钱都一样。跑六楼,纯粹是吃力不讨好!
“行啦,别埋怨了,昨天那一趟连续跑了三家六楼的,差点把我累塌下!”石步存清楚体会过跑六楼的痛苦。
两人不再废话,各自往肩上扛了一桶,向着楼上走去。
石步存这次送的是三楼,按了下门铃……
“谁啊?”
出乎意料的,里面竟然传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石步存一呆,感觉这声音有点像某个人的。突然,一个恐怖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他手一软,差点把手中的纯净水给掉下去。
不会……不会是她吧?
随着咔嚓一声,防盗门开了,石步存看清了开门的少女。漂亮清纯的脸蛋,让他有种眩晕的感觉。他脚下险些站立不住,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快速的奔腾,让脸上的毛细血管在发热膨胀。怎么会这样?送水竟然都能送到她的家?老天爷,你TMD想玩我玩到什么时候?
石步存心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抑或是该痛苦。也许,三者都有,掺杂如五味瓶,让他瞬间有种信心被击碎的感觉。虽然……他从来没有自信过。
唐雪看清了送水的人,也呆住了。看着他的打扮,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你……”她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在她的世界中,她还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这样来面对自己的同学。
石步存头微微的低了下,微笑道:“唐雪,你家要水的是吗?”
唐雪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将门放开,让他进来。
石步存提着水进了她的家门,家具的充满现代化,与普通小康家很相似。游动的金鱼给这个家带来了一片勃勃生机,一阵菜香扑鼻而来,想来唐雪的妈妈正在做午饭,四处充满着一种温馨的味道。
“帮你把水上上吧!”石步存很想看唐雪从小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但他害怕自己看了会被唐雪嘲笑,没敢看。他瞥见放在客厅一角的饮水机,提着水走了过去。
“这个……”唐雪穿着一双带着小兔子的拖鞋,站在客厅中央望着石步存上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中午都是……做这个吗?”
石步存低着头道:“既能锻炼身体,又能帮家里减轻点负担,何乐不为呢?”他暗恨自己平时跟胖子油嘴的那些口才都去哪里了?怎么每到关键时刻,总会说出这种毫无营养的话?
唐雪由衷的赞道:“你真厉害,现在就可以自己赚钱了……这样很累吧!”
石步存摇头苦笑,若是可能,谁愿意在这个时间出来东奔西跑,为了那一天的几十块钱?他也知道,唐雪这话,纯粹是应付之言。
高三,可是人生最重要的一年啊。
他瞥了瞥唐雪,心中陡然一阵失落。
他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与这个天使般的女孩儿有任何的交集。
他,注定会缀学。
而她,却注定会去上名牌大学,从此远走高飞。
两人之间的差距,会在时间的无情荏苒下,逐渐的拉大。最终天差地远。肖元说的对,他这样的女孩儿,不是自己能奢望的起的。
唐雪从旁边的茶几上拿过一张十块钱递给石步存,鼓励道:“你都有这么坚韧的耐苦之心,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战胜所有的困难的……不如……不如留下吃顿饭吧?我妈妈马上把饭做好了!”
石步存接过十块钱,找了三个硬币给她,砰然心动,他差点就大声的说:好!但是他的脸皮终究还没有胖子那么深厚的修为,摇头道:“谢谢!我已经吃过了,我还有其他户要送,就不打扰了!”
“那……不送了!”
砰!
唐雪家的门再一次的关上了,石步存提着空空的水桶,站在楼道口,久久未动。
一阵风从楼道口的窗户中呼呼吹来,划过他落寞的脸庞,在狭窄的楼道口中激荡,嗡嗡之声不绝,像是一曲失落的悲情之歌。
他回过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号。
“05吗?以后遇到健康花园的,我干脆就推辞掉吧……”他心中默默的想着。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