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叁思看着随弋,淡淡而笑。
“逼我承认这些年来怨你...对你并没有多大的好处”
“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生我的气...”
随弋叹息。
顾叁思摩挲着茶杯许久,说:“如果我说没有呢?”
“那就是有了”随弋眸色浅淡,帮顾叁思倒了一杯茶。
顾叁思看着随弋倒茶,神色有些幽深,那双眼里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以前你从不会帮别人倒茶...起码没人敢让你倒茶”
她的语气很轻,仿佛回想起了什么。
“你堕落了”
随弋放下茶壶,“你跟别人又不一样...”
“不一样?”顾叁思轻笑:“也没什么不一样,虽然说作为苍梧的灵,从诞生初就跟你在一起.....朝朝岁岁未曾分离,可到底你不还是舍下了一切,九千栽九轮回,该忘的都忘了,不该忘的也忘了...”
“可你没怪我”
随弋突兀一句,让顾叁思的话忽然一顿。
“否则也不会在最后将我送入时空隧道,躲过一劫....进而来到这个世界”
顾叁思是人,还是境灵,就算是此刻的随弋也无法看透,因为实力不够,无法参透,可此时的她,跟此时的顾叁思都体现出了一种非人的气质。
一个巫,一个堂堂苍梧。
两个人的真正对话隔了九千多年。
可那样生疏而浅淡,好像有过不去的鸿沟。
随弋想,这种鸿沟必然是她的错、
所以她的态度一直都很温和。
而顾叁思....
“你错了”
“最后能帮你躲过九重妖塔抹杀的不是我”
随弋一怔、
“大概我告诉你是谁,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什么都没记起来,知道了又怎么样,平添烦恼而已、
所以随弋不问江沉鱼,也不问她。
也好像那个角驱以秘密诱惑,随弋仍旧转身了。
为什么呢?
前者是不想,后者是不愿。
不想用自己空白的记忆去苦思曾经的过去。
不想用好奇的秘密去保护负罪累累的罪犯。
取舍果断。
她素来如此。
果然。
随弋没有再问,顾叁思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恢复记忆,左右时间也是我操控的...”
不过她说完后就顾自喝了茶,再看向随弋的时候,却看到对方十分平静。
平静到像是一潭死水。
“你果然不愿”
顾叁思放下杯子,起身,走到落地窗边。
“我倒是忘了...在你还是大祭司的时候,就不曾眷恋这个身份带来的强大跟荣耀”
随弋单手轻按眉心。
“你很执着于让我记起过去?”
顾叁思转过身,阳光透过她的玻璃,又透过她的身体。
“若是没有当年那些回忆,记不起九千年,也记不起九千年之前的事情,你就不是大祭司了”
“你若不是大祭司,又怎能匹配苍梧...”
光清透,身体如银,反照了整个偌大空间,银光霖霖,星辰璀璨一般。
声音如斯温柔。
“而你若是不想再当大祭司”
“我们就注定只能是敌人了”
执念,顾叁思的执念就是让那个大祭司回归。
而随弋若是不肯,那必然成敌。
完全验证了随弋之前的判断。
所以...
“我从未抗拒过大祭司这个身份”
“就好像你是苍梧,还是顾叁思,于我都没有差别...”
“若是让失了本体的你强行将我带回从前,你会烟消云散吧”
“我不想再分别一次”
顾叁思神情一顿,转头看来。
似乎看到了随弋的无奈跟温柔。
她沉默,然后转头。
“等你记起来了,再唤我苍梧吧”
“在此之前,你是随弋,我是顾叁思”
银光琐碎,融入玻璃之中,化作流光....
随弋看着她离开,而这个室内的时间静止消去。
“嗯?随弋?你来拉!”
随弋朝这些人微微一笑。
然后看到了校长脖子上淡去了一个印记。
她抿抿唇。
被窃听了呢。
而另一头,银光落在京大一座教学楼屋顶。
袖子一甩,顾叁思出现,看到了倚靠着栏杆的江沉鱼。
“国际名医驾临京大,怎不见媒体报道...是微服私访?还是专程来窃听他人秘事?”
顾叁思淡淡一句,江沉鱼柔柔一笑。
“其实你早就明白她这一路来都在寻找过去...但是你仍旧多此一举确定一次”
“如果她拒绝,你又如何呢?真的要跟神之珏或者修罗或者后世发展起来的势力合作?以逼迫的方式逼她成长,逼出真正的大祭司?那么,你应该跟我合作了,苍梧大人”
顾叁思斜瞥过她,迎面看向对面那研究所屋顶。双手负背,轻袍微扬。
“你的立场也很奇怪,以前拖泥带水,现在真的下定决心了?”
江沉鱼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如果她拒绝....”
“如果她拒绝...我会放她自由”
江沉鱼是有些惊讶的,不过并未表现出来。
“呵~果然是相伴一生的苍梧镜,归根究底还是向着她的,否则也不会在她第九轮回渡不过的时候...帮她一把,进而失去了本体,浮沉流浪于混乱时空九千栽...最终舍了本体也要进入这个世界。”
这是取笑,还是讥讽?
顾叁思也笑。
“可最终帮到她的人不是我不是么,比起他跟神之玥...”
她忽然沉默,江沉鱼也皱眉了、
神之玥,这个名字是个禁忌呢。
不管九千年后,随弋一如既往只有两个禁忌。
一个是她忤逆一切甚至忤逆自己而心悦的男人,还有一个就是....
神之玥。
而君御卿可以提起,因为她已经忘记了,看样子目前也没记起来的迹象。
但是神之玥不行。
可以容忍别人提起神之珏,却绝对不能容忍提起神之玥。
那是无法触碰的禁忌。
这点顾叁思无比清楚。
眼下沉默以对,继而转头,两人透过了数百米的距离,看到了对面建筑中站在落地窗前的随弋正遥遥看着她们。
她肯定是听不见的。
但是两人莫名有种...嗯...心虚?
也不算是。
反正很默契得一个化作流光消失,一个化作残影离开。
而另一边,随弋感觉不太好。
这两人跑什么...难道在集体唠嗑说我坏话?
随弋走了特殊渠道提前经过京大内部考核拿到了研究生证明,然后挂在了叶老爷子等人所在的考古队名下,虽然随弋没什么可能跟那些普通人出去考古,但是资料共享,加上随弋的能力,算是互补。
起码随弋现在就得到了权限,拿到了一些历史考古的资料。
如果没有随弋在京大继承下来的现货请,哪怕随弋家财万贯,那些老教授也不可能将这些珍贵的资料外泄给不相干的人。
也算是随弋来京大的目的之一了,虽然她来去飘渺无踪,那些早已换了不知道多少届面孔的学生早已知道她的传说,也听说过随弋来京大处理学籍问题,然而远远看见她来,又远远看见她去,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大概所谓气场就是如斯的吧。
午后,在偌大明朗又温暖的练功房里,桌子跟小茶几上摆了不少的茶点,燕清妩跟叶长安等人在练功,而在客厅里,随弋就地给蒲清寒检查了下经脉跟体质,其实就是摸脉,当然,更其实是她用磁感直接看透就是了..
蒲清寒以为是挺严肃麻烦的检查,在随弋收回手后,看了看周遭:“在这里么?”
“你不是已经在这里了么”
“额...那我还需要做什么?”
“嗯?”随弋看向她。
蒲清寒想了下,说;“我听宫九她们说,都是要..脱衣的”
好歹也是演艺界的影后了,她也不会扭扭捏捏。
“额...她们平日里都胡说八道什么啊”
随弋无奈,“不用的”
“那是解剖?...”
“....”
随弋越过蒲清寒,手指在她眉心弹过,略微疼痛,蒲清寒错愕又下意识摸额头,却看到随弋已经进入厨房、
“年纪轻轻,想这么多...难怪你演技好”
随弋笑着拉开了壁橱,这壁橱本身很大,内部不单单是冰箱大小了,里面甚至是一个独立的冰冻空间,随弋一招手,便是飞出许多的药材,多多少少落在了厨台上。
蒲清寒知道自己误会了,也不羞涩,毕竟年纪也不小了,经历多,不似少女那般纯情了,便是笑着走过来,坐在吧台椅子上,说:“喝药便可?可能告知我的体质是什么毛病么?难道不是废柴体质么?”
“这天下间就没有绝对的废柴体质,所谓废柴最彻底的不外乎经脉闭塞,但经脉也是可以打通的...”
随弋将这些被宫九等人这些年收集起来并且细心包装好的药材,一份份拆开。
“打通了就可以修炼了?”蒲清寒问。
“嗯,不过我不会帮你”
额,蒲清寒觉得惊讶,又晓得随弋肯定有理由。
“你时常拍戏劳累,昼夜颠倒,后天体质培养并不健康,强行打开经脉会伤及根本...不如用草药蕴养,慢慢疏散开桎梏,那样对你更好一些”
不过随弋也征询了蒲清寒的意见:“如果你不急着短时间内就要修炼的话,我建议你选择药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