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皮的话音落下,人群渐渐散开,退到一边。而一直站在夏晴身边的卢幺、李丽面色有几分凝重,二人看了夏晴一眼,正准备退到一边,突然场上响起了吆喝声,三人纷纷侧目。
“角斗士对战小兽奴,开局1赔10,下注啦!下注啦!”
原来,蛇皮说完了开场白后,回头便向身后的几个小弟使了个眼色。几个黑脸大个的小弟,立刻各司其职。
不多时,距离简易擂台不远的地方,就支起了一个长条木桌。木桌的一侧铺着一块脏兮兮的黄布。一侧放着一个空木盘和一个插满竹签的竹筒。
随后,便有小弟拿着比他小拇指还要细小的木炭,扎着马步伏案在黄布上书写起来。说是书写其实一个字也没有,黄布上一边画着三角,一边画着个圆圈。三角下面写着1.5,圆圈下面则是10。
这边木桌上东西才摆出来,另一边一个小弟站在桌旁开始吆喝:“一注只要十积分。十积分,只要十积分,折不了本,也吃不了亏,转手就是100积分,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此时,看台上的围栏后正站着三个人。一人正是罗监区,另有两名高大男子,一左一右站罗监区的侧后方,二人一半身影掩在柱廊的阴影下,让人看不清面目。
此二人正是岳平川和叶垚。原本以二人的身份,自然不会特意来看一场小小的赌斗。
李丽找罗监区时,岳平川正好也在,蛇皮毕竟是岳平川的手下,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有些事自然岳平川出面更好,故而罗监区顺便叫上岳平川。
至于叶垚会出现在这,完全是因为黄骏景。也不知这小兽奴如何投了黄骏景的眼缘,便让叶垚来盯着些。
叶垚与岳平川在基地并无实职,虽是收到罗监区管辖,在角斗士中威信却是不输他。二人是角斗士之中的两大山头,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二人之间自然有些嫌隙。
所以看对手的热闹,叶垚自然是乐意的。
叶垚见蛇皮找来了毒蝎子,暗觉这小子阴损,又见这小子摆起了赌局,忍不住嘲讽道:“平川啊,你这个当老大的太失职了,手下的兄弟都穷得都要靠练摊来捞钱。”
岳平川两手插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向来很少干涉手下私底下的事,只要不过分,他都睁只眼闭只眼,蛇皮这人虽然贪财好色,但尚算有分寸。在他眼中,不过一个小小的兽奴,如果不是因为罗监区,死了便死了。
况且,基地内的人大多好赌,私下里涉赌的事并不少见。
斗兽场中
听清场中吆喝声的内容,夏晴才明白这黄布上涂鸦的内容。黄布上的圆圈代表的是她,三角自然指的是毒蝎子。圆圈下面的10代表的就是1赔10。若是她赢了,庄家就要给押她赢的人十倍于赌注的积分(其中已包含赌资)。可见蛇皮对于毒蝎子获胜多有信心。
而北山基地的积分,除了可以在基地内使用,亦可作为私下交易的筹码。
伴随着吆喝声,有三四个人走到了木桌前,稍作交谈,便在那黄布上用炭笔签了名,随后自一旁的竹筒中取出几根竹签。桌旁有黑壮的小弟盯着,倒是无人敢多拿。
每一根竹签代表着一注,也就是10积分。若无积分,也可用相应东西作抵,比如晶核食物等,所值积分不等。
而基地内幸存者的积分,都记录在一张小小的磁卡之上。基地内普通的磁卡既不记名也没有密码,若是不小心丢失磁卡,卡内的积分必然会被一扫而空。
故而,小小的一张磁卡,在北山基地很多人眼中,重逾性命。
有人起头,自然有人跟风。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顷刻间荡然无存,但众人的热情未减,反而更为高涨。赌,便是北山基地三大产业之一,因此基地内好堵之风很盛。
卢幺原本凝重的表情顿时一收,眼热地看着蛇皮这一波操作,紧接着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靠靠靠,我怎么就没想到啊!”
卢幺的话招来李丽的白眼:“我们这边就两个人,即便开赌局,赌资都未必能收齐,说不一定还要赔钱。”
她与卢幺势单力孤,既不像蛇皮背后有靠山,也没那多人手,到时候人家不卖她们的账,反而麻烦。
卢幺吃了一记白眼,收起了自己的异想天开,转而一脸讨好的看着李丽:“嘿嘿嘿,阿丽,借我点积分,没有积分晶核也行,到时候赢了双倍积分还你,成不成?”
李丽无语地斜了卢幺一眼:“那你准备押谁?”
“当然是……”说到这,卢幺突然顿住,往夏晴那看一眼,突然犹豫不决起来。
押夏晴吧,赔率高,但是就因为赢面小赔率才会那么高。毒蝎子是狠角色,身手虽然不咋地,但身上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还有那一身的毒,非常难缠。与他交手即便赢了也要在床上躺几天,所以大多角斗士都不愿和他对上。
这次赌斗决定得仓促,根本没有限制对手使用任何手段,这对毒蝎子而言倒是极为有利。
但若是押毒蝎子赢,感觉有点不讲义气,赔率也低,双倍还给李丽后她一个子儿都得不到,还要倒贴钱,而且夏晴的身手不简单,也未必就是必输的局面。
卢幺在一旁抓着头发,左右为难,而另一边夏晴也在为难。面具下,她的脸不禁有些发红,连带着露在面具外的耳朵也有些红。不过,原本天气就比较热,大家都是汗流浃背的,无人发现她的异常。
而夏大法医从未向人伸手借过钱。从前,她虽是孤儿,父母却为她留了些遗产,不至于大富大贵也是吃穿不愁。也正是因此,她十分感激收留她的姑妈,至少姑妈抚养她长大,虽与她并不亲近,但待她成年后便将遗产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再后来她成法医,工资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所以,这是她第一次向人借钱,竟是有些难以启齿,而且她与李丽二人并不熟,贸然借钱确实有些不妥。
然而,她又有着必须要借的理由,因为她'饿'。之前,她想尝试着喝粥汤,可那泛着馊味儿的粥汤,尚未喝到嘴里,她便已经开始作呕,根本难以下咽。好在因当时蛇皮找茬,粥汤被打翻,只是可惜了食物。
现在,食物无法填饱她的'肚子',那就只能用晶核,但她身上仅存的晶核早就不见了,且暂时没有获取晶核的机会。而她长期处于'饥饿'状态,后果难以预料。
而蛇皮开赌局,她的赔率又如此之高,于她而言,可谓是雪中送炭。
夏晴见卢幺撒娇讨好,无所不用其极,不禁叹为观止,而扪心自问,她是断然做不到的。
她假意咳嗽,李丽和卢幺不负所望地,都侧首看向她。
夏晴并非扭捏的性格,既然下定决心,即使有些难以启齿,她依然直言道:“二位,可否借我些赌资,若是赢了我必定三倍奉还。”她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些。
二人皆诧异地看着夏晴,随后,卢幺面露喜色的低声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自二人口中,夏晴略知道了一些关于毒蝎子的信息,她从不轻视对手,但也不会低估自己。
她略一思索后,抬起一右手,掌心向外,五指虚张。
“五成,哎呀,胜算有点低。不过风险大回报也大,拼了!”卢幺嘀咕完,继续磨着李丽借积分下注。
见卢幺误会了,夏晴也不解释,默默地收回手,反正很快便能知晓结果。
最后,在卢幺的助力下,夏晴也顺利借到了赌资,自然都押夏晴获胜。夏晴的赔率虽然高,但押她的人很少。
而毒蝎子,他被晾在一边许久,倒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他远离人群站着,脸上那副阴阳怪气的表情,似乎不曾变过,就像戴着一张怪诞的脸谱。
随着几声“买定离手”后,擂台之上,夏晴与毒蝎子相对而立,二人身高相仿。
毒蝎子的嘴角上扬,三白眼中却透着如同狩猎猎物般的兴奋。他的衣服看起来极不合身,空荡荡的显得的很大,而下坠的衣摆却是纹丝不动。
他的双手一半缩在长袖中,露出的半截手指抓着衣袖边沿,小拇指的指甲很长指尖向上翘起。
此人无论是外貌,还是穿着,给人的感觉都极为不舒服,阴郁黏腻,只看上一眼便会忍不住嫌恶,不愿再看第二眼。
夏晴双脚微分站定,双手自然下垂,她的背影看起来瘦弱,但腰背却挺得很直,如同一棵挺拔的白杨。
双方对峙,谁都未曾先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