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和西羽隔着南北走向的乌拉尔山脉以及黑海一条绵长的航线,大尧西部的国家和西羽来往交易众多,而黑海航线以及被凿出的大运河更是伸延到商国边疆。晋阳北方是青阳,南部是百越,东南是广宗,而这两国名义上现在都是隶属紫堇,归于皇域境内。晋阳的东方相邻的就是商赫所在的商国,那里是产粮的大平原,而且数座金山铁矿,更是养肥了商国著名的追风铁骑!
谢紫音仍旧是冷冷的望着所有人,目光中全是一种不屑。就连柳戈的左膀右臂,凌雪石和张镇都是有些微怒。柳戈饶有兴趣的望着这个男人,似乎是要将他看穿,看到他心里再想什么。
“一群蠢货。”突然,那一袭紫衣一抖,冰冷的话就是说了出来。而那些军中骄子的反应也是利落,啪的一声,张镇一拳头打在了桌子上,震得这座厅房都是一颤,他上前一步,身为虎破卒的大统领,他有着绝对的狂傲和实力“你说什么?酸书生,连他妈战场都没上过,又有什么可以教训我们的!国公大人都没说什么,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口出狂言!?”
其余人皆是默然看着谢紫音,目光中带着愤怒和敌视。柳戈的另一支柱凌雪石面色也有些难看,他是出了名的儒帅,此时也是被气的不轻。而谢紫音好整以暇,淡淡挥袖,如拂云拿月一样,甚至连鄙视的表情都不再表现“我乃国公亲封军师中郎将,总管军理国事,位列从二品大臣,自然有资格说你们。”
他冷冷的瞅着众人,突然上前了一步“说你们是蠢货,还不是么?现在是什么时期,还在此优柔寡断,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其他人派来的棋子。国之危难,你们还在此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主意,当真是愚蠢之极,真以为那些京军是摆设,还是以为光凭马快刀利就能搏出一个王朝?而且,现在也不是想那些的时候,在我眼里,那些动了私欲的人甚至对不起自己的列为祖宗,如今正是御外悔之时,大好男儿当该保家卫国。”
有些人脸色挂不住了,只得讪讪的一句“说的比唱的好听。真打起来,还不是我们冲锋在前。”
这话一出,柳戈也是面色冷肃。他身着暗金色的铠甲,肩膀的龙头如两根铁刺一样,直欲腾飞遨游“紫音刚刚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还是你们觉得我没有资格让你们随我冲锋陷阵?”
张镇凌雪石等人面色皆是一变,一众军队将领齐刷刷的跪下,口中高呼“末将不敢!”而谢紫音淡淡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如一阵轻烟般“你们放心,真到了那个时候,真到了我们守护自己国家的时候,我也会和你们一样,拿起剑来杀了那些该死的强盗。”
柳戈缓缓吐出一口气,躺在了厚厚的靠垫,目光锐利。这个年轻人英武阳光,就如同一把大长枪一样,眉若犀利的飞刀,双眸炯炯有神,当嘴唇抿起来时冷峻的棱角足以掩盖他有些白皙的皮肤。他的指骨粗大,一看就是经常拿枪弄刀,鼻梁高挺,有着枭雄之姿。他挥了挥手,让人们退下。
可是谢紫音,他的左膀右臂张镇凌雪石三个人,却没有退下。有人将门窗轻轻闭合,最后的光随着门的吱呀关上敛去。柳戈整个人坐在黑暗里,过了片刻,突然说道“商赫送信来了?”他轻轻吐出这一句,指向的不言而喻。
张镇是个鲁莽性子,却也是光明磊落,当下就是抱拳道“是!”他双眼圆瞪,一股血气上涌“公爷,咱们忍了这么多年,替他们周家镇守边陲,他说要变法,就要撤了我们这晋阳的字号,我张镇和虎破的兄弟们的确不服!”
啪!一声响,居然是柳戈跳了起来,如风样,给了张镇一个巴掌!只听轰的一声,这个山丘一样的壮汉居然飞了出来,要知道,他的身上,还穿着一袭铁铠!而在柳戈一章下,整个人如一颗炮弹撞在了墙上,震得一块块青砖都是噗噗落灰。柳戈背负着手,一步步走到那个男人的身前,凌雪石早就跪在了地上,脸色有些发白,他知道这一次,公爷是动了真怒!
“所以……..,你宁可和自己人杀个头破血流,也不愿意和那些外敌决出个生死?”柳戈低喝,他的身子比张镇矮了一大截,此时站在对方面前,倒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山峰,直欲摧垮一个男人的脊梁骨!张镇萎靡下来,甚至在国公面前提不起一丝力气说话,声音沙哑的厉害,他就是坐在地上,鲜血顺着嘴角淌下。
“公爷…….,我只是觉得,我们需要一个理由。不错,保家卫国,乃是我等之本分,可我张镇被您救起的时候,只觉得晋阳才是我的家,我的国。”
柳戈听到救起这二字,面容多了丝柔和,他轻轻一叹,面容刚毅“张镇,你要知道,我们男人做事情,有时候不需要什么理由的………如果我们和商赫之流一样,那你们也不会聚集在我的身边,我即使死去,坟墓也会被掘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黑色的心。”
张镇豁然抬起头,他盯着柳戈,柳戈也看着他,双方的信念就如同一把剑在交锋,在空气里擦出明亮的光。可是没过一会儿,张镇就是咳嗽一声,勉强的单膝跪在了地上“末将知错。张某乃是公爷的手下,自然要听从公爷的命令,不改有别的想法,更何况张某乃是军人,军人就是要以服从为天职。”
凌雪石松了口气,看向柳戈的面上满是希冀,望他能对张镇宽恕。可是柳戈毕竟是柳戈,面色又是一冷,冲张镇淡淡道“罚你充作虎破卒一营之长,你可心服?”晋阳军队建制,一营官兵也就只有三百人,这也就是说,张镇被打落尘埃,他的虎破卒,十万大军统帅之职,将会交与他手。
凌雪石倒抽了口冷气,他可以知道,这次公爷的震怒。但是他也明白,身为心腹,却不能时时刻刻和上级站在一起,本就是天大的过失。晋阳大军三十万,十万虎破,十五万龙牙,还有五万各地守备,虎破卒成立最早,乃是晋阳立国之根本,柳戈到底会交给谁?这位年轻将军心中转了转,提前琢磨出数个人物。
可是让他大吃一惊的是,柳戈居然想也不想,年轻的国公一指谢紫音,很快就是下了一道命令“紫音,以后你来统领虎破,同时在虎破内率先设立军法执行处!”冷冷的瞅了两个人一眼“就是因为军法不严明,不严密,才会有这么多肮脏不堪的想法。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此话一出,凌雪石和张镇都是面色一白,不像个男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心痛的评价?!两个人将头埋得更深,心中羞愧难当。谢紫音轻轻一叹,冲柳戈拱了拱手,然后飘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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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痕双脚黏在横梁,一袭黑色风袍让他如黑色的蝙蝠一样倒垂,他缓缓睁开眼睛,而他的身边,许英冢却是一袭素色长衫,外面套着一袭淡黄开衣,一根淡银色细链子连接着两个空孔,显得衣服紧衬些。
“要开始了。”许英冢淡淡一笑“要跟上我的步伐。记住,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他说罢,就是足尖一踩,如一道温和的光激射而出。苏墨痕轻轻点头,他抬头望着黑色的月,一滴滴雨落在地上,有惊雷割裂天际,乌云滚滚,气势汹汹的袭来,将整个上林大区都是包裹。
阴寒的气息越来越浓郁,暖红区道边的昏黄路灯仅凭着一根线牵扯,灯火摇坠,无数盏灯如无数风铃一样翠翠生响。许英冢望了眼那天色,重重云层里有着淡淡的光,细细一看,却是无数雨水和雷霆交织。那轮黑月越发漆黑,一股煞气从许英冢的眉心扬起,他轻轻一哼,收敛心神,同时倒穿长袍,月白色的长袍覆盖他的身体,他就如一片轻飘飘的云彩,落入了凡间。
暖红区在夜里,依旧是灯火辉煌。这是黑月的中枢,钱粮无数,也是最发达的一个区。各种风格的酒馆青楼就那么静静的凝立在好像黑色的雨里,静谧的犹若处子一样。苏墨痕抬起头,雨水顺着鼻尖滴落在嘴唇上,他站在钟楼之上,掀开风帽,几个来回,就是到了顶部的那尖锐部分,蹲在那十字形的标志物上。
他的对面,是一幢巨大的会所,延绵甚至到了那条分隔的长河,如西羽的歌剧院一样,华丽的雕饰悬挂在建筑周身,一条条细长舒缓的纹络,如纹身一样,这座楼子通体呈灰黑,后身还有各个独立小院,上下二楼内里的酒气混着淡淡微光透过黑色的帘幕透出来,熏得整个大街都是有微微醉意。
那牌匾上写着三个小楷,如信手摘花一样随意优雅。
听雪楼。
这是那位公子的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