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狠手辣(四)
想到此处,罗三立刻纵身挡在褚老大身前,恭谨地道:“十一公子,褚兄他不识礼仪,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看在我家侯爷的面子上莫要怪罪,世子和侯爷都有谕令,子静公子乃是越国公府的贵客,从前的一些小小过节,还请十一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罗三这一番话软中带硬,既有示弱之意,也有隐隐的威胁,不论越国公府和魔帝最后是敌是友,都必须由世子唐伯山决定,除非是远在洛阳的越国公唐康年的令谕,否则没有人能够改变唐伯山的决定,而唐十一此来明显没有唐伯山或者师冥的同意,所以罗三才会说出这番话来,只是他毕竟到越国公府时间不长,对唐家的人了解不深,如果是师冥从前的那四个护卫,必定不会说出如此容易激怒唐十一的话语。
越国公唐康年虽然子女众多,但是嫡出的子女只有唐皇后、唐伯山、唐仲海和唐十一,在唐家这种传承数百年的家族,嫡庶之别犹如天渊,唐十一又是幼子,所以最得越国公夫妇的宠爱,又因为他年纪太轻,不可能威胁到唐伯山的世子之位,所以就连唐伯山对他都是宠爱非常。出身在繁华锦绣当中,自幼又得到两代家主的爱重,唐十一的秉性又是心高气傲至极,除了父亲和大哥之外,就连自己的二哥唐仲海也不很放在心上,即使是师冥,虽然得到了他的尊重信任,又娶了他的庶出姐姐海陵郡主,可是论其本心,他还是将师冥当成唐家的臣子,而不是平起平坐的亲人,对待自己的兄长和姐夫都是如此,就更别说其他人了。如今罗三用师冥来压他,不仅没有效果,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气,他是绝对不能容忍别人压在他头上的,就是和杨宁之间原本没有仇怨,此刻也断然不会放过杨宁,更何况他不久前还在杨宁手中吃过大亏呢。
怒极反笑,唐十一扬声道:“一派胡言,我唐家世代警缨,我父亲乃是当朝丞相,天子国丈,一等公爵,岂会将一个江湖草莽,魔门余孽当成座上贵宾,就是我大哥,也不过是不想见到有人在我们家门口撒野,这才礼让你们三分,许子静,你还真以为我们当前怕了你么?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为了一个女子竟然在金陵滥杀无辜,栖霞门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把他们满门上下杀戮一空,我大哥脾气好,可以容忍你在眼皮底下胡作非为,我唐十一可看不得你这猖狂模样,你还不给我滚下楼来,让唐某看看你这位魔帝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
罗三听到此处已经是汗流浃背,这样的怒骂,纵然是一个泥人,也会被激起血性,更何况那个原本就是心狠手辣,桀骜孤绝的魔帝呢?不过他毕竟太年轻,一听到唐十一骂杨宁魔门余孽,就觉得芒刺在背,再加上那栖霞门也是他们兄弟下手铲除的,此刻听唐十一单独提出来,心知这栖霞门多半和这位十一公子有些瓜葛,若是唐十一不能向杨宁问罪,多半会将这件事情算在自己兄弟头上,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十一公子自己和杨宁解决这件事情,反正魔帝为了搭救剑绝,必然不会伤害十一公子的性命。就在他心存犹豫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妥善应对的最佳时机,只听楼上传来一声冰冷至极,满怀杀意的怒哼,罗三骇然抬头,正瞧见一条淡淡的青影仿佛从虚空中突然浮现,定睛瞧去,只见杨宁负手立在楼上,居高临下,眉宇间带着睥睨天下的孤傲,令人不敢仰视,一触到杨宁冷凝如冰,没有丝毫情感的眸子,罗三只觉得心胆俱寒,所有的劝解话语都吞了回去,自己的身躯却已经下意识地掠到楼梯一侧,等他清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四兄弟已经左右分踞,护住了杨宁的前路,像极了忠心耿耿的侍从,罗三这才发觉,不知不觉间,自己兄弟的心志已经被魔帝无所不在的凌厉气势摧折消磨掉了所有棱角,想到光明宗的严厉刑罚,罗三只觉背心一阵汗湿。
唐十一自然没有理会一个护卫的心情,傲然抬头望去,目光在杨宁面上一掠,双眸却是一缩,他虽然骄纵,可是毕竟是世家嫡系传人,文武两途都受过名家传授,心志才智都不是平凡之辈所能匹敌的,只是一眼就已经发觉眼前这个少年和昔日在赤壁相见时有了显著的不同,当日的杨宁虽然威震群雄,但是因为身世飘零,有国难投,有家难奔,宛若无根浮萍,所以神采气度之中隐隐有一种茫然若失的孤寂,纵然是他威震群雄,和宗师级数的高手平分秋色之时,也不曾消减掉半分茫然。可是眼前的杨宁,虽然容貌依旧清秀平凡,气度却已经判若两人,神色冷漠如冰,眉目间气度森寒,沉凝庄严地宛若最高贵的帝王,萦绕在周身的酷厉气息,却又让他像极了双手染满血腥的修罗,直到这一刻,唐十一才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的真正身份,魔门武帝,传闻中每一位魔帝都是振兴魔门的无双人物,他们的存在将是所有魔门弟子的最终后盾。
一念至此,唐十一下意识地将戴着鹿皮手套的左手放到了豹皮囊中,直到捏住了新近淬炼的毒珠,狂跳的心头才渐渐平息下来,不过出手的勇气却已经淡薄如烟,他不仅没有抢上前去进攻,反而退后了一步,他身后原本立着两个客卿,这两人都是三十多岁年纪,相貌略有相似,都是平凡无奇,形容举止颇为庸碌,只是一双手都是纤细白皙,留着长长的指甲,若非骨节明显,只怕会让人以为是闺中女子的纤纤素手,还有就是眉心处都隐隐有一抹青黑,面色不佳。原本他们眉宇间都带着傲慢之色,似乎并不着紧,但是一见到杨宁,再加上唐十一无意中的退让,这两个客卿交换了一个眼色,双双上前了半步,隐隐将唐十一护在中间,虽然三人的动作都不大,可是隐隐间已经结成了固守的阵形。
感觉到自己已经安全了,唐十一这才扬声道:“子静公子,很久不见了,阁下好大的胆子,刚在赤壁对抗王师,又到江宁来惹是生非,莫非以为我们唐家没有人了么?唐某向你挑战,你若胜了,我从此不管你在江宁的任何作为,你若败了,最好乖乖地离开金陵,免得大家脸上难看。”虽然心中已经忌惮非常,但是唐十一口头上可没有示弱。
杨宁却是似乎根本留意唐十一的情绪变化,一双纯净的眸子似乎根本没有映上唐十一的影子,只是瞥了他身后的两个客卿一眼,冷漠非常地道:“你的内力根基还算扎实,但是想要有大成就除非是日从西出,这也罢了,看你出手时,招式散乱,不成章法,只有暗器还可一观,只是这天下暗器流派众多,其中以三家为最,诸暨云家,长处在于‘平凡’,最常用的不过是些飞刀石子,手法也是平实普通,但是其中自有境界,乃是暗器中的宗师,其次是蜀中唐门,长处在于‘变化’,唐家的暗器千变万化,制作之精妙冠绝当世,最后是武陵乌家,长处却只有一个‘毒’字,武陵乌家原本是‘五溪蛮’的后裔,最擅长的就是调制毒药,驯养毒物,用在暗器上当然如虎添翼,暗器手法却是乏善可陈。你的暗器手法虽然精妙,却不过是乌家的二流手法,也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么?就是你身后的那两个乌家真正的暗器传人,只怕也没有这个胆量向我出手吧?”
杨宁这一番话说出来,跟在唐十一身后的两个客卿同时色变,看向杨宁的四只眼睛都已经怨毒如火,唐十一脸色更是一片铁青,他虽然天资聪颖,但是生性跳脱,不愿意苦练武功,因此选了暗器来学,其实在世家当中,多半是并不赞同子弟专修暗器的,不过唐康年过分宠爱这个幼子,这才听之任之。既然要学暗器,以他的身份自然要学最好的,事前询问过家中客卿,自然也知道杨宁说的这三家暗器流派,可是云家行踪缥缈,虽然声称住在诸暨,但是根本寻不到踪迹,蜀中唐家和江南唐家并无渊源,又在汉王辖下,就是唐十一肯去拜师,人家也未必肯教,最后只得选了被滇王逐出武陵的乌家宗主乌墨为师。可是乌家最擅长的是毒药毒物,若想学乌家暗器第一流的手法,需要常年以身试毒,其中凶险苦楚一言难尽,乌家哪里敢如此对待越国公的爱子,所以唐十一最后只学了乌家二流的暗器手法,这一点不仅是乌家的人和唐十一知道,就是越国公府中的高手多半也是心知肚明,只不过掩耳盗铃,故作懵懂罢了,想不到今日竟被杨宁一口揭穿,唐十一只觉羞愤交加,伸手指着杨宁道:“真是胡说八道,给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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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有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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