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斯塔沃!你在发什么呆!”
“啊啊?”
族长大人突然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暗红色的流光一闪而过,一股大力就让他就从空中跌落了下去。
一道土墙凭空出现,接住了不断下坠的他。
“Gree-thehb!你在发什么呆?”
“什么?”
他这才反应过来,接连怒斥自己的是阿尔忒斯,突然救了自己的是弥修亚。
等等……他俩不是死了吗?这到底什么玩意儿?
大敌当前,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变成飞鹰,一面规避敌人鬼魅般的身影一面打量四周。
夜空挂着一红一白两轮月亮,身下是弥漫着血腥味的伊莫特鲁,一排排屋子在烈焰中熊熊燃烧,很多藤木战士来不及被唤醒就化为灰烬。
“这是什么?我们不是——”
“小心!”
耳畔传来呼唤,他急忙一拍翅膀飞到远处。
“怎么只会逃了?刚才冲我狺狺狂吠的勇气呢?”羽蛇女王麦克塔伦妖艳的人形身姿浮现在空中,她张开一对红黑相间的羽翼,琥珀色眼眸中满是戏谑。
“你这条臭蛇,不是死了吗??”古斯塔沃瞪大了眼睛。
这话一出,麦克塔伦冷哼一声。
“比起刚才的垃圾话,你现在讲话可真是文明。”
羽蛇女王双翅微振,身形俶尔闪到他面前,抬起右爪狠狠地刺了过来,长长的指甲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既然能弄死你一次,就还能弄死你第二次!”
古斯塔沃来不及搞清状况,不躲不闪,张开双臂径直抱了上去。
他打算故技重施,再次从内部打垮敌人。
“愚蠢。”
两人近在咫尺,麦克塔伦的手毫无阻碍地洞穿了他的右胸,不屑的嘲讽带着些许异样的刺激钻进他的耳朵,让他浑身一软,连胸口的剧痛都弱了些。
“王八蛋!”
古斯塔沃强行振奋精神,用被洞穿的身体死死卡住对方,两只胳膊仿佛铁钳异样搂着她柔弱无骨的身体,手指轻车熟路地摸到对方双翼之间。
这里有一道伤口的!看我不弄死你丫!
然而——
这里除了光滑的肌肤以外,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我明明按照小穆的指示攻击了这儿——”
“你想对我做什么?野蛮人。”
麦克塔伦充满诱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话到末尾突然变得冷若冰霜,她被箍住的双翼猛得张开,古斯塔沃不得已只好松开双手,被对方一脚踢在腹部,右手也从胸口拔出,一连串血雾喷散在空中,创口十分狰狞。
回过神来的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麦克塔伦还想乘胜追击,但被迅速赶来的两人缠住。
“你先下去治疗!”
阿尔忒斯急切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同时弥修亚召唤出一道道土墙围住麦克塔伦。
“咳咳,小心那鸟人,她的眼睛会让你瞅见旧情人。”他好心提醒道,却被对方白了一眼。
“别废话了,赶紧走!”
古斯塔沃咳了两声,发现自己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连忙像只折了翅膀的鸟一样踉跄着飞往下面。
伊莫特鲁现在乱成一团,房屋倒塌,建筑倾颓,火光和烟雾中全是族人的尸身,看上去他们似乎来不及逃离就被困在了熊熊大火中。被肉香引来的狼群和飞舞的羽蛇发出阵阵咆哮和嘶鸣,让这里宛如人间地狱。
比这还乱的是他此刻的大脑。
“小穆呢?小穆呢?他不是在帮我管下面吗!”
族长目眦欲裂,他不断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族长!”
突然,一声叫喊从下方传来。
芙蕾雅?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急忙飞了过去。
眼前的芙蕾雅断了一只胳膊,她看上去十分狼狈,身后是伊莫特鲁的众人,大家不光数量少了一半,而且几乎个个带着伤,面容憔悴。
“族长,对不起……玛伽她……”
“小穆呢?小穆去哪儿了?”他忙问。
玛伽?玛伽她活得好好的,昨天还问我第二茬种玉米好还是种大豆好。
“小穆?你是说穆克拉?”
“谁TM管他!小穆是——”
话到嘴边,古斯塔沃突然愣住了。
麦克塔伦背后没有伤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的翅膀是正常的。
他突然抬起头,视野中也没有淡红色的球形领域。
环顾四周,一片狼藉,仿佛是被兽潮袭击了个措手不及——
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为什么会觉得这有些不对劲?”
“小穆为什么不在?”
“我之前在哪儿?我为什么会觉得玛伽还活着?”
真切的残破记忆和残破的真切现实交织在一起,狠狠冲击着大脑,让他忍不住蹲下身子抱住头,表情都为之扭曲。
就在这时,伊莫特鲁中心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因为近在咫尺,巨大的声音让他耳边响起一阵嗡鸣声。
一簇浓郁的红光冲天而起,照亮了整片天空,滚滚浓烟直插云霄,大地在震颤,一瞬间本就摇摇欲坠的房屋成片倒塌。
“尤弥尔他们——”
芙蕾雅突然惊恐地捂着嘴,一行泪水从她脸上无声的滑下。
她正要离去,被古斯塔沃一把抓住。
“族长?”
对方突然一脸平静。
“这是祭坛被炸了对吗?”
“族长你——”
“祭坛,炸了,对吗?”
他一字一句的说。
芙蕾雅有些惶恐地点点头,族长在刚才流露出的可怕气势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两天没来过一个叫夏穆的人类是吗?他带着一个金发人类女孩儿和一个红胡子的矮子。”
“没有,族长你的伤势……没伤到头吧?”
古斯塔沃突然裂开嘴笑了,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什么鸟伤势,都是假的。”
“假……假的?”
“没错,都是假的。”
“族长,你的伤势要紧……”
女德鲁伊以为他被刚才的爆炸震坏了脑子,连忙为他疗伤。
他不屑地摆摆手,大家早就去了风之苍穹,这些都是幻象,他再清楚不过了。
只是……
这明明是假的,为什么他心里莫名的愤怒?
被羽蛇女王洞穿身体的疼痛仿佛渗进了骨子里,看到满地尸体和断肢残骸,看到焦黑的藤木战士,看到族人被魔兽撕成碎片,他明明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一阵心烦意乱。
这些是假的啊!
“啊——”
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时,芙蕾雅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这位专注于为自己疗伤的女族人被一条羽蛇穿体而过,只来得及瞪大眼睛,嘴里发出一串痛苦的尖叫就倒在了他怀里。
来自族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胸膛。
“啊啊啊——”
“狗屎王八蛋!这TM都是假的,你休想骗老子!”
“你骗不了老子的!!!”
古斯塔沃双眼通红,像一只绝望的负伤野兽,发出一声声咆哮,无形的声波一圈圈荡开,让交战的双方都胆寒不已。
与此同时,他左胸口的伤势愈发真实,鲜血源源不断地流出,好像芙蕾雅刚才的治疗都失去了作用。
“是假的对吧……”
“既然是假的,那就算老子战死也无所吊谓,对吧?”
“既然大家都活着,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对吧?”
轻柔地放下芙蕾雅,他变成夜刃豹疯了似的冲向祭坛,银色的身躯在夜色下宛如一道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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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利亚坐在观众席上看了会儿,发现阿玛瑟两人一点动作都没有,只是呆呆地站着,双眼紧闭。
“我刚才就那样傻乎乎地站着吗?”她想道,然后站起身绕着场中心走动。
突然,一股无法抑制的杀意从内场涌来,刚结束战斗,还十分敏感的她立刻像受惊的野兽一般后撤几步。
“这是谁?”
她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连忙往前靠过去。
这时,刚才消失不见的矮个骷髅出现了。
“喂,别往前走了。”
“诶?是你?”
派博从空中飘下来,站在场地上空的结界上,就像踩着一堵空气墙,明明只有一米五高,却像个老成的大人似的抱着胳膊。
“是帕派瑞斯大人没错!”
他仍然坚持那个一看就是骗字数但实际有梗的名字。
“帕派瑞斯……”
“你还是叫我派博大人好了。”骷髅不耐烦地摆摆手。
“派博大人,刚才那道气息是谁?”少女急忙问。
派博往里瞅了一眼。
“呀!这家伙我认识,是刚才那个对派博大人不敬的家伙,他似乎陷在幻境里出不来了。”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古斯塔沃先生?”苏利亚大惊。“那他会怎么样?”
“轻则迷失自我,变成行尸走肉;重则陷入疯狂,无意识攻击他人,然后力竭而死。”派博摇晃着硕大的脑袋,“说起来好久都没见过这么智障的选手了,上一个在幻境里崩溃的人不知要追溯到什么时候去,你们真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怎么就能4人全员通过迷宫考验呢?”
“迷宫考验?你是说刚才我们待的那个死胡同藏着奇怪魔兽的迷宫吗?”苏利亚连忙翻出一条项链。
“魔兽被杀死后还会出现各种东西,比如这个?”
“对啊对啊,这些都是掉落的战利品,那些元素怪物都是帕派瑞斯大人亲手设计的,是不是很有趣!”
小骷髅兴奋地手舞足蹈,他紧接着问。
“然后呢?你们是怎么度过第三层的?我的‘镜面世界’是不是更有趣?自己和自己对战是不是很好玩?”
“……你在说什么?我们没上去第三层就被一道白光吸了进去……”
“什么?”
原本倒立着身子,用手撑着空气墙跳来跳去的派博惊讶地忘了换手,一头栽倒在墙上。他急忙抓着自己的脑袋转过来。
“你说你们没上去第三层?”
“对啊,我刚在第二层遇见了同伴……”
“你等会儿——”
白光一闪,派博消失了。
一分钟后,看不出表情但显然周身散发着不善气息的小骷髅重新出现在结界上空。
这时,内场中心,古斯塔沃魁梧的身躯上传来的杀意更加浓郁了,紧闭着双眼的他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表情痛苦,双拳紧握,胳膊上青筋暴起。
“这家伙究竟怎么进来的?‘智慧’,‘耐心’,‘冷静’和‘勇气’四道考验,能在幻境里迷失成这个样子,看上去他连第一道都通过不了啊……
“怎么办,这样下去可是会出大问题……这属于我的失职,大人会怪我的……”派博苦恼地抱着脑袋。
苏利亚看着他在结界上坐立不安,也有些着急。
“派博大人,您可以想办法救救我的同伴吗?”
听到她的声音,派博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他从上面一跃而下,落在少女面前,表情严肃(个鬼啊,骷髅哪儿来的表情)地望着她。
“如果你愿意放弃最终的奖励,我就允许你出手搭救自己的伙伴,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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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斯塔沃像疯了一样在虫人和狼群之中来回撕咬杀戮,他的尖牙和利爪化为生命的收割机,每一次掠过都会溅起一道血光,然后伴随着一个敌人的死亡。
他流线型的身躯已被鲜血浸染,上面的银带也被染得通红。
虽然他不知疲倦地撕扯着对手,尽情发泄着自己的怒火,但周围的敌人却不见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不仅如此,德鲁伊们也渐渐被逼了过来,失去指挥的他们就像没头苍蝇,情急之下只好随着兽潮包围圈的缩小逐渐向最中心移动。
宛如被狼群围攻的羊,疯跑的同时逐渐汇聚成一团,正如沐言当初所想的那样。
“古斯塔沃先生!”
“谁?”
族长的冲刺突然停了下来,他似乎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是我,苏利亚!”
“苏利亚?苏利亚!你在哪儿,小穆呢?他和你在一起吗?”
他连忙问道,沐言被他当成了主心骨。
“我不知道,他应该也在试炼里。”
“试炼?”
古斯塔沃逐渐冷静下来,他变回人形,随手接住一头飞扑过来的啸风狼。
“你接着说,什么试炼?”
“就是和心境有关……”
苏利亚的声音却仿佛受到了什么干扰,逐渐变弱,直至完全消失。
“心境怎么?”
族长侧着耳,一边追问一边捏着这头狼的上下颚用力一撕,整条狼都被他扯成了两半。
“心境怎么,你说完啊?喂喂——”
两人就像电话断了线一样。
“什么意思啊?”
他把手里的狼尸扔到一边,嘀咕着。
……
结界上空,苏利亚把手贴在派博光洁的大脑袋上,一脸诧异。
“好像……好像失去联络了。”
“什么?”
派博十分惊讶,他用力拍了拍脑袋。
“难道信号不好?”
“我也不知道。”少女摇摇头。“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就没声了。我能直接进入他的试炼去帮他吗?我听那边非常吵,似乎还有惨叫声。”
派博盘着腿坐下,捏着自己光洁的下颌骨。
“也不是不可以……今天事出突然……”
他突然抬起头。
“但是你可能会很危险,如果那个二愣子困在自己的梦境里出不来的话,你也会被困在里面。”
“那其他人可以来救我吗?我是说如果他结束试炼的话。”
“当然可以。”派博点点头。
“那我没问题。”
见少女态度坚决,派博也不多言,掰下一截肋骨递给她。
“拿着这根骨头,走到你要找的那个人上空然后闭上眼就好了。”
苏利亚接过骨节,踩着结界径直走到古斯塔沃上方,这个过程中她几乎巡视了大半个场地,都没有发现沐言的踪迹。
奇怪,他能去哪儿呢?
然而随着一股倦意的袭来,她被迫中断了思考,不得不闭上双眼。
……
古斯塔沃还在嘀咕“试炼”和“心境”两个词,前者对他而言就是战斗,后者……有些难以理解。
大概说的是心理怎么想的吧?比如自己前些天还在问小穆,如果他没出现那来到风之苍穹的人还剩下多少,现在这不久成真了?这么说起来,心境和做梦有什么区别?
经过一番厮杀和苏利亚的提醒,他的心态也逐渐平和了下来,四周的景象也随着他心境的变化渐渐虚幻、荒谬起来。
比如本该被炸成碎片的尤弥尔突然变成一条喷着火的墨古梭鱼在空气中游到他面前,炫耀似的转了一圈又离开了。
真实和虚幻再次交织在一起。
“尤二胡子,瞧你这呆样。”
他笑骂着一巴掌抽在对方身上,墨古梭鱼幻象立刻溃散。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古斯塔沃先生。”
“苏利亚?你怎么来了?”
一时间两人不禁大眼瞪小眼。
同时周围杀声震天的场景又开始凝实起来,似乎第二名选手的介入引起了一些小小的波澜。
兽群发现了两人,几条不要命的身影冲了过来。
“你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什么心境什么的。”
古斯塔沃一面拳打羽蛇、脚踩巨狼一面问她。
“这一切都是你所恐惧的东西幻化而成,就是说你越害怕,它们就越真实,反之则会消散……”苏利亚挥舞着巨剑把敌人斩成两段,又有些迟疑地说:“但是刚才明明都有些涣散了,却因为我的介入发生了某种变化,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
“也就是说是假的是吧?”
族长的关注点始终放在这里。
“嗯。是假的,而且不会对真实的世界产生影响。”
“那我就彻底放心了。”古斯塔沃松了口气。“那你先出去吧,我一人儿没问题。”
“那你小心。”苏利亚也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不太好,看样子对方的试炼已经因为自己的介入发生了某种变化。
送走了苏利亚,族长变成一只飞鹰飞到伊莫特鲁上空,发出阵阵尖啸声。
这是每年在祭坛附近举行篝火晚会时必须要进行的仪式,那群老家伙说这样可以震慑周围的魔兽,昭示领土主权,但在他看来,这就是给他一个公然鬼哭狼嚎的机会。
原本被逼迫向中间靠拢的族人立刻加快了脚步,幸存者们纷纷涌向原本是祭坛现在是二号坑的地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