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有罪推论。那艘船,和水手的诅咒都发生在格莉丝小姐染病之后、老师成为死灵法师之前,所以你不能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有错,然后就说这些事有联系……”
戴维听不懂什么是有罪推论,但他明白这是沐言的辩驳。
“你听我说完!我知道时间对不上,但是,你仔细想想,假如他和这艘船的残骸没有关系,他那个时候又不是死灵法师,可他为什么要去找死于诅咒的水手!?为什么?而且,他对十五岁以前的经历含糊其辞——普普通通的海边渔民,这可能吗?据说他十五岁那年经历了一场海难,恰好就在普拉提港外那艘船沉没的地方!在这之后突然就成了法师,这难道只是巧合吗?”
沐言目瞪口呆,差点被他说服了。
可这特么真的只是巧合啊,老师的过去也没造假,只是吃了个苹果而已……
“你说得……还有点道理……”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瞧,我说得没错吧!”戴维哼了声,“所以,他和那艘沉船一定有关系!他之所以能成为法师,就是因为那艘船!我不是怀疑他对大小姐的忠诚,想必他也知道是自己感染了诅咒,从而让大小姐染病,作为这一切的源头内心不安,出于救赎的心理,所以才会在大小姐染病后去调查那些死者,试图得到些什么……”
见沐言一脸痴呆样,戴维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这些他连你都没有告诉吧,呵呵……”
“啪啪啪啪……”
沐言不禁鼓起了掌。
“我认识个朋友,叫埃里克,你的发散思维能力仅在他之下……我差点都被你说服了……”
“你什么意思?”
沐言叹气道:“格莉丝小姐的确是死于疾病,而且那玩意儿叫血友病,琼斯家族的基因遗传病,多半出现在男性成员身上……甚至,我怀疑你也有这病。而她之所以也染病,只是运气差而已。”
“怎么可能?”戴维脱口而出:“我哪有病?”
“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牙龈出血,皮肤红肿,稍一擦碰就会流血,然后伤口也不易愈合?就算你没有,琼斯家的其他人小时候也有过吧?”
戴维略微迟疑地点了点头。
琼斯家族的男性的确如此,不过那是病吗?教官说那是血液“燥热”的象征,证明这孩子适合做一个战士,内心洋溢着不灭的战斗激情和意志……而且每次出血只要用特制的药水抹一下就好,这和格莉丝的病症能一样吗?
“怎么会!大小姐那是诅咒!出血的诅咒!”
“瞧,这就是没文化的坏处了吧。”
沐言不禁摇摇头。
这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因为图灵的男性——或说洛坎的男性从小就要练武,即使天赋不行也得修炼武技来强身健体,再加上成天吃一些有的没的药剂打熬力气,加快伤口愈合速度快,于是体质被改善,时间一久这病就被治好了。
可格莉丝小姐不一样,她是大小姐啊,谁敢给她吃那些粗人武夫才吃的东西,而且也没人要求她强身健体,于是越病就越养,越养就越病,最后养着养着就养死了……
血友病是富贵病,皇室病,这一点《黄昏纪元》的玩家们已经考证过了。
“总之我向你保证,等会儿你听完我的故事,一定没这么多事。所以继续讲吧,有关这艘船,然后呢?”
戴维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又回到故事。
“那个女人——海神,她救了我,却没能救我的船和船员,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这些垃圾又不是我的信徒,我为什么要救他们’,我一时气不过,只能一个人拼命去救他们。
“然而我的力量实在是太小了,尽管拼了命地游,却收效甚微,没救下几个人就累得筋疲力尽……整个过程里她就跟在我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嘲笑我弱小,无能,做这些无用功还不如讨好她,如果她开心就会救他们……”戴维不禁苦笑:“你说我能放着自己的船员在拼命挣扎,自己却跑去和一个女人上床么……”
“说的也是……”
“终于,她似乎看得不耐烦了,又或者是觉得我是在浪费她的时间,她向我提出了一个公平的交易……”戴维自嘲地笑道:“现在想来,还真是公平。”
“她问我,如果有一个方法可以拯救我的船员,但他们要付出‘自由’作为代价,并且这辈子都不能上岸,我是否还愿意?我只考虑了两秒就答应了。随后她轻轻抬了抬手,就有一艘爬满了藤壶和珊瑚的船来到我的面前……它不是一艘船,而像是一条鱼,彻底融入了这片海,我从未见过速度这样快的船……
“是那艘船?”沐言问。
“没错,我虽然没第一眼认出来,但后来就发现正是从普拉提港外发现的那艘。”
沐言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幽灵船竟然是当年金发艾丽希佛夫人母女俩逃难时用的船……
“她让我将伤员放到甲板上,然后奇迹般的,无论受伤多么重,哪怕是死了的船员,只要放上去,伤势瞬间就能痊愈,变得活蹦乱跳起来!但是,作为代价,也会有甲板断裂,仿佛是替他承受了伤害。
“‘不用担心,’她说,‘这艘船原本会缓慢自我愈合,我觉得这种手段太过温和,丝毫没有兽性,索性帮你抹除掉了,但作为替代,我赐予了它更强大的能力——吞噬!就像这样!’她指了指我心爱的船,那艘怪物就像一只张开大嘴的鲸鱼,一口咬向我的船!混乱中,船上的水手、船、所有的所有……一切东西都被它吞了进去,到最后,就变成了如今你看到的样子。我的船员没有死,依旧和我一起航行……”
说到这里戴维叹了口气。
“当然,我也成了海神的信徒,虽然我对她谈不上什么信仰,倒更像是个男仆,地位还比不上当年猩红海港玛丽女王的丈夫们。”他拍了拍左胸,“因为几次忤逆行为,她要鉴证我是否对她怀有真心,就把我的心脏拿走了,你也知道这一点。”
我就是瞎猜,没想到中标了……沐言腹诽了几句。
不过故事差不多了解了,这艘船应该来自当年福特森的船队里,被卡利普索强行掳走……既然她能修改这种低配版鸡尾酒神力书写的规则,那么沐言更怀疑她暗藏了纯白之球了,否则她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你又是怎么认识安德鲁的?”他问。
“那个心狠手辣的胖子,一来我的确小时候就见过他……二来,他的商船有一次遭遇海难,是我看在琼斯商会的面子上救了他。但是幽灵船的秘密不能泄露,我本打算让这家伙成为船上的一员,永远保守秘密,可这家伙倒是干脆,主动杀死了船上其他幸存者,用自己和小儿子的生命发毒誓不会泄露秘密。我想着也的确需要这样一个陆地上的联络人,就答应了他。”
“他没食言?”
戴维摇摇头。
“他不敢。或许他当时发毒誓时是假的,可有一种特殊的力量,或许是海神的力量,让他的誓言生效了,那家伙同样感受到这一点,所以不会将幽灵船的事说出去。”
沐言点点头,“也就是说,你的船——对了,它有名字吗?”
“……以前它叫‘少女格莉丝号’。”
“……”
两个人表情都有些尴尬,尤其是戴维,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从今天开始,它就叫‘飞翔的图灵人’号了,它每吞噬一艘船,就会变成那艘船的样子吗?”
“不,外形会储存起来,可以随意更换,所以至今都还是少女——”
“是飞翔的图灵人号。”
“……没错,是那个样子。”
“走,带我去看看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