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着白老娘进了厨房,白霜立马下炕,蹲下身子,将包袱掏了出来。只是落了些灰。
“三姐,你还要出去?”
白霜走到门口停了下来,连思量都没有,郑重地点了下头。
“一定要走?”
白霜微微一笑,回过身子,坐在馒头身边:“小妹,我一定要走!”再不走,杨颋若真的答应退亲,那怎么办?她早就下定主意要跟他过一辈子的。
知道白霜一定要走,馒头再次挽留着:“夜里再走,不行么?”
还以为小妹会不顾一切的反对,没想到却是让自己夜里再走。白霜有些惊讶,自己只想着早些走,却没想到娘亲很快便会发现。
“夜里?”
“现在走不远的,娘一会就能发现。”馒头以为白霜不满意自己的做法,继续阐述自己的想法:“晚上我让四姐同我一起,让她假装你,你到时候再走……我再做些吃得给你带着路上吃。”
馒头还怕白霜直接就走人,眼巴巴的望着白霜,直到白霜点头答应,她才放心的走出去。
秋老虎的天比盛夏都还要热上几分,地面的热气腾腾地往上蹿,感觉热气直接通过脚底传到身体各个地方。厨房的温度还要更高,馒头一到门口,就觉得一股热浪迎面扑来,自己就觉得在蒸笼旁站着一样。
白老娘一个人正在厨房准备晚上要吃的东西。她因为身子胖,最怕夏天,只要是夏天,她一般不在厨房待。以前二女儿在家,是她做饭;现在馒头也能上手了,就是馒头做。不过这丫头如今也说了举人老爷,她还真不好使唤她。
白老娘抬起胳膊,就着袖子胡乱揩了一把脸,口里咒骂着这个破天,这都快是重阳了,还那么热。
馒头系上围裙,卷起袖子,舀了瓢水,洗了手,走到白老娘跟前,说:“娘,还是我来吧!”
白老娘见馒头要帮忙,一把拦住了,温和地道:“你去歇着,这哪是你干的,快些出去!”
对于白老娘的体贴馒头实在不适应,她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和面,一面揉一面道:“娘,今晚吃什么?”
白老娘坐到门口,呼扇呼扇地摇着着芭蕉扇,讨好地道:“吃烩面,你四姐拿回几根羊骨,我熬了一锅汤,娘给你做烩面吃!”
“烩面?”烩面是好吃,只是馒头还不会做,“娘,这面要和成什么样?”
“比饺子面还软些。你多揉揉,反复揉。”白老娘在门口指点着馒头,这和面是个累活。她也不想大热天的做这个,只是四丫头拿回了羊骨,不做烩面,她又觉得可惜。只得忍着,还好有馒头帮衬着自己。
白老娘从水缸里舀了瓢凉水,咕咕地一口干了,冰凉甘甜的水从喉咙一直下到胸腔,说不出的爽快,白老娘满足地揩了揩嘴。
“别管你是什么,这女人会做饭都是天经地义的事。一个男人娶个不会做饭的女人有什么用?你把他喂好了才是真的。咱们讲究的就是面食,你把这面做好了,吃上一辈子都不烦。
你大姐还跟我说什么大米饭好吃,你说那南方人老吃那个大米饭有什么吃头,整天就是煮饭,连个花样都没有,有什么吃头,我也没见什么点心是拿米做的。好闺女,娘把这一辈子的手艺都教给你。保你做的东西人人爱吃。”
白老娘看着馒头认真的样,心里很是满意,这才是做媳妇的样儿,哪像老四想的那么简单。那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十指不沾阳春水?老大都说了,这新媳妇头一天还要为夫家的人做早饭。
那面,白老娘本身就和的差不多了,馒头试了试软硬,感觉差不多,取来擀面杖,要擀面条。
白老娘见了,赶紧制止她,还跟她讲解:“别慌。把它放会儿!这做面条,和面的时候加点盐。和好面后,都让它长长,到时候才有筋道,吃得才有嚼头。你看看这羊汤如何?这烩面,一讲面,二讲汤。”
馒头拿了块抹布,揭开瓦罐,羊汤的香味四溢,好香啊!羊肉的膻味很大,可是娘做的羊汤却从没有膻味,馒头一直很想知道是怎么做的,而且汤还很白。这都是怎么弄的?自己也熬过猪骨汤,可也没这样啊?
“再光的骨头都有二两肉,割下来,拿油稍微炒了。骨头先拿大火煮,等开了,把肉放进去一熬,再用小火慢慢熬,这样汤才白。记住要放姜,滴些酒,这样去膻味。”
火苗蘸添着瓦罐底部,羊汤吞吐着小泡,上下翻滚着。随着勺子的捞动,姜片,羊肉一一出现在眼前。
白老头手工回来了,白老娘迅速完成下面的事情。擀面是由白老娘亲自来做的,大概有四指宽度,再抹上油,放在一边。看白老娘下面,犹如街头杂耍一般。薄薄的面片随着白老娘一双手的抖动、拉扯中,变成长长的薄条,然后立即下锅。
铁锅里的水早就煮开了,白老娘的动作也越来越快,瞬间一锅面就下了进去。趁这会工夫,白老娘找出了蓝花大瓷碗,每个碗里都加了些胡椒面。
水滚两次,将面捞了起来,再从瓦罐里盛了羊汤加入碗中,迅速将大葱切段,千张切丝,还有馒头采摘的那些晒干的野菜,放到面上。香味四溢的烩面就做好了。
*
吃完晚饭,白霜主动把碗洗了,还给白老头点了袋烟,让白老娘吃惊不小。她冷眼看了好久也没什么,便去洗澡了。
馒头趁这空档把白露拉进了白霜的屋子。白露被馒头一阵风地来进屋子,本来吃什么烩面就冒了一身的汗,还拉自己跑,这汗就更消不下去。
白露拾起搁在炕上的扇子迅速的扇子,得赶快洗澡才是:“五妹,你要做什么?天那么热,你关什么窗子,快打开,热死了!”说着,她就要去开窗子。
馒头死命的按着窗子不让白露开。白露疑虑地盯着馒头,手上的扇子却没停,这个五妹,她还把门关上,连窗子也关上。这丫头搞什么。
不等白露发问,馒头就解释着:“四姐,你今晚跟我们一起睡吧!”
白露也知道这几日娘都在三姐屋子里睡,还让自己睡进去,四个人挤在一张炕上,真不嫌热?她否决着:“不,我一个人睡得凉快些。”
“四姐!求你,娘今晚不在这睡。”
非要自己在这睡,馒头这小丫头究竟要做些什么。白露玩味的单手抱臂,认真的看着馒头的双眼,尖锐的眼神仿佛要深入馒头的内心:“五妹,你有什么事?”
要得到四姐的帮助,就一定要把事情全盘脱出,馒头挣扎着要说出来,白露扫了眼略微有些紧张的白霜。三姐今晚的举动很是有些反常,洗碗,还烧了洗澡水,还为爹点了一袋烟。再联想这两天白老娘对白霜时刻注意。白露恍然的指着白霜点点头:“三姐,你不是……?”
还是馒头应承了,她只是没想到四姐会爽快的答应了,还拿出了些私房钱给白霜,让她在路上用。
白老娘洗好了澡还特地走到白霜的屋子看看,见姐妹三个都坐在炕上,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地,问道:“你们三个关在屋子里捂什么?”
还是白露比较轻松,擦了擦一头的大汗,不快的道:“捂汗。您不是说夏天吃羊汤,在捂下,把汗流尽了再洗个澡凉快?”
白老娘还是不相信,亲自把窗户打开:“你们也出汗了,快去洗洗。”白老娘一面打法着人,眼睛也扫到白露送给白霜的钱,她一把抓了起来,问道:“这钱是哪来的?”
馒头忙摆摆手,摇头否认。还是白露接了话:“你想想也知道,这是我的。拿来!”说着把手伸到白老娘跟前。
“大晚上的拿那么多钱做什么?”
白露懒得跟她说,仍将手摊开问白老娘要钱:“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这是我的钱,快拿来!”
“说啊!你晚上还把钱带着?家里有偷?”
白老娘这下有了话柄在白露手上,白露坐直了身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只不过话听起来一点也不说笑:“我还真是怕有贼惦记着,我人都在跟前,拿了我的钱都不放下,我这一会不在屋还不知道少些什么东西呢!”
说着白霜快步走出白霜的屋子,来到自己屋子门口,一脚把门踹开。抱着木匣子的白家老大慌张的看着插腰站在门口的白露。
“你看看!这还没睡下了,就知道到我这偷钱。娘,你还不教训他?”
白老娘见儿子被抓了现行,面子上老大不爽,上前揪住白家大儿子的耳朵,很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是出息了,连你妹子的钱都偷!”
白家老大紧紧夹着白露放钱的木匣子,不停的哀求着:“我没偷,四妹说这里有好东西,我想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好东西,当然首饰,钱都是好东西。白老娘松开揪住白家大儿子的耳朵,夺过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
白老娘气得把木匣子往地上一摔,指着白家老大道:“大儿,你四妹的东西呢?”
“我没拿,我都没打开。”
“那里面没东西。以前那放钱的匣子就丢了些钱,我就怀疑有人拿,所以来三姐屋子,我都把钱带着。没想到还真是自己的内贼。”白露冷嘲热讽的奚落着自己的大哥。
白家大儿子顿时火冒三丈,脾气顿时便得很暴躁,抓住白露便要打,可惜被白露躲开了:“我没拿你的东西!”
白露依旧不放过自家大哥,追问着:“那你跑我屋里做什么?别说找吃的!”
白家大儿子顿时语塞,他进白露的屋子就是为了偷妹妹的钱,可他真的没拿,还被家人发现了。他懒得解释,大吼一声,一拳砸在白家放在院子里的水缸。
“哐!”水缸顿时四分五裂,水淌了一地。白老娘心疼的直打哆嗦,好好的缸就这么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补好,凑合着再用些时日也好。
白家老大偷钱的事情就这么平定了。等馒头洗好澡,熄灭了火,走进屋子,坐下打算睡时,白老娘持着一盏等走了进来。看着白霜面朝里侧睡着,悄悄地指了指,得到白霜睡着了,蹑手蹑脚的离开。
馒头蹲在门后面,她没敢睡,她在等三姐离开时,在门上轻轻的敲三下。三更后,馒头清楚的听道从门上传来的两短一长的轻微声音。那是跟三姐商量好的。
只是透过门缝再次看了眼三姐,只有背影。
三姐走了,馒头一直都没有睡着,睁着双眼,一直到有人来敲门。这才什么时辰就有人来。馒头迅速从炕上爬起来,披了件衣裳就去开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