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把我们带去了西厢房。他自我介绍说,他是南宫阳的儿子名叫南宫振华。
南厢房的门是虚掩着的,顺手一推就开了。
还没进门,我就听到了厢房里面传来的咳嗽声,声音不大,能够听出来是老者的声音。
进门后,出现在眼前的都是一些老家具,还有一边落了不少灰尘的锅灶。
向着右手边一拐,那边有一扇门,门开着,门上方挂着一道花色的帘子。
南宫振华慢慢掀开帘子,对我们说道:“几位,进来吧,我老爹就在里面。”
我点了点头,率先进到了内屋。在内屋的里面我见到了南宫阳。
南宫阳正躺在火炕上,他的脸面因为咳嗽胀得通红。因为年纪太大了,他脸上的老年斑清楚可见,就好像是一块块的黑廯一样,密布在他的脸上。
他手中攥着一块皱巴巴的手绢,正捂着口鼻。刚才的咳嗽声尽管不大,但是对于这样一位老人来讲还是有点沉重。他的肩膀些微地颤抖着,喘气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发出,“呼噜呼噜”的,好像是得了痨病的病人一样。
见到我们进屋,老人昏黄的眼珠子动了动。
“爸,这几个人是来找您的。他们说,他们认识一个叫吕素洁的人。”南宫振华稍稍提了一嘴。
听到“吕素洁”这三个字的时候,老人的眼中涌现出了一点光芒,但是很快,他眼中的光芒就黯淡了下去。
我凑到火炕边上,轻声搭话问道:“老先生,您还记得吕素洁嘛?”
谁知道老人却是轻轻地晃动了一下脑袋,不住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南宫阳的身体瞧上去很衰老,但是说话的声音还能够听得很清楚。
南宫阳不知道吕素洁?这可能嘛?
按照吕素洁告诉我的,她和南宫阳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青梅竹马。当初南宫阳离开红祥村人所在的石洞前,还曾赠送给吕素洁那把红油伞。可以说,那把红油伞就相当于两个人之间的信物。
但是现在南宫阳老人居然说不认知吕素洁,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我微微皱眉,继续问道:“老先生,您再好好想想。那个吕素洁也是红祥村的人,你们以前一起在石洞里面居住过的。您还送给吕素洁一把红油伞,您还记得吗?”
我猜想可能是南宫阳有些年老糊涂了,一些事情不记得了。所以我就多问了一遍。
但是老人给我的回答还是摇头。
这就让我有点不知所以了。
难道说这个南宫阳和离开石洞的南宫阳不是一个人嘛?
这也不可能啊!从年纪还有以前生活的地方来看,应该很吻合才对啊。
我有些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边的许家印也开始插话,问:“老先生,您的记性可能不大好,但是吕素洁这个人您应该有印象的才对啊”
可是再度听到“吕素洁”这个名字的时候,老人的脸面却是出现了难受的表情。他的眼角慢慢地流出了泪水,身体就好似寒冷一样,微微地颤抖着。
“吕素洁,吕素洁”
老人干瘦的手掌按在了他自己的脑袋上面,重复着“吕素洁”这三个字,还不断地捶打着他自己的脑袋。他的嘴里面发出“乌鲁乌鲁”的声音。那声音含糊不清,我根本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眼见老人的情绪激动,南宫振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少顷他走到我的跟前,对我说道:“看来我爸的情绪不是很稳定。我看你们还是不要多问了。他毕竟年老了,很多事情啊,也可能已经记忆不清楚了。”
“他现在的身体很不好,这两年一直在吃药,大不如从前了。你们几位还是先离开这边吧。”
南宫振华规劝着我们离开。
但是我心里面却十分地不甘心。
我压低声音问南宫振华:“南宫大叔,您爸以前是不是遭受过什么刺激啊。或者在他身上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啊?怎么一提到‘吕素洁’他就有这么反应?”
南宫振华想了想,道:“要说事情好像还真有这样吧,你们先离开这边,我们到外面去说。”
现在从南宫阳的嘴里面实在是问不出东西来,我们只能是先离开这边了。
“好吧!”我点了点头。
很无奈,我们四个人就退出了西厢房的内室。
刚出内室,迎面就遇到一个正走过来的女人。那女人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不难看,也不是很好看。她和先前的男人也就是那个小孩的父亲差不多大的年纪。
女人手里面端着一个铁盆,铁盆里面是水,还冒着热气,旁边的盆边上搭着一块毛巾。
见到我们从西厢房走出来,女人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秀芬啊,你快点进屋看看老爷子,他不知道怎么了,头又痛了起来。”
说道这里,南宫振华随口给我们介绍了一句:“这是我儿媳妇,秀芬。”
那个叫秀芬的女人接话道:“好,爸,我这就去。”随后,她就一脸匆忙地,端着铁盆,走进了西厢房。
慢慢地关上西厢房的房门,南宫阳抬手让了让我们,说道:“走吧,我们去石桌那边,既然你们想知道我老爹的事情,那我就告诉你们一些。”
随即,我们就去到了石桌的跟前。
石桌有三个石凳,南宫振华坐了一个。另外的两个,我和我师父张楚分别坐了下来。玉泉和许家印则站在我们旁边。
“想知道什么,你们问吧,关于我老爹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把手搭在石桌的台子上面,南宫振华平静地说道。
我想了想,直接开口,说:“南宫大叔,您就说说您父亲过去的事情就好。我看他可能是忘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南宫振华点了点头,就把他知道了一些他父亲过去的事情告诉了我们。
原来南宫阳根本不是糊涂这么简单,而是失忆。
这话得从几十年前说起。据南宫振华所说,他父亲南宫阳和他母亲陈雅云在当初相识的时候有过这样的一段经历。
陈雅云家在陈庄村是开医馆的,除了看病就是采草药。有一天,在陈雅云上山去采草药的时候,正好在山路上遇到了一个倒地不起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是南宫阳。
陈雅云过去看了看,发现南宫阳得了病,身体哆嗦,还发着烧,脸面黑紫。
医者仁心!于是乎,年纪不大的陈雅云就把南宫阳带回了她家的医馆。
回到医馆后,陈雅云的父亲看过南宫阳的病症后,就下了结论,说这是一种很不常见的疫情,并猜测可能是鼠疫。
鼠疫对于人来讲死亡率是很大的。陈雅云的父亲试了很多的药方和偏方才把南宫阳从死亡线上把生命捞回来。
可是呢,因为拖得时间有些过长,南宫阳的病虽然是慢慢地好转了起来,但是记忆却出现了断片,而忘记了一些事情。
不过相对于生命而言,忘记一些事情也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呢,南宫阳病好后,却时常头痛。这却是一直都没有治好。
南宫阳被救活后,就一直生活在陈庄村的医馆里面。他能记忆起来的事情不多,他只记得他是红祥村的人,其他的事情就不多了。
而陈雅云和南宫阳也一来二去在医馆里面产生了感情。
就这样,陈雅云的父亲见两个人情感相投,就把陈雅云和医馆都托付给了南宫阳。自此之后,南宫阳和陈雅云结成了一对夫妻。
他们这对夫妻很恩爱。但是有一件事情,却是一直让陈雅云耿耿于怀。就是每天晚上睡觉后,南宫阳的嘴里面都会念叨着一个叫“吕素洁”人的名字。
但是吕素洁是谁,陈雅云根本就不知道。
因为这事,陈雅云和南宫阳闹过几次,但是南宫阳却根本就不记得吕素洁是谁。还说他睡梦里面根本就没有梦到过那个叫“吕素洁”的人。
两个人尽管有一些别扭,但是夫妻的感情还是不错的。他们在陈庄村居住,生儿育女,先后生了两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中的一个早年夭折了。女孩后来嫁到了邻村去。
现在在陈庄村这边就只剩下了南宫振华在照顾南宫阳。
至于陈雅云也在二十年前的时候就去世了。
不过南宫家的香火并没有断,南宫振华生了一个儿子,并且他的儿子也很争气,给他们家生了一个孙子。也就是南宫阳的重孙子。
尽管南宫阳记忆出现了问题,但是一家四代人生活在一起,虽然不富贵,倒也其乐融融。
应该是一年前吧,南宫阳的腿脚就出现了问题,说是风湿,所以卧床不起了
这就是南宫阳家的一些事情。
我听完后,心中霍然开朗,我说南宫阳怎么不记得吕素洁了,原来是他因为得了鼠疫,而影响到了记忆。
不过我同时又觉得惋惜,要是当初南宫阳没有得鼠疫,没有失忆的话,或许他会遵照他的承诺,返回石洞里面的红祥村,并且带去医生。
要是那样的话,南宫阳和吕素洁两个人就能够在一起了。这或许是一段美好的结局。
但是任何事情都不是能够如意的。真实的状况是南宫阳因为鼠疫,而失忆了,红祥村的人也没有一个被救回来,都死在了石洞的里面。
还好的是,南宫阳收获了自己的爱情,有了自己的子女,得到了一个完满的家庭。
我叹了口气,对南宫振华说道:“南宫大叔,这次多谢您了。您的话,让我知道南宫阳老先生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南宫振华不明白我的意思,目光古怪地盯着我。
我没有解释。
而就在这个时候,南厢房那边的门却是忽然打开,女人秀芳朝着门外大声喊道:“爸,您快来爷爷他的记忆回来了。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正在哭呢。我怎么劝说,他都不停下来。他还在吐血,看样子好像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女人秀芳的话,让我们大感惊讶。
登时,南宫振华就站起身来,近乎小跑一样冲进了西厢房。
玉泉看了看我,问道:“杨哥,我们还过去嘛?”
我想了想,说:“既然南宫阳老先生已经恢复了记忆,那他或许想要见见吕素洁的鬼魂。我想,我们还是过去吧。”
(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