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无明白了, 而第二日, 李家与司马家的人还被关在京兆府内,参李家, 参李会的折子已经铺天盖地的送到的曹盼的手里。
曹盼面对这一波的折子, 特意在朝会上提问道:“诸卿的消息很是灵通, 李家的事昨天才发生,这一早的,折子就堆满了朕的案前了。”
“陛下, 请陛下秉公办理。李会虽智力有残,非正常之人, 然为朝廷命官, 当众出手打人, 有辱朝廷的威严;更是忤逆犯上,违背父母之命。如此, 岂堪为官。”一通大道理直砸出来。
“还有李仓竟使骗婚行径,如此人品, 何堪为官, 恐有失朝廷的颜面。”
“如此, 停职查办。”听完了话, 曹盼如此落定, 一群还在想着一定要想尽办法的让曹盼查办李会的人直接傻了眼。
“此事由御史台处置。”曹盼就像是没有看到他们那满怀诧异的目光一般,直接把事情交了出去。
自杨修升为中书令后,程瑟升为御史大夫,总领御史台, 听罢出列一应。
想要跟曹盼好好地吵上一回的人发现都不用吵就赢了,如此感觉,该怎么说?
李氏原来以李会的官阶最高,李仓不过是一个正六品的朝议官而已,根本没有半分的实权,如今李会一被停职查办,李仓的官位直接叫御史台上折捋去。
骗婚,为人父母者,当以身作侧,连自己的儿子都能骗,这样的人,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文散官,其身不正,那也别留着。
这样的小事,经了吏部,过了政事堂,曹盼朱笔一批,便成了定局。
御史台还在查李会的事,崔琰受了司马防之托入宫与曹盼说情,被关在京兆府里的人由曹盼发话,打架的那些个,俱罚了银钱,最后才放了出来。
但司马家与李家的梁子,那是结上了。
李会被放了出来之后想要求见曹盼,然而曹盼直接撂话,不见。
洛阳宫中李会原本的官职已由曹盼另提了人上来,正是这一次随曹盼迎战蜀汉的女将,紫梢。
李会是虽然傻,却也痴,曹盼不见他,他便每日跪在洛阳殿外,凭是风吹雨打皆不动,连着七日,李会是叫人抬着回的李家的,纵然如此,曹盼依然不见。
而在这七日内,司马家不断地打压李氏,河内司马家,纵然今非昔比了,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至少远非李氏可比,司马家一出手,李氏在朝的所有人都被参得丢了官,皆是曹盼亲手朱批。
此时此刻,一群丢了官位的李氏人才明白,他们本来选择了与世族结盟,结果却因李会而惹了世族所不喜。
既失了曹盼这位女帝的心,又为世族所不能容,李氏被打击得无半分还手之力,形势比起从前来更惨。
曹盼从始至终都将李会的事情丢给了御史台后,李家的人丢官罢职,皆是从律而定,所有人都算是看明白了,曹盼这是弃了李会了。
李家人至于此那叫一个悔。对于李会跪在宫门前求见曹盼,他们自是怀着憧憬的,然而李会叫人抬了回来,高烧不退,他们仅存的那丝希望也是彻底破灭了。
因为一桩婚事,他们得罪了女帝,得罪了世族,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曹盼还真是由着李家废了?”眼看着李家就要被打入尘埃了,唯一有资格在曹盼面前说话的痴傻将军李会也在洛阳宫外跪了七天,至此病倒都没能见曹盼一面,他们的计策是不是没用了?
“李家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她根本就不在乎李家会如何。”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用李家?你还让族中的女郎嫁给李会,难道不就是为了拉拢李家为我们所用?为什么现在却又让司马家竭力将李氏从朝廷上赶了出去?”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丢出来,满满的都是疑惑。
“用李家,只是为了要看到她对世族的容忍度在哪里?那门亲事确实是我所提议,目的是为了打她的脸,但没想到,她什么都不必做,打脸的就成了我们。从始至终,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人。”
“谁?”
“李会。”这个名字一说出来,那沉不住的人道:“李会,他本就是一个傻子,我们忽略了他有什么不对?”
“但如今恰恰又是他毁了整盘棋。曹盼,她对人心把控太厉害了,长文,有些不确定我们能不能斗赢她了。”字长文者,陈群也。而另一个,是司马懿!
司马懿握紧了双手,陈群道:“仲达,你是后悔了?”
“不,落子无悔。输也罢,赢也好,总要试一试,不试,我们就只能一辈子叫曹盼压得喘不过气。若是争赢了,咱们也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你与我都不该如此。”不该连个官位都没有,不该于大魏之内并容身之地。
陈群也是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说的是,你我一身才华,不该如此碌碌无为。”
“杨太尉如何回复?”司马懿想起上次他们提到的事,追问了一句。
“自然是答应的。杨太尉一腔复汉之志,不过是因无法作为而只能搁置罢了,但有一丝生机,他自然是不会放弃的。”陈群幽幽地说来。
“如此甚好,这个时候,也该与蜀汉的诸葛孔明去信一封了。”司马懿轻轻地说着,陈群道:“也罢,任我们在朝内搅得天翻地覆,曹盼有兵马在手,总是伤不了筋骨,与蜀汉联手,各取所得,甚好!”
“陛下,阿会病重。”秦无在议完事后与曹盼提了一句。
“李家已经请了大夫了,阿会身体好,无恙。”曹盼回了秦无一句。然后现看了秦无一眼,“怎么,觉得朕心狠?由着阿会在外面跪了七天?”
秦无眨了眨眼睛,“陛下就算要收拾李家,也不用让阿会吃这番苦头,又不是他的错。”
“若是换了是你,你做得只怕要比朕更狠。可是你再狠,没有狠在根上,李家的人是学不乖的。”曹盼对于秦无护着李会这模样,轻笑地说起。
秦无一顿,周不疑道:“李家有资格在陛下的面前说一个不字,不是因为他们本身有这样的底气,而是因为阿会。阿会是陛下的羽林中郎将,统领洛阳宫的兵马,守卫洛阳宫,这是天子近臣。”
在一些庶务上,秦无能懂人的阴暗,却未必懂得事情的根本。如曹盼所言,李家打了曹盼脸的事要是让秦无来办,大抵秦无会让把李家人都吃一番苦头,但不会动李会,因为在他看来,李会是无辜的,也不过是李家作的孽。
但是,李家会有底气敢跟曹盼叫板,最根本的原因却是因为李会。因李会而李家能在洛阳这样汇聚了天下世家大族的地方站稳了脚,他们却不自知,只以为是因为他们自己。
如此,曹盼就让他们睁大眼睛好好地看看,没了曹盼给他们撑腰的李家,是何模样。
至于李会,李会是无辜,但是有一群拎不清的家人,曹盼更要帮他永绝后患。莫让李家的人吃定了李会的痴傻,一辈子欺负他,就连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都不成。
所谓世族傲骨,荀氏崔氏是有,但李氏是绝对没有的。
靠着曹盼而能耀武扬威,还敢打曹盼的脸,曹盼就让他们自食恶果。
“所以,陛下也是在帮阿会。”秦无只是一时想岔而已,周不疑一提醒,他便想明白了。
“阿会能成为羽林中郎君,靠的并非是陛下的恩宠而已,而是实打实的战功。所以,就算是陛下下令将他停职查办,阿会只要再上战场,照样可以再凭战功傲立于世族。李家的人,明白了李家的好日子是谁给的,往后也就不会再欺负阿会了。你道陛下心狠,却不知陛下为阿会一心谋划。”
周不疑点醒了秦无,曹盼此举,不仅是为了李会,也是为了静姝。
“怪无思虑不周,误会了陛下。”秦无听完了连忙与曹盼作一揖。
“无妨。有话与朕挑明了说,朕自欢喜。”曹盼并不怪秦无。
只是,看着周不疑与秦无,他们是最早追随她的人,而今依然形单影只,曹盼话到嘴边,触及周不疑的眼神又咽了回去。
“北方各族之事,元直以为何人去办最为妥当?”曹盼果断地换了话题地问。
周不疑道:“臣以为,派德祖前往各族安顿。”
举荐的杨修,曹盼以眼神询问周不疑,周不疑道:“德祖满腹才学,据臣所知,亦精通匈奴、鲜卑、胡羌之言。”
这事曹盼还真是不知道,这么说,杨修还极有语言天赋。
“各族之事,陛下意在永绝后患,纵然不能,也必要让各族在短期之内,至少是陛下荡平蜀汉之期,不能为患大魏。德祖其人,既有谋,又果断,若有突发之事,亦能当机立断。”
“如此,便依元直所言,让德祖去一趟凉州,见一见各族的头领,自然,也要安抚匈奴的辛冉单于和丹阳公主。”曹盼特意提起了这两个人。
周不疑道:“陛下与辛冉单于和丹阳公主生了误会?”
“势既已起,用不上朕了,朕收回了原本朕给他们的东西,于他们看来,那却已经成了他们自己的东西,故而如何能不生怨。这是他们回朕的信,你瞧瞧。”
从一旁取出了两封信,胡本上前去接过,送到周不疑的手上,周不疑拆开了一看。
“如此说来,此去北地,非德祖莫属。陛下多年待匈奴十分宽厚,正好让德祖叫他们知道,陛下待他们的好,他们收着,却不该贪要更多。陛下既然能给了他们,收不收回就是陛下说了算。”周不疑将信折好了,这般地说。
“也是,想想昔日的杨公子是何等目中无人的模样。”曹盼听着周不疑所言,露出了一抹笑容,想起当初的杨修那模样,便定下了此事。
杨修从周不疑的口中听到曹盼予他委以重任时,与周不疑道:“下官必安定北方各部,令其在陛下兴兵攻蜀之际,再不与大魏为患。”
聪明人便是如此,知其中深意,而定为之。
知而有所为,杨修很快地收拾包袱准备往北地去,杨彪近与杨修道:“你此去异族,万事小心。”
如此叮嘱,杨修都快忘了杨彪有多久没有这般与他说话了。
“父亲放心,我虽往北去见各族的首领,有陛下的部曲相随,儿会平安回来的。”杨彪心平气和地与杨修叮嘱,杨修自然也投桃报李,父子俩难得其乐融融地说话。
“北方各族早已为乱多年,何以让你此去?”杨彪关心完了,随口地问了一句。
“自然是为了日后攻蜀。今岁蜀汉敢兴兵来犯,正是因为辽东之乱,高句丽进犯,还有鲜卑族陈兵。陛下既有一统天下之意,自然是要将北方各族都收拾好了。”杨修不疑有他,如实地与杨彪说来。
“你此去,打算如何安抚各族?”杨彪再问。
杨修一下子看向了杨彪,“父亲怎么如此关心此事?”
这样一问,杨彪面色如常的道:“匈奴自秦以来便为患北境,这些年其他异族又不断的壮大,曹盼……”
“陛下!”听到杨彪直呼曹盼之名,杨修提醒一句,杨彪看了杨修一眼,杨修很认真地看着他。
“陛下不是自来与匈奴交好?用的还是以夷制夷的法子?现在,是打算改别的办法了?”杨彪终是随着杨修改了口。
“匈奴压不住其他异族,叫其他各族皆怨声载道,自然不能再用之前的办法。”杨修这般说,杨彪追问道:“那你们打算用什么办法?”
面对这样的追问,杨修狐疑地看向杨彪,“父亲怎么对此事这般好奇?”
杨彪道:“于家中无聊想看看你要为之效忠的女帝,又是打算怎么解决北方各部族之事。打压?灭之?还是像以前那样拉拢?”
对此,杨修一笑,“都是,也都不是。父亲年纪大了,这些事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地休息,你看孩子们都渐大了,你就算是帮着孩儿多看着他们。”
提到了孩子,是啊,杨修也早为人父了,孩子一个个的长大了,“不过,父亲莫再以匡复汉室教导他们,孩儿并不希望他们跟父亲一般。”
最后这一句提得着实是扎心,杨彪面露愠色,“既是担心,便别让我教。”
杨修道:“也罢,父亲既然不想,那我待明年太学开课了,就让他们去参加太学的入学考试,让他们入太学去吧。我这还有些公文要收拾,父亲先回去休息吧。”
干脆利落的遂客,杨彪看了一眼杨修的侍从让人收拾文书,最终还是离开了。
打压,灭之,拉拢,都是,又都不是!
“丞相,从洛阳送来的一封密信。”成都之内,正在批阅公文的诸葛亮,马谡急急地呈上了一封书信,透着兴奋地道:“是司马家派人几经转手送来的。”
司马家,河内司马家啊!诸葛亮将信打开了,信中的内容让诸葛亮看得甚是惊心。
“丞相!”马谡等了许久,诸葛亮拿着信不知反复看了几回,看得马谡心下更是惊极了,唤了一声。
“你看看。”诸葛亮被他那么一唤,将信递到了马谡的手里。马谡迅速看完了,那叫一个欢喜,“丞相,这是好事。”
诸葛亮摇着手中的羽扇并不说话,马谡满心的欢喜似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不解地看着诸葛亮,“丞相,此事不值得丞相欢喜?”
“你只看到他在信中提及要为我们谋划曹魏,并没有看到他在信中提到的,曹魏已遣了杨修杨德祖往凉州去,凉州那是鲜卑之地,此次我们兴兵多亏了鲜卑陈兵以牵制了凉州的兵马,否则汉中我们能不能拿下,还是未知之数。”诸葛亮注意的与马谡注意的并不一样。
而马谡被诸葛亮一点醒,立刻就意识到了,“魏帝是要对北方各部族出手了?”
“她早已出手,原本用的是以夷制夷的办法,供应盐米给匈奴,既从匈奴换取了上好的马匹,也让匈奴用盐和米去跟其他异族交换,由匈奴帮她牵扯各部族。”
这些事,诸葛亮早已了然于胸,“显然,匈奴如今的辛冉单于并不及其父,哪怕有大魏做后盾,依然没能压制住那早已不断在壮大的各部族。”
马谡这下明白了,“所以魏帝打算亲自动手,而不再靠匈奴压制北方的各族,所以才会派了杨修杨德祖赶往凉州。”
诸葛亮点点头,马谡道:“纵然如此,北方各部族之事,人心各异,他想平定,难道是一朝一夕可成的?”
“曹魏亦非此时便与我们兴兵。”诸葛亮反驳了一句。
再次被点醒的马谡一顿,却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
“丞相的意思是魏帝一定能安定北方各部?”
“仅仅是安抚北方各部都是小事,若她引各族的人为曹魏所用,必将兵力大涨。”诸葛亮说出他最担心的事,马谡张了张唇道:“不能吧。”
“为何不能?我们既要引山民为己用,她照样可以引异族人为己用。”诸葛亮将一旁已经准备公布的引山民下山入伍的公文拿了出来,这东西马谡自然是知道的。
马谡张了张嘴,“丞相,我们与曹魏,你与魏帝之间。”
“时不我待,谁更快,谁赢的可能就更大。河内司马氏,其言真挚,势亦不假,不过,不可轻信。”诸葛亮对马谡手中的信做了结论。
但是马谡却道:“谡以为,司马氏极有可能是真心实意的要与大汉合作。”
诸葛亮道:“那又如何,便要他给我们看到诚意。”
诚意,什么是诚意?只凭几句曹盼欲平北方各异族的话,他们就要相信司马氏要与他们里应外合,谋取曹魏了?
司马家是河内的大族,想必他说了诚意,司马氏的人会明白的。
“陛下,司马家送了一封信出去,追丢了,信不知去向。”曹盼严令燕舞他们要盯紧了司马家,信没查到去年,燕舞立刻与曹盼禀告。
曹盼一听并不奇怪,“河内司马家,绝非小小的李氏可比。更别说他们还有一个司马懿,司马懿这是打算动手了?”
说着又笑了,“也是,拖得越久,朕的江山越稳,帝位越稳,再要动朕就更难了。”
燕舞听着曹盼的话总觉得心惊肉跳的,“陛下,信丢了,不知去向那便查不到司马懿是要跟谁密谋了。”
曹盼轻轻一笑,“他们无兵,无论有多少阴谋诡计,伤不了朕的筋骨,而且在大魏境内,朕手下的人也不都是吃素的,想要彻底的将朕毁了,将大魏毁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如今与朕分庭抗衡的蜀汉为盟,里应外合,自然就能毁了朕。”
“所以,这信不知去向的信,是送去了益州?”
“正是!”曹盼很肯定地点头,“也只有送往益州的信,才需要避开你们,让你们查不到。”
“可是啊,与世族来往的信,都不必避着朕的耳目。这么一封信不见了,只能证明这封信很是重要,重要得,他们都不敢让朕知道信都去了哪里,因为若朕知道了,他们的脑袋就要掉了。但朕也同样可以以此确定这封信是送给了谁。”
曹盼半分慌乱都没有地说,燕舞道:“那陛下,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盯紧了司马家,任何一个人,任何一封信。”曹盼如此地吩咐,燕舞应下了,只是曹盼的耳朵有些发痛,痛得曹盼拧紧了眉头。
“陛下!”燕舞轻唤了一声,曹盼连忙地捂住耳朵,“去,把戴图叫来。”
“是!”曹盼的耳朵在上次亲征江东时受过伤,彼时都流血了,戴图当日就说过不能确定会不会对曹盼有什么影响,而今瞧着曹盼难受,燕舞不敢怠慢。
很快戴图急急地随着燕舞走了进来,曹盼看着他道:“免礼了,与朕看看朕的耳朵,痛得甚是厉害。”
曹盼是何等人,若非果真痛得厉害,曹盼是绝不会坑一声的。
而她既然说了痛,必然是痛极的。
戴图连忙上前去,与曹盼查看耳朵,不过呼气吹在曹盼的耳朵上,曹盼立刻捂住了耳朵,“不成,实在是痛。”
“陛下能听见臣说话吗?”戴图没想到只是吹了一口气在曹盼的耳朵上而已,曹盼竟然如此大的反应,小声地问了一句,曹盼点了点头。
戴图道:“陛下觉得痛,是怎么样的痛法?”
为了怕再影响了曹盼,戴图压低了声音地问,曹盼道:“一阵一阵的,比当初孙权那会儿用东西刺激的时候还要痛。”
只怕这祸根就是在那个时候种下的,戴图想到当初与曹盼号脉时,那确认不得会不会对曹盼的耳朵有影响。一恍两年多过去了,戴图虽然心下还在忧心,但也总以为没事了,没想到,竟然会隔了那么久才有反应。
“陛下捂着耳朵便不觉得痛了?”戴图接着问,曹盼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如此,臣与陛下施针试一试。封了陛下的五感,陛下瞧瞧还有哪里不适。”戴图说着让徒弟将银针弄了上来,曹盼用双手捂着耳朵,戴图拿着针在靠近曹盼时尽力地屏住呼吸。
针落在曹盼的头上,耳边,曹盼微微蹙了眉头,戴图退后几句轻声地道:“陛下若是哪里觉得痛便告诉臣。”
“不痛。”曹盼听见了回答,戴图道:“那臣继续施针。”
曹盼应了一声,戴图便继续地在曹盼的头上施针。
该扎的地方都扎完了,戴图走到了曹盼的面前,与曹盼比划让她松开捂着耳朵的手,曹盼松开了,刚刚那痛楚已经消失了。
“怎么样?”戴图用银针封住曹盼的五感,曹盼便好了,燕舞追问一句。
“凡事有利有弊,陛下耳力过人,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自然,于平常人只是一般的声响,于陛下而言许就是伤害。便如同我刚刚只是在陛下的耳边呼了一口气,陛下就痛得受不了。”
“那怎么办?”燕舞一听心立刻提了起来,急切地追问戴图。
“要如何治你只管做。”曹盼虽听不见,但还是能看懂戴图的意思,如是说。
戴图本能地要回答,想起来如今曹盼听不见,戴图连忙上前拿了纸将自己想说的话都给写了出来。
曹盼看了看,毫不犹豫地道:“治。”
“那,先给陛下拿些柔软的可以隔音之物给陛下配戴。”戴图侧过头与燕舞说,静姝在一旁已经早就准备好了,听到戴图的话朝着戴图亮了起来。
戴图一看那毛绒绒之物,拿过来在手上看了看,燕舞道:“这是陛下专门让人给殿下做的小玩意,甚是柔软,给陛下戴着,应该可以让耳朵听不见。”
静姝在一旁直点头表示不错,拿到了曹盼身边,给曹盼挂在了耳边,曹盼感慨道:“一大把年纪了倒是要装嫩。”
对于曹盼这突然嘣出来的词,一干人已经习惯了,戴图也利落的上前将曹盼头上的针都取了下来,与曹盼叮嘱道:“最近陛下要小心,陛下耳朵原就有伤,事隔两年而爆发,怕是已经到了极限,故陛下要戒喜戒怒,小心调养。”
曹盼点了点头,“为了以后不会变成了聋子,朕会记下的。”
挂着两个毛绒绒的东西上朝实在是不像话,曹盼果断地以身体不适不上朝。
想自曹盼称帝以来,勤勤勉勉,从不懈怠,她说身体不适,自是无人怀疑的,一下子众人都关心她怎么不适了。
与自己人,曹盼自是说实话的,“耳朵出了点事,朕得听戴图的好好调养。虽不能上朝,政事堂议事倒是无碍。”
鄱阳湖一战,天下皆瞩目,其中曹盼以身犯险,谁又不知道。
没想到事隔近三年,曹盼当日受伤的隐患才显露出来,墨问上前一步道:“臣冒昧与陛下号一号脉。”
一听这话,曹盼道:“望闻问切,你看不出来?”
“臣道行尚浅,只凭望是不成。”墨问像是听不出曹盼的言外之意,脸皮极厚地答来。
曹盼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伸出了手,墨问立刻上前,与曹盼号脉,老半响,墨问道:“陛下需好好地的休养。”
连墨问都说了这话,周不疑与曹盼作一揖道:“陛下便趁机好好地调养,臣等若于陛下危急时无能为陛下分忧,何以堪为人臣。”
“如此就辛苦诸卿了。”曹盼自不愿用自己的身体来胡闹,天下未定,曹恒还小,她得要好好地活着,活得好好的才能与诸葛亮决出胜负。
至此,曹盼于洛阳宫中好好调养,除了三省六部的官吏得见曹盼,余下臣子,每日上奏虽有曹盼亲笔朱批,却是见不到曹盼的。
如此一月,陈仓却传来急报,蜀军拿下了陈仓,已然陈军街亭。
此急报传来,举朝再次震惊。
“陛下。”政事堂诸公在听闻如此消息,不必曹盼召呼已经齐齐地去见曹盼,曹盼道:“你们可知,陈仓因何而丢失?”
此言一出,皆望向了曹盼,曹盼道:“陈仓郝昭将军正与蜀汉兵马血战,背后却是有人作乱而起,与蜀军里应外合,方致郝昭与陈仓所有的守军腹背受敌,全军覆没,陈仓才会落入了蜀军之手。”
曹盼说到这里,双目充血,“郝昭将军,陈仓的五千兵马,全军覆没,内贼,待朕拿到证据,朕必夷其三族。”
“还请陛下息怒。陈仓一失,长安危矣,陛下,当思退敌之策。”崔琰听着心惊胆颤,陈仓之失,竟因内贼而起,此事,绝不可能善了。
“退敌之策,退敌之策。朕,朕!”曹盼突然捂住了耳朵,燕舞惊得唤道:“陛下,切不可大怒。”
可是晚了,血自曹盼的耳朵流了出来,一片惊唤,“陛下。”
曹盼却似是未觉,“陈仓,阿无即刻赶往长安,把长安给朕守住了,朕许你调动天下兵马之权,天下的兵,你可任意调配。以朝廷内为战场,好啊,朕就跟你斗,看看朕可比得上你那扶不起的阿斗。即密诏与杜子唯,与他说,朕之前曾与他提过的事,他该去办了。”
“是!”益州之事,一直都是周不疑在管,曹盼吩咐,周不疑立刻去应下。
秦无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守住长安。”
“既有内贼,德祖在北,去信与他,让他务必小心。”曹盼吩咐一桩又一桩的事,静姝和燕舞一左右地为曹盼擦着耳朵,那血染的白布,看得一旁的人皆是胆颤。
“还请陛下保重,臣等这就去安排。”墨问见曹盼怒极之后却平静地吩咐下来一件一件事,不见慌乱,一开始听闻消息那乱糟糟的心也变得平静了下来。
曹盼冷笑道:“放心,朕知道很多人盼着朕死,可朕偏偏就是不死。想看朕的笑话,想得倒美。”
眼下曹盼的状态并不适合亲征,否则曹盼亲至长安,必不会让诸葛亮再得一城一池。“阿无你记住,只需坚守,朕自有办法让诸葛孔明退兵。”
面对诸葛亮,曹盼素来都要打起十分的精神来,秦无从未与诸葛亮交过手,曹盼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陛下放心,臣与诸葛孔明从未交过手,但守城不出,臣能保证诸葛孔明奈何不得臣。陛下既然说了战场不在正面上,陛下既有不战而退兵之策,臣只管等着。”秦无可不那等高傲自大的人,从认识曹盼之后,他再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了,面对每一个敌人,他从不敢松懈。
诸葛亮,那是连曹盼都敬其三分的人,秦无又怎么敢轻易地迎战。
“去吧。”曹盼相信她说的话秦无一定会听进去的,秦无与曹盼作一揖,退了出去,迅速地离开洛阳,赶往长安。
曹盼道:“朕还得养着,朝中的事,由着他们吵,由着他们叫,朕正好瞧一瞧,他们能吵闹到什么地步。”
他们指的是谁,周不疑听得分明,与曹盼应下道:“诺!”
“报,陛下,幽州告急,匈奴兵马掳走了杨中书令,眼下,眼下杨中书令生死未卜。”又那么一个坏消息传来,曹盼阖上了眼,“好,好啊!这内贼可真是了得,不仅能让陈仓的人与蜀汉兵马里应外合,就连北方异族也愿意帮着他,朕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好,好啊!”
“陛下,杨中书令落入了匈奴人的手里,那当如何是好?”毛玠急声地询问,曹盼嗤笑一声道:“若是鲜卑或是胡羌掳了德祖,朕还会担心,匈奴,他们不会动德祖半根寒毛,德祖必会平平安安的回来,更把匈奴给朕拍得老老实实的。”
听到曹盼的话,那对于杨修的全然信任,周不疑道:“陛下言之有理。不消说陛下与匈奴多年的交情,纵然匈奴因陛下要亲自牵制其他异族而心存不满,但并不足以让他们与大魏反目,与陛下反目,而德祖必能与匈奴道明形势,把匈奴对于大魏,对陛下的那一丝丝的不满都打消得一干二净。”
曹盼道:“德祖前去为朕安定各异族,既因其精通异族的语言,也因为其才能。大魏的中书令,难道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的?”
“想用异族来牵制朕的兵马,那就要看看是你们说动他们快,还是朕让诸葛退兵更快!”
曹盼目光流露出了冷意,“另外,从现在开始,把司马家与陈家给朕围住了,两家的人都给朕老老实实的呆着,任何人不许出入。”
“陛下怀疑内贼就是司马氏与陈氏的人?”一听曹盼要将司马家与陈家的人给围了,结合曹盼刚刚说的话,崔琰吐问。
曹盼并不回答,崔申道:“于此危急之时,但有所疑当行便宜之事。”
换而言之,崔申以为这个时候不需要证据,因为怀疑就可以直接的把两家人给围了。
“这个时候,不是陛下彻查此事的时候,故而,把人看住便是。”周不疑补充了一句。
崔琰看向曹盼,只见曹盼神情皆是冷然,更透着一股杀气。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作者渣也喜欢夏天,对于一个怕冷的人,一变天就会裹得跟熊一样,得亏了生活在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