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办事麻利,很快就行了大征礼,也就是给彩礼。依我所知道的数目,有一百两黄金,一万两白银,其他什么朱钗翡翠、玉件珍珠用镶了金片的大檀木箱子装着,一垛一垛的往花厅里摆,少说有两三百箱罢,抬了整整一天半。
当然,我阿玛也不肯吃这好处,不仅把皇家的聘礼全部制成嫁妆,还搭了数百亩田地的地契,及整个春上庄子里得的俸银做了回礼。
婚礼预备在中秋节前十日举行。
再过三个月光景便要嫁做人妇,且婚前连新郎一句甜言蜜语都没听过,想想颇觉渗人。但一想,人家好歹是国家最高首领的儿子,将来还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不做皇帝有不做皇帝的好处,寿命也长,能活到乾隆朝去,思来虑去,又觉欣慰。
我是没法出门了,日日被额娘拘在院子里量尺寸,挑选喜欢的料子绸缎,连花盆鞋上绣的鸟雀,额娘也会给我过目,生怕我不满意。十几个婆子、绣娘围着我,整日整夜的选绸缎、定绣样、琢磨大婚那日的穿戴。只说清宫剧里,妃嫔脖子上系的那条白巾,正经名字为“龙华”的东东,就做了上百条。款式尺寸都是一模一样,只绣的花纹不同,有金丝银线绣的蝴蝶,有木棉丝绸线绣的牡丹,连印染也用上了,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爱莲是要跟我进宫的,这些日子,她天天往外头跑。一入宫门深似海,我知她是与情郎会面,并未阻拦,反送她几样首饰装扮,安慰她道:“过两年,等我在宫里落了脚,定会想法子让你出宫成婚。”爱莲支支吾吾不说话,我又忙得脚不沾地,便没仔细问。
其实爱莲,自打在钮钴禄府上与十四撞见过几次后,两人便时常约在市肆会面。
十四牵着纯色灰马,只身立在街头,初夏的阳光炙热,他的额上浸出丝丝细汗。人声鼎沸,客来客往,他望向尽处,像时光停驻了一般,静静相候。折角处转出淡绿袍裙女子,她梳着油亮的发辫,辫梢用墨绿的绦子系紧,两鬓拢着小髻,各压了一朵绿色绢花,衬得脸颊凝白如一块洁玉。十四见了她的身影,眉梢溢出笑容,扯了扯绳缰,几步迎上。
他道:“我带你去郊外骑马。”
爱莲眼底有忧虑,欲言又止,怔了怔道:“好。”十四翻身上马,伸出手,握住爱莲掌心,略略一提,便使她坐在身后,道:“坐稳了。”爱莲从未骑过马,心中惧怕,低声道:“我怕。”十四道:“抱住我的腰就不怕了。”爱莲顺势将脸靠在他背上,宽阔坚韧,连心也随之踏实下来。十四一笑,脚下轻轻一蹬,由着灰马缓缓穿过人烟。
到了郊外,才知九爷,还有他们的哈哈珠子都在。
九爷带了新进府的两个格格,哈哈珠子也带了女伴,任谁都没见过完颜蔷薇,皆以为爱莲便是未来的十四福晋。女眷过来请安,爱莲躲在十四身后,怯怯不语。
十四打发完众人,握住她的手,笑道:“你这样,进了宫可怎么办?真叫我忧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