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皇后的眉头稍稍舒展开,但看了眼床上的秦宣紧跟着又皱的更紧,担忧道,“可是他怎么不醒呢?”
“这个——”这个疑虑已经在杜明远心头盘踞良久,他也是大惑不解的摇了摇头,为难道,“微臣也很困惑,按理说,就算是受了惊吓殿下此时也该转醒了。”
一屋子的太医愁眉不展,萧文皇后的身子有点摇摇欲坠,恰在此时殿外突然一道冷肃的声音响起,带着三分清冷,七分怒意,让人肝胆俱颤。
“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循声回头,便见景帝跟梁太后一前一后的从门外进来,屋子里的气氛一时肃杀到了极点。
秦菁深吸一口气随着众人俯身拜了下去,她明白时机已到,是时候添一把火把这皇宫内院里粉饰太平的伪装给烧起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景帝沉着一张脸,说话间已经进了内殿。
“哀家听说太子摔着了,摔哪儿了?他人怎么样了?”梁太后紧随其后被贴身的孙嬷嬷和女官素心扶进来,却是越过他径自走到床前。
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秦宣,她突然抚着胸口闭眼急促的喘了两口气,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
“皇祖母莫要着急,一切都有父皇在呢。”秦菁见状,不动声色的上前代替素心的位置搀扶住梁太后的一只手臂。
刚才进门的时候因为人多梁太后并没有注意到秦菁也在场,此时见了她马上又想到秦宣,眼圈就红了,抬手用力握了把她的胳膊。
秦菁肩上一痛却是强自忍着冲她微微一笑,抬眸示意孙嬷嬷道,“嬷嬷,我们先把皇祖母扶到那边坐下吧!”
梁太后虽然疼爱秦宣,但毕竟秦宣是个男孩子,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有限,而秦菁却是跟在萧文皇后身边自小养在她膝下的,真要计较起来,她最属意的还是秦菁这个孙女。
在这个节骨眼上旁人的话她未必肯听,但是听到秦菁这么温声软语的劝她,梁太后却没有拒绝,只是脸上阴霾一直没有散开。
太医院众人大气不敢出,杜明远伏在地上又把方才对萧文皇后说过的话原原本本的重复一遍,自始至终却不敢抬头去看景帝的脸色。
“什么叫应该醒了?朕是问你太子为什么还不醒!”景帝闻言勃然大怒,一脚把离他最近的胡太医踹翻在地。
自从迷恋上修仙之术他的性情就变得十分古怪,喜怒无常且自私狭隘,在上一世秦菁同自己的这位父亲便不亲厚,加之后来迫死萧文皇后的事,此时她对他甚至是带了几分怨恨的。
不过秦宣到底是他的嫡长子,又身在太子之位,他对这个儿子还是极为重视的。
胡太医强忍着剧痛爬起来,仍是惶恐的跪着,嘴里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子丑演卯来。
照这样的事态发展下去景帝定是要迁怒太医院的,秦菁悄悄掩下眼睫,眼底流露出焦急的神色,突然惊异的抬头看向床上双目紧闭的秦宣道,“太医,方才宣儿从高处坠下本宫虽然扶了他一把,可他像是撞了头,您再好好看看!”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听说儿子磕了头萧文皇后也急了,甩开李嬷嬷的手快步扑到床边,把秦宣半抱在怀里就落下泪来,恳求道,“太医,您再好好看看,可别撞出什么毛病来。”
杜明远背上隐隐有些汗湿,他隐约觉得秦菁这是有意替他解围,再者毕竟现在秦宣死活的不肯睁眼是真,他也不敢辩驳,没办法,他便只好硬着头皮再回到床边跪下细细的又给秦宣请了一遍脉。
一屋子的人都把目光聚拢到床帏里面紧张的看着,杜明远翻了翻秦宣的眼皮又拆开他束起来的发丝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他的头部,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他为皇室和京中权贵诊脉了数十年的脉,从没遇到这样的怪事,这太子明明脉象无异皮肉也不见损伤,他怎么就不醒呢?
秦菁看似无意的走过去,站在杜明远身后,语气里带着一丝焦灼道,“杜太医可要看仔细了,磕着头这事情可大可小的,宣儿他现在又一直的昏迷不醒的。”
杜明远眼皮一跳,突然从她这话中觉出一丝异样,他不禁回头看了秦菁一眼,但见她眼神关切十分不安的看着床上的秦宣,根本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不由也暗叹起自己多心。
可他就是觉得怪异,刚刚自己明明已经仔细检查过小太子的头部了,既没有伤口也没有淤血显然是无恙的,萧文皇后担心儿子的心情他可以理解,长公主怎么就信誓旦旦非要认定太子撞伤了头了?
他为人刻板,自有那么一股子执拗的犟脾气,不愿意趋炎附势,可眼下景帝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再触霉头,诊了半天只好一咬牙顺着秦菁的话茬违心说道,“如果真是撞着了——那大约是脑子里积了血块,这样也便解释了殿下因何昏迷不醒了。”
“血块?”萧文皇后闻言再也支持不住,两眼一翻就倒在了李嬷嬷的臂弯里。
景帝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挥挥手示意李嬷嬷把人扶下去休息,而此时梁太后的整张脸却都已经青了,眉心皱纹迭起,说不出的愤怒,沉声叱道,“那宣儿会不会有事?”
“太后莫要惊慌!”所谓的开弓没有回头箭,杜明远也是豁出去了索性一错到底,咬牙道,“老臣先开两幅消肿化瘀的方子煎了药给殿下服下,一切都等殿下醒了才能做出论断。”
秦宣不醒是个大麻烦,可就他目前的这个状况,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杜明远的心里却是完全没底的。
不过只要梁太后信了他的话,那他太医院上下几十口人就能暂时逃过一劫,以便把脑袋记在脖子上继续想出对策来补救。
这种阳奉阴违的事杜明远还是第一次做,所以难免紧张,不过说到底终究还是他这些年在太医院积累下来的口碑帮了大忙,梁太后并不怀疑他的话,略一思忖便点头示意他开方子。
素心引着杜明远到外殿的书案上取了纸笔给他,杜明远强压着紊乱的心跳声执笔如飞快速的写下一张方子,吹干了墨迹递给素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