婗靖一愣,旋即明白他话中所指——
这一个晚上猎场这边连连出事,她就是料准了在这样的多事之秋大秦人自己都手忙脚乱必然无暇顾及到她这个外人的行踪,故而才会冒险亲自出马去劫持秦薇,现在秦薇已然安全回营,等到秦菁再顺利折返,大秦这边保不准就会想起她这个贵客,待要上门安抚时若是发现她不在,一定会引起别人的警觉的,毕竟之前她被秦菁射下马时这女儿身份已经是被坐实了的,所以她必须在有人找上门之前赶回去善后。
这样一想婗靖也便不敢迟疑,赶紧惶惶的对着付厉染点头称是,扭头往林子另一侧的出口快步跑去。
付厉染看了她略显踉跄的背影一眼,便不再理会她,也转身往别的地方走去,心里却是无声的笑了。
付太后一向自视甚高,身在高位这么多年更是养成了她目空一切的狂妄个性,付厉染突然在想,这一次婗靖的失手倒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最起码——
他或许还能有机会一睹他长姐怒极失控的真容。
虽然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但浓密的树林里光线仍然十分昏暗,他黑色的身影穿行其间,很快便与这里的天色融为一体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前天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整个大营早就乱成一团,每个人都惶惶不安自然无暇他顾,婗靖偷偷的抄小路出了树林,附近等待接应的侍卫把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呈上给她,身上的夜行衣来不及处理,她便直接把干净衣服套在外头,一边抽空问道,“大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公主放心,一切安好。”那侍卫谨慎的回道,想了想又悄悄往前凑过来一步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补充道,“那边的事属下已经打听过了,穆达他们四个虽然失了手但也没有留下把柄,秦人就算追查下去也不会牵扯出什么来,只是可惜当时的消息我们没有探准,没能拿下那个小的。”
这些话婗靖心里自然也是早就想过无数遍的了,秦菁坏了她的事,她已经是恨的要死,刚才又在付厉染面前忍气吞声扮了半天可怜,此时终于忍无可忍的抬手就给了侍卫一个耳光,怒道,“啰嗦什么?还不快走!”
那侍卫被她打了一嘴的血水又不敢往外吐,只能生生的全部咽到肚子里,垂下头去恭敬道,“是!”
婗靖穿好了衣服就没事人似的带着那侍卫大摇大摆的往营地的方向走去,因为她在神态间十分的自在,在这样紧张的时候倒也没有人特别注意她,她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自己的大帐。
毡门放下,婗靖脸上的表情瞬时垮了下来,她脚下一个踉跄,蹲在地上开始抱着胳膊开始瑟瑟发抖,额上忍了许久的冷汗终于冒出来,连带着背心也跟着湿透了。
帐子里头的两个婢女青桐、翡翠都是她的心腹,见她脸色发白腿脚发虚,都赶紧上去将她扶到内帐的美人榻上靠着,翡翠原本是扶着她的胳膊,这时低头却看见自己满手的血,登时吓了一跳,差点失声叫出来。
青桐性格比较沉稳,忙是捂住她的嘴给她使了个眼色,沉声吩咐道,“吵什么,还不去打盆水来?”
“哦!”翡翠吓的脸色发青,忙不迭应声跑出去打水。
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婗靖这伤肯定是不能请大夫瞧的,青桐小心的拉开她的袖子查看,却见那一片血肉模糊简直触目惊心,但她却也不得不镇定下来,咬牙道,“公主您忍忍,此时不方便传太医,咱们带着金疮药,奴婢先替您止血包扎。”
婗靖也是到了此时才看到自己的伤处,只见袖子下面的伤口足有三寸,最深的地方几乎隐约可见森然白骨,心悸之余她心里更多的是愤恨,便是狠狠的闭上眼不说话,在心里却已经要把秦菁千刀万剐来泄恨了。
翡翠很快打了热水回来,青桐取了纱布和金疮药,两个丫头都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埋头给婗靖清洗包扎,正在忙碌着,外帐门口的毡门却被人小心翼翼的掀开一角,一个二等宫女探头探脑的从门缝里看进来。
虽然内外两帐中间挂着帘子遮掩,里头的情景外人看不真切,青桐还是忍不住勃然大怒,她霍的起身快步走出去扬手就给了那宫女一巴掌,怒声道,“公主的帐子也是你可以随便进来的吗?”
“青铜姐姐饶命!”小宫女脸上立时起了五道鲜红的手指印子,她仓皇跪在地上,就去抱青桐的腿,“奴婢是因为有事禀报一时心急失了规矩,姐姐绕我一回。”
这青桐是六公主身边的红人,性子也同公主无异,都是心思歹毒下手狠辣的主儿,这几年死在她手里的下等宫女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所以婗靖身边的人都怕她。
那小宫女怕极了,抱着她的腿,颤抖着哭泣起来。
青桐冷冷的看着,放佛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脊背才找到了一点优越感,这才慢悠悠道,“到底什么事?”
小宫女趴在地上颤巍巍的叩了个头,小心翼翼的拿眼角的余光往内帐扫了眼婗靖的鞋尖,这才迟疑着说道,“是大秦的荣安公主到访,说是奉了大秦皇帝命令,前来探望公主的!”
她边说着一边竖起耳朵惶惶不安的听着内帐里头的动静,可是话音未落却听见内帐里面哐当一声,一个铜盆被从桌子上头掀下来,水扫了一地,里面两个人的裙角都一起湿了。
秦菁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付厉染明明跟自己保证过会堵住这个女人的嘴,这前后才半个时辰的功夫都不到,这个女人怎么就会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难道是事情有变?
婗靖心里一惊,一下子从美人榻上站了起来,不可思议的脱口道,“你说是谁来了?”
“是大秦的荣安长公主!”那小宫女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此时赶忙擦了把眼泪回道,“说是昨儿个夜里营中出了事,大秦的皇帝陛下怕公主受惊,特意遣她前来拜会公主。”
婗靖的心里很不安,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丝的恐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