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荣是自小服侍广泰公主的婢女这个众人都知道,可是葛掌柜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野山葱?
不过秦菁说是广泰公主生病,所有人的目光倒是不觉往她脸上仔细瞧了瞧,却赫然发现,脂粉之下她那脸色的确是有种异样的苍白。
虽然这两年她一直声称身子不太爽利,脸色本来就不好,但却未想到脂粉之下还是藏了一层。
“呀!广泰你这脸色的确是差得很,怎么也不早说?不舒服就不要出来了。”曾氏咝咝的抽了口气,突然想起来这屋里就有大夫,于是赶紧的招呼了大夫道,“大夫,劳您过来给把把脉,可别是那会儿落水受了寒气。”
广泰公主自己心知肚明,她今天落水时候的确是受了寒,但她更清楚自己真正的症状并不在此。
“好!”那大夫洗了洗手上血迹,提着药箱过来。
秦菁好整以暇的看着,广泰公主往后一让,一直维持着镇定的声音里终于带了明显的怒意,“不用!”
她的声音不高,但这一声却是完全不同于往日里和顺乖巧的样子,颇有几分犀利之气。
那大夫手探到一半,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本宫也是好意,怎么,广泰公主你不领情?”秦菁扬眉一笑,和颜悦色的说道。
广泰公主看着她,终究还是那么一副谦卑的姿态垂下眼睛,苦涩一笑,“六嫂嫂,我已经一再忍让了,您何必如此逼我?”
众人齐齐震了震,恍然觉得她这话似是有那么几分不对劲。
秦菁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话,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本宫不仅拿了秋荣和葛掌柜,手里还有你最近这段时间抓药用的方子,你躲是躲不过去的。”
说话间,秦菁便对灵歌使了个眼色。
灵歌一个箭步闪身过去,不由分手,以膝盖顶下广泰公主的腿弯,同时一手拿住她的手腕往大夫摆在桌上的诊脉带上一搁。
广泰公主倒是没挣扎,她是个识趣的,明知道挣扎也没用,何必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弄的那么难看?
那大夫也是聪明人,在屋子里待到这会儿已经看的一清二楚,这里现在是秦菁在横着走的,是以也不犹豫,接过灵歌递过去的丝帕盖在广泰公主腕上认真的把起脉来。
众人或是狐疑或是紧张的看着,只有广泰公主闭上眼,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半晌,那大夫脸上神色越来越是凝重的收了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这位夫人刚刚小产,正是身弱体虚的时候,又浸了冷水,受了寒气,得是要好好调理的,否则很容易留下病根。”
他不是没有听清楚广泰公主的身份,而是广泰公主一个未嫁之身,患了这种病症,宣扬出去,皇家为了遮丑,他这个大夫也是要人头落地的。
“小——小产?”纪良妃倒抽一口凉气,随即大怒道,“怎么会?你会不会诊错了?”
“小的行医二十余年,这种病症是不会断错的。”那大夫战战兢兢的跪着。
一屋子的人都噤了声,谁都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女人们都沉默着心里飞快的计较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楚奕这时候才漠然转身看过来,像是惋惜的叹了口气,慢慢道,“那人是谁?”
是谁?不过就是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的常海林么?
这些都是他去查出来的,现在这般问出来,倒真是把个为人兄长的语重心长模样表现的淋漓尽致了。
蒋氏看看广泰公主,再看看常海林,心里一明白过来,却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母亲!”常芷馨惊叫一声,扑过去抱住她开始抹泪,一边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广泰公主的反应。
可是这么大的事被揭露出来,广泰公主却还十分镇定,脸上谦卑而柔顺的神色不变——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这个表情姿态她用了十多年,已经成为了一种不可分割的习惯,所以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下意识的保存着这样一种表情来做伪装。
广泰公主缓缓扭头看向逆光站在门口的楚奕。
那人一身正统的朝服光鲜亮丽,像一尊神祗一般华丽美好的男子,有独属于皇室子弟的尊贵和光环,笼罩之下是那般夺目而绚丽,仿佛是能刺伤人的眼睛。
“是啊,是我不知廉耻,自甘下贱,做下这样有辱皇室清誉的事,是我做的,我认了!”她淡淡说道,并无一丝的恐慌和畏惧,看着楚奕的眼神里反而带了丝轻蔑的嘲讽,“我的存在本来就被父皇视为皇室的耻辱,怎么样都无所了。可是太子哥哥,您金尊玉贵是他最器重最宠爱的儿子,现在你确乎也并不比我好多少呢!”
广泰公主说着便是悠然起身,缓缓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扔到那大夫怀里,冷冰冰道,“实话说了吧,雪铃那丫头是受我指使的,之前我在这屋子里用了催情香,后来引了大驸马和您未来的太子妃,这位荣安公主一起进了这里。”
一件接着一件的皇室隐秘暴露出来,那大夫捧着小瓷瓶却不敢查验。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皇子妃们都用见了鬼一眼的表情看着广泰公主,以为她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所以之前六嫂嫂说我得罪她是真的,我不仅得罪了她还得罪了您呢,她要杀我灭口,您现在是不是也要插上一脚?”广泰公主却不在意,仍是从容不迫的继续说道。
其实当时她就在隔壁,根本没有听到这屋子里有任何异常的动静,可是现在她知道秦菁身上的秘密,只要众目睽睽之下验出她身上痕迹,这就是一条死证!
“广泰!”然后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一团彩色旋风飞了进来,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广泰公主已经被人一个巴掌扇在了地上。
成渝公主进门就是声色俱厉一声怒喝,一个巴掌把广泰公主掀翻在地。
她为人素来宽厚温和,府里下人也习以为常,这一声厉喝当真是吓到不少人,院子里但凡是她公主府的奴才都各自纷纷惶恐的跪了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