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当然。”常芷馨讪讪的笑着,转而又对楚明帝道,“陛下明鉴,虽然有人指认我哥哥行凶,可诚如陛下所知,那日和哥哥他们一同赴宴的有二十余人,时间又是在夜里。臣女不敢替哥哥强辩什么,可是能否恳请陛下,等到京兆府衙门正式过堂断案了之后再定我哥哥的罪名?”
常芷馨道,言辞恳切,说着一个响头重重叩在地上。
她心里很清楚,只要现在先认定了她常家人一条杀人的罪名,那么此时与楚明帝说话的时候,他们就会马上处于先天的劣势。
但她也够聪明,知道强词夺理势必引人反感,还有可能激怒齐国公,让对她常家不满的人群起而攻之。
所以就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只要常海林还没定罪,楚明帝就不能对他们常家表现出偏见。
楚明帝略一沉吟,然后点头,抬手招呼了楚临一声道,“交给你的两件案子用点心,该过堂的就早点过堂,非得要苦主都找上门来跟朕讨要公道吗?”
他的语气严厉,却非责难。
“是,父皇,儿臣一定加紧查办。”楚临恭敬道,他的态度一向都恭敬有加,让人想要当面责备都无从开口,但回头真要办起事来就正好和这个一本正经的保证背道而驰,极为不靠谱。
“陛下,那我祖父的事——”常芷馨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的试着道,说话间便像是沉痛的落下泪来。
这几天京中传的沸沸扬扬,都觉得常文山的死和齐国公赵家有关,这其中当然不乏她刻意让人散播的口风出去。
可以说,如果在常海林的事情上齐国公是苦主,那么紧跟着常文山这件事闹出来,两家就变成了半斤八两,同样沦为同僚们茶余饭后非议的笑料。
齐国公冷哼一声,双目微合,拢着袖子端正的跪好就不再说话。
大殿当中两家人的官司打的正是热闹,这时旋舞才蹑手蹑脚的从侧门溜进来。
秦菁回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旋舞发现常芷馨在这里,先是咬着唇狠狠的瞪了眼她的背影,然后凑过来在秦菁耳边把之前那事的经过大致的说了。
秦菁心头一跳,有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凝固,几乎就要当场爆发。
常芷馨居然会把主意打到楚融的身上?彼此之间什么深仇大恨也没有,她居然就能狠下心肠来对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下毒手?
她手里端着茶盏,面沉如水,一语不发,却凭空散发出一种凛冽而冰冷的气息,束束如刀带着凛冽的杀气四面升腾。
楚奕本来正在想别的事情,并没有在意这边旋舞和她嘀咕了什么,这会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意一惊,不由的皱眉回过头来,轻声道,“怎么了?”
“哦,没什么。”秦菁猛地回过神来,扯了下嘴角却没能笑出来,“这里说话不方便,等回去我再同你细说,不用管我。”
楚奕总觉得她的神色不对,担忧的握了握她的手,目光里带着询问。
秦菁知道,她现在如果对他道出实情,只怕他立刻就会发难,甚至不会让常氏父女活着走出宫门。
但那样一来,在叶阳皇后和楚华等人之前就相当于打了张明牌出来,与大局不利。
心里略一权衡,秦菁却是移开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最末一桌楚临的那一席道,“你没有觉得八殿下太过孩子脾气了吗?”
楚奕知道她话里有话,便是闲闲的往后一靠,打趣道,“能像他这样活着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啊!”
“那是你这做哥哥的太不懂得照顾他了,皇室之家,你对他太过包容反而是害了他不是吗?”秦菁不以为然的摇头,楚奕等着她的后话,她一笑之后,却再不肯多说一个字,转身重新招呼了旋舞过来在她耳边吩咐了两句话。
旋舞听着,脸色变了变,下意识的抬眸看了眼楚临那里,目光犹豫。
楚临那里本来就端着个酒杯提着酒壶有意无意的往这边瞥,见她一眼扫过去,不由的坐直了身子。
但旋舞的目光却未在那里多留,只略略一蹭就对秦菁福了福悄悄后退,不甚情愿的绕了个圈摸到对面荣妃身边给她递了几句话。
彼时殿中常芷馨正巧舌如簧的在极力发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赵、常两家人身上,倒是没人在意旋舞的行踪。
荣妃听着她的话,目光乱飞,一会儿狐疑的看秦菁,一会儿审视的看楚临,再一会儿带了几分冷讽剜一眼跪在当中全然无所察的常芷馨。
最后,她似是思忖了一下,然后隔着大殿对秦菁略一颔首。
旋舞无声无息的又悄悄从她身边退走,楚临被这些人乱七八糟漫天乱飞的目光看头皮发麻,直觉上开始有种不安的预感,提着酒壶半天忘了给自己斟酒。
楚奕也是胃口被人吊着,猫爪子挠的一样坐不安稳。
只不过他在人前要摆谱,不好撒泼耍赖,只能偷偷在桌子底下一个劲儿的勾秦菁的手指,讨好道,“你让旋舞跟荣妃说了什么?”
“过会儿你就知道了。”秦菁似笑非笑的瞧了眼跪在当前从容和楚明帝应答的常芷馨,目光冷的让人心里发寒。
楚奕觉得她今日这情况着实不对,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正色道,“她又招惹你了?”
不用秦菁回答,他自己已经当场凛冽的眸光,整张脸都沉下来。
秦菁抿着唇不肯答,自顾低头喝了口茶才道,“殿下不觉得常家的案子已经拖的太久了吗?您是不是应当体谅人家苦主们的心情,多督促八殿下早点把案子结了?”
楚临只是躲清闲罢了,脑子却很活络,绝不是个草包皇子。
楚奕见她实在不肯明说,索性也就不再追问,无奈的出一口气,突然正色对楚明帝道,“父皇,这两件案子都是人命关天的大案,而且又关乎当朝一等功勋世家的齐国公府和当朝大儒的常家,老八那里,是头次接手这样的大事,他放纵惯了,也没个准儿,你确乎是该给他定个明确的破案期限了,三天之内,是不是至少得把这两桩案子了结一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