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羽霖上前轻柔地捧起麻雀查看,皱眉道:“应该是被暗器所伤,看着像是银针,还不止一根。”
麻雀避开了大部分,还是没能全身而退。
段春盈满脸心疼,知道晋安候的书房必然机关重重,要取出东西肯定不容易,却没想到居然有暗器这么阴毒的东西:“银针的话,会有毒吗?”
“有,你看麻雀的皮肤已经渐渐变黑了。”抓紧时间飞回来,麻雀活动多,毒素蔓延得更快。
太子从兜子里取出一本书册,里头记录了给晋安候送礼的明细。
晋安候居然有这样的习惯,喜欢把东西一一记下,还有这些人背后做的阴私事也一并记录,作为拿捏他们的把柄。
谁会想到,有一天这本册子会成为晋安候的致命证据?
太子拿着册子,满心欢喜。看见段春盈捧着受伤的麻雀眼圈微红,伤心的模样,他迟疑片刻,还是吩咐杨公公去取了一个巴掌大的锦盒过来。
杨公公把锦盒送上,欲言又止。
“这是一颗解毒丸,可以试试给麻雀服下,指不定有作用。”
言羽霖看得出杨公公心疼的目光,知道这颗解毒药肯定价值连城,太子却愿意献出来,为了给一只麻雀解毒。
他扭头看向段春盈,皱眉道:“这颗解毒药过于贵重,对殿下兴许有更大的作用,我们就多谢殿下的好意了。”
“大哥不必多心,这颗解药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麻雀身负险境,替我取回这册证据,区区一颗解毒丸,我还不至于吝啬如此。”太子摆摆手,示意杨公公放下锦盒:“我这就去见父皇,把册子献上。”
“慢着——”言羽霖却出声阻拦了他,叹道:“只有这么一本册子,皇上未必会相信。就算上面记录了赫赫罪证,可是皇上若是有心包庇,那么把册子献上也是于事无补。”
很可能皇帝会把册子收下,却是私下毁掉,那么太子再去哪里再找证据问责晋安候?
太子渐渐冷静下来,老皇帝还真的可能出于对晋安候的维护,悄悄毁掉册子。
皇帝年纪越大,也就越发糊涂了。加上皇后吹枕边风,更是把晋安候当作是亲生孩子来对待。
说句不好听的,晋安候的待遇也就在太子之下,过几年兴许就要越过他去了。
“大哥说得对,是我太天真了。”太子冷冷一笑,把册子留下,誊抄了一部分在一本空白的册子,贴身藏好:“晋安候很快会发现册子不见了,还是小心为上。”
真正的册子,他交到了言羽霖的手里:“就由大哥替我保管就好,无论藏在何处,都不必告诉我。”
只要言羽霖或者段春盈把册子藏起来,越少人知道,晋安候除非有千里眼顺风耳,不然别想把册子要回去!
不出半天,有宫人来禀,皇上召见。
太子弹了弹衣袖,冷笑道:“就等着他呢,连一天都等不及,舅舅这是慌了吧?”
他对言羽霖点了点头,带着杨公公去了皇帝的寝宫。
皇帝被宫人扶着坐起身,阴沉着脸问道:“听说你派人擅闯你舅舅的庄子,把他私藏的宝物给拿走了?”
这事不过听晋安候的一面之词,居然直接就指责他。
太子几乎要怒极反笑,面上不显,恭敬地道:“父皇,这是无稽之谈。儿臣在皇宫中不缺什么,试问又有什么比起皇宫的宝物更多更好?舅舅这话,实在是折煞儿臣了,不知情的还以为儿臣是个眼皮子浅的,连舅舅的宝物都惦记上。要是御史知道了,必定又要上蹿下跳了。”
御史要弹劾的自然是晋安候,他这宝贝比皇宫好上多少,居然叫太子都开始垂涎了?
皇帝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太子说的有几分道理:“也罢,你舅舅丢了东西心里不快,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小贼把东西偷去。”
太子挑眉,这是把他给骂进去了?
“舅舅的庄子上若是宝物多,不如父皇多派些御林军在外围守着,免得再有宵小随意进出,叫舅舅不快?”
皇帝沉吟片刻,笑道:“这提议不错,就由太子去办,挑些机灵些的,给你舅舅守着庄子。”
闻言,太子欣然答应,很快退了出去,在御林军里挑挑拣拣,不经意地道:“晋安候的庄子上丢了东西,父皇大为光火,你们去替舅舅守着庄子,任何生面孔不得随意入内,若是舅舅觉得不必要,只管说是父皇的好意。”
皇帝的好意,谁能拒绝?
晋安候原本想要给太子寻点不痛快,谁叫这个侄子软硬不吃,在皇帝面前上眼药,总会明白在皇帝心里,或许他比太子还来得重要。
到时候,太子就该清楚,跟他过不去,简直是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谁会料到,居然被太子反将一军?
晋安候看着庄子外的一队御林军,气得砸了一个砚台:“可恶!”
他丢了东西,皇帝送来御林军充当护院,简直是天大的荣耀。
但是这些看门狗在,晋安候还如何敢继续胡作非为?
道听途说,皇帝或许半信半疑。可是御林军亲眼看见,皇帝就不会让他继续胡闹。
晋安候想到以后不能在庄子上再添美人,收更多宝贝,又丢了那本测字,心里十分不痛快了。
“去宫里见皇后娘娘,告诉她,太子真是越发不听话,是时候不能留了。”
他冷冷一笑,原本想着太子那病怏怏的身体也支持不了几年,好歹大婚后生下孩子,自己成为摄政王扶持一把。
明面上晋安候只是辅助朝政,私底下就跟皇帝有什么不同?
不必被后人诟病,被御史追着骂,还能随心所欲,把整个国家把持在自己手里。
光是想想,晋安候就忍不住又兴奋起来。
皇后收到口信,望着窗外,只见屋檐上一两只麻雀正低头梳理着羽毛,她皱了皱眉,头也不回地答道:“原本说好了的,侯爷怎么突然变卦?”
太子会容得下晋安候才怪,不过是派了御林军过去守门,晋安候就受不住了?
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家伙,晋安候瞧着就不是个有担当的,跟他一起合作,皇后如今只觉得选错了人。
“侯爷说了,太子这次让皇帝派去御林军,登顶后更加肆无忌惮。加上册子很可能落在太子手里,侯爷不得不防。免得东窗事发,就得先下手为强。”信使目光灼灼,盯着她道:“还是娘娘在宫里住得久,对太子日久生情,舍不得下手了?”
皇后没说话,半晌摆摆手道:“侯爷的话我记下了,只是侯爷最近还是收敛些为好。被御史抓住把柄,可不是闹着玩的。”
信使悄然退了出去,皇后冷冷一笑。
她当年的确是晋安候亲自献上的,前头的皇后难产血崩,没撑过两天就死了。
皇帝与皇后夫妻情深,悲痛欲绝,恰好晋安候把她送进宫里。
她的容貌跟皇后有八分相似,几乎难以分辨真假。皇帝果真把自己留下,索性当作皇后来对待。
知情人都死了,太子还在襁褓之中,不可能知道此事。
但是太子跟她是越发疏远了,这么多年根本就没有亲近过。
皇后查来查去,也没找到究竟是宫里的哪个人在太子跟前胡乱嚼舌根,只得就此作罢。
她变着法子笼络老皇帝的心,时不时吹枕边风,让他对晋安候越发疼爱。
当年十几岁的晋安候,看着吊儿郎当,城府已是极深,就连亲姐姐死去的事,就能当作机会,把她献上,因此拉近与皇帝之间的关系。
晋安候成功了,皇帝对他另眼相看,甚至比对太子还好。
那么,事成之后,晋安候会不会除掉自己这个皇后?
不,等太子登基,那么她就是皇太后了。
虽说身在后宫,却是在皇帝之上,好歹占着一个长辈的位置。
晋安候一向多疑,会不会害怕她偏向太子,又或是说出当年的真相,索性将自己除去?
皇后沉吟片刻,看来她得开始张罗,给太子娶一个好媳妇,赶紧生个继承人才是。
只要太子妃是她的人,那么就能跟晋安候打擂台,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如此,她才能安安稳稳地坐在皇太后的位置上,不必担心哪天晋安候容不下自己,每天心惊胆战的。
不过皇后总觉得太子不会就此认命,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招?
就这么直接听晋安候的话,对太子痛下杀手,还是先缓一缓,再作打算?
皇后心里盘算了一番,这些年晋安候越发恣意妄为,兴许觉得胜券在握,太子已经没有翻身的可能了,也就不再小心翼翼地遮掩,做事更加肆无忌惮。
晋安候有恃无恐,皇后却是个谨慎的。即便老皇帝只剩下一口气,她也得尽心尽力地侍奉着,让所有人都挑不出错来。
再就是当年进宫没多久,她就直接把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都一一清扫过了。
如今这世上,知道皇后真正身份的,除了晋安候,就再也没有别人。
保不准晋安候以后为了舍掉她这颗棋子,准备拿出此事来当作把柄。
皇后低头露出一抹冷笑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晋安候未免太小看妇道人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