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春盈一看,就知道柳夫人对自己没什么好印象,估计是听段夫人提起不少。
从段夫人嘴里出来的,她不用想也明白,肯定没什么好话了。
“老夫人忽然就去了,可是请了御医?长平侯才刚走没多久,帖子送去宫里,御医也该是亲自过府问诊才是。”章夫人咄咄逼人,显然不打算放过段春盈。
不是说病了,那就该有诊案,不管是御医还是郎中,看过诊就该有这玩意儿,拿出来让大家看看,便能证明言羽霖的清白。
若果拿不出来,那么言羽霖背地里做了什么龌蹉事,简直天理不容。
闻言,段春盈险些要笑了,章夫人当这里是哪里,又当自己是谁,侯府的主子吗?
“章夫人这话叫我这小辈听不懂了,今儿大家是来祭奠老夫人的,莫非章夫人还要请官差和仵作过来,打扰老夫人的清净?”不是认为侯夫人是被害死的,那么章夫人敢把府尹叫过来,就地查看?
若是真把人请过来,倒也罢了,只是章夫人不过是虚张声势,谁家办丧事,居然把官差叫过来,可不就是在打主人家的脸面吗?
就算长平侯没在,言羽霖未曾在当场,段春盈这个主子还在,章夫人未免也太当自己是那么回事了。
章夫人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估计没想到段春盈不但没惊慌失措,甚至振振有词,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又以为她是来灵堂闹事的。
柳夫人冷眼看了一会,只觉得章夫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原本还想诈出段春盈的话,如今显然没能如愿,甚至被将了一军,连忙上前打圆场道:“章夫人跟姐姐素来有几分交情,听闻姐姐忽然去了,心下悲伤,便有些口不择言了,还请段姑娘别放在心上。”
特地跑到别人家来闹事,还让她别放在心上,段春盈还真没这么宽容大量,顿时用帕子遮住半张脸,垂下眼帘,声音里似是带着哭腔:“老夫人忽然去了,夫君悲伤难忍,整夜不能入眠,原本身子骨就单薄,如今更是起不来床榻。我是担忧不已,也只能打起精神来办这场丧事,却被章夫人如此责怪,仿佛夫君与我是害死老夫人的凶手。”
“不知情的,还以为章夫人在后宅呆不住,打算抢了仵作和府尹的差事,办了我们二人的罪。这般含血喷人,换做柳夫人,真能若无其事只当没发生过吗?”
柳夫人一听,心下暗恨,这皮球居然踢到她这里来了,勉强挤出一点慈祥的笑容,轻声安抚道:“知道段丫头受了委屈,是我们的错。”
她对章夫人使了个眼色,这人再留在此处做什么,丢人现眼吗?
章夫人扯着手里的帕子,恨不能上前打段春盈两个嘴巴。
这伶牙俐齿的丫头,原本是自己占了理,到头来反倒是她的错了!
明明大家都觉得侯夫人死得蹊跷,偏偏谁都不开口,却把自己推上前当出头鸟。如今她不但丢了脸面,还要被柳夫人赶出侯府,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章夫人站在原地,一口气梗在脖子上,叫柳夫人看得心焦。这人再不走,也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连忙对身边的大丫鬟使了个眼色,扶着章夫人就往外走了。
知道柳夫人这是恼了,章夫人不情不愿往外走了几步,就见段夫人从大门走来,看着她不由惊讶道:“亲家刚来,怎么就准备走了?难倒我来迟了,里头祭奠老夫人已经结束了?”
明明段夫人是掐着点过来的,若是迟到,倒是失礼了。
章夫人冷着脸,不悦道:“我不过多问了几句,言大夫人就不乐意了。”
言下之意,是不让她多留,直接送客了。
段夫人挑眉,段春盈真是翅膀硬了,嫁给言羽霖之后,狐假虎威,如今居然连刑部侍郎的夫人都不放在眼内?
她正要上前训斥段春盈一番,却被一起来的段冬雪拉住了。
这位章夫人是什么德性,段冬雪是看得明明白白,分明是在段春盈那里寻了不自在,打算让自家娘亲去讨要回来。
借刀杀人,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段冬雪小声提醒道:“娘亲,总归是老夫人的丧事,有什么话要跟大姐说,回头在后院关起门来再开口不迟。大庭广众的,没得叫人看了笑话。”
段夫人恍然大悟,瞥了章夫人一眼,倒没冷着她:“大丫头没规矩,回头我必然训斥她。亲家何必跟这个小丫头计较,以后到段府做客,我再好好款待你。”
章夫人见她居然不为了自己出头,冷哼一声,甩掉丫鬟的手径直走了。
段家一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段夫人居然邀请自己去段府做客,可别忘了,府上还有一个章晓馨。这丫头被她爹宠坏了,见着她居然直接捏着鞭子要抽。
若非护院来得及时,章夫人这张脸可就要被抽花了,到时候往哪里哭去?
跟章老爷哭诉一番,只被安慰几句,章晓馨总归是嫁人了,章夫人不好管教,却暗自下了决心,绝不会去招惹这死丫头。
段夫人如今开口请自己上门做客,莫不是在嘲笑自己连个年纪小小的丫头都镇不住,尤其章晓馨名义上还是她的女儿?
章夫人越想越是生气,回头恶狠狠盯着长平侯府的大门,忽然又冷冷一笑。
段春盈矢口否认,她就不信抓不住这丫头的狐狸尾巴。言家做了什么事,就算遮掩得再掩饰,总会露出些许的端倪来!
只要捏住了言家的把柄,就不信段春盈还能像今天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内!
章夫人思及此,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匆匆上了马车赶回章府去。
“老爷,段家那丫头丝毫没把我放在眼内,指不定也是看不起章家!”她愤愤不平,挽着章老爷的胳膊娇嗔道:“不给她一点教训,我只怕要寝食难安了。”
章老爷拍了拍她的手背,也是满脸不悦:“那丫头目无尊长,也不知道段家是怎么教导的。”
“据闻是养在山庄里,野着呢。”章夫人说罢,又小声问道:“老爷不是说言家二公子被送进了天牢,段家那丫头矢口否认,像是不相信老爷的话。若是当面对质,这丫头里外的面子都丢尽了,瞧瞧还能如何嘚瑟……”
闻言,章老爷骤然冷了脸,甩开她的手道:“你去侯府,把这话大声嚷嚷出去了?”
章夫人有些胆怯,小心翼翼地答道:“我直说是道听途说,并没有嚷嚷着是老爷透露的!”
章老爷一听,气得要命。章夫人这么一个后宅妇人,哪里去道听途说,谁都知道分明是从他这里打听来的!
“不是说此事不能声张,你当我的话是耳边风?”怪只怪他昨晚喝了点小酒,无意中就跟章夫人透露了几句。醒来的时候后悔不跌,一再叮嘱章夫人不能传出去。
她倒好,转过身就忘得一干二净,还去侯府大声说出来了。
章老爷揉着额角,只觉得头疼欲裂:“天牢里关的是什么,那都是罪大恶极,还是圣上金口玉言要办的人!没见那些狱卒都是孤家寡人,就是怕一个不留神透露了什么不该透露的。如今你倒好,四处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若是圣上计较起来,我头上这乌纱帽可就要不保了!”
“怎么会……”章夫人没想到自己居然闯了大祸,如同热窝上的蚂蚁,顿时坐不住了:“都怪我这张嘴没把门,在外头胡说八道,给老爷添了麻烦。只是如今该如何是好,毕竟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
她后悔得恨不能扇自己几个巴掌,章老爷曾经千叮万嘱,怎能就如此不走心呢?
章老爷疲惫地摆摆手,叹道:“段家那丫头估计也是不想把此事声张出去,必然不会跟夫人计较。想来还会遮掩一番,倒也无碍。”
章夫人听了,悄悄松了口气,却又因为段春盈帮了她一把,反倒不高兴了:“那丫头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自己,不然哪里会替我遮掩?只是她说话实在气人,难道我就这么算了?”
“不这样,你还想如何,闹个天翻地覆,再让其他人知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居然晓得天牢里的事?”章老爷压低声线,手掌横在颈前,冷笑道:“夫人该明白,知道得太多,却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到时候,别说是我,就是天上神仙,也保不住夫人的小命。”
章夫人只觉得后背一凉,瑟缩了一下,到底不敢再多言。
一时之气倒也罢了,要是因此赔掉自己的小命,那就是得不偿失的事了。
她索性吩咐下人,关门不见客,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自己也是躲在府里不见的。
想着风头一过,谁也想不起此事来,章夫人再从长计议。
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段家那丫头再嚣张,也不会有几天了。
瞧瞧长平侯不在,侯夫人和两个公子也没了,就剩下一个病怏怏的言羽霖,据说活不了几年。
等人一死,段春盈没了靠山,还能继续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吗?
到时候,还不是章夫人想怎么揉搓都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