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夏荷听说段春盈要带着言羽霖上门来,老大的不高兴:“爹爹怎么给大姐发了喜帖,只给言公子不就好了?”
段夫人无奈,点了点她的鼻尖好笑道:“她到底是段家人,亲弟弟成亲,怎么也得过来一趟。她来了,言公子就算不在,也是代表着侯府。”
长平侯的长媳登门,段夫人再是讨厌段春盈,也是给段府面上添光的好事,哪里会挡着拦着?
当然,若是言羽霖能一并过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段冬雪瘦了整整一圈,脸上擦了铅粉,依旧能看出两分憔悴来。她听说言羽霖可能要来,这才出了院子陪在段夫人身边坐了坐。
听着两人的话,段冬雪这才开口道:“言公子体弱,未必会出门。”
段夏荷瞥了她一眼,皱眉道:“言公子不管来不来,三妹妹还是在后院呆着,反正都见不着,何必担心?”
段夫人也看了过来,蹙眉道:“你安分些,已经是沈家未过门的媳妇,可不能做出什么不检点的事来。再说你弟弟的亲事,可得循规蹈矩的,不能给他添麻烦了。”
段秋叶是她的命根子,亲事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段冬雪低着头,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
段夫人听得心疼,搂着她道:“傻孩子,女子嫁人,图的就是长长久久。言公子没几年命了,若是不在,你的日子该怎么过?娘亲也是为了你好,我知道你心里或许还有怨,等过几年,你就能明白娘亲的苦心了。”
段冬雪乖巧地窝在她的怀里,一声不吭,眸底却有种说不出的嘲讽。
说什么为了她好,若非段老爷觊觎沈家的钱财,好为弟弟铺路,又如何会把自己说给沈家,当一个商门妇?
两姊妹,一个沈家,一个孙家。一个有钱,一个有权。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段老爷图的是什么。
反倒段秋叶的亲事,精挑细选的,仿佛他是宝,两个女儿却是草。
亲事临近,段夫人忙的脚不沾地,漫不经心地安抚和叮嘱了几句,便打发两姊妹回去了。
喜宴来的都是有头有面的人,可不能出半点差错,大事小事她都得过问一番,夜里累得腰酸背痛。
荷颜替她锤着肩膀,听见段夫人随口问道:“老爷呢?”
闻言,荷颜连忙跪下道:“回夫人,老爷去了石莲院院……”
段夫人冷下脸,这些时日段老爷就没几天回来宿在清辉阁,一颗心都被那两个狐媚子给勾去了!
“不知所谓,她们难道就不怕老爷吃不消吗?去,把厨房炖好的鸡汤亲自送给老爷,顺便敲打两个小蹄子,明儿喜宴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来的都是贵夫人,哪里有两个小妾的位子?
若是失礼了,丢的可是段老爷的脸面!
荷颜应了,刚出了房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连忙缩了缩脖子,知道段夫人不痛快了。
只是段夫人生下三个孩子,到底年纪不轻了,再怎么保养,也比不上二八少女。
加上两位姨娘容貌上乘,温柔小意,段老爷哪里能不喜欢?
时间一长,倒是开始冷落了段夫人了。
荷颜思及此,匆匆端着鸡汤敢去石莲院,却被拦在门外,说是段老爷已经睡下了。
这时辰尚早便歇下了,荷颜想想也明白段老爷怕是揽着姨娘歇下,她若是进去打扰,少不得要惹怒段老爷,只得放下鸡汤,无奈离去。
荷颜回禀段夫人,屋里的瓷器又是一片遭殃,她只得劝道:“明儿公子大喜,还得夫人操劳。那两个小蹄子再怎么蹦跶,还不是要对夫人恭恭敬敬的,怎么也越不过夫人去。”
段夫人心里不痛快,到底还是被劝住了。她得早些歇下,不然明早脸色不好,可不就给段秋叶惹晦气了?
大好的亲事,绝不能就此坏事。
荷颜见自己把她劝住了,暗暗松口气,扶着段夫人躺下,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去。
抚了抚直跳的眼皮,荷颜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明儿公子大喜,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第二天一早段夫人便起来了,段老爷倒也没贪睡,匆匆回到清辉阁,下人伺候着两位主子换上新衣裳。
段夫人更是让荷颜取出新打的金簪,戴在发髻上,更是显得端庄秀丽。
段老爷见了,摸着胡子笑道:“这金簪不错,夫人今儿的气色倒是挺好。”
抬手扶着发髻的金簪,段夫人勉强扯了扯嘴角:“老爷气色瞧着甚好,看来后院两位姨娘倒是会伺候人的。”
段老爷面上微微尴尬,大喜日子,段夫人这醋意横生,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便柔声安抚道:“不过是两个小玩意罢了,哪里值得夫人提起?今儿是秋叶的大喜之日,可别伤了和气。”
段夫人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也是,靠丈夫倒不如靠儿子。想到越发出色的段秋叶,她的脸上便重新有了和曦的笑容:“时辰差不多,客人也该来了。”
见她没有纠缠胡闹,段老爷略略松了口气。
宾客来得不少,不管是想要跟段府亲近,还是准备沾光的,陆陆续续几乎坐满了大半的宴席。
段夫人脸上带着矜持的微笑,被一众夫人簇拥着,都是些夫君的品级不如段老爷的,对她很是巴结,三言两语中总是不着痕迹地恭维,叫自己十分受用。
荷颜听了门外一个跑腿的小丫鬟低声说了几句,便上前禀报道:“夫人,姑爷和大姑娘来了。”
闻言,段夫人面上一喜。再是不喜欢段春盈,言羽霖却是不能得罪的,连忙起身道:“快,赶紧扶着我去相迎,可不能怠慢了。”
其他夫人一听,也连忙跟在后头,想要见一见这位段家的大姑娘,以及甚少在人前出现的长平侯长子。
段夫人倒是好夫妻,段春盈不是从她肚皮里爬出来的,养在膝下是现成的女儿,转眼就攀了好枝。底下二女一子都沾了光,两个姑娘一个许了孙将军,一个许了沈家首富,儿子更是即将迎娶章家的姑娘,以后真是不得了。
她们暗叹段夫人的好福气,看见浑身光鲜的段春盈,更是笑盈盈都赞叹道:“夫人真是会养人,瞧着府上两位姑娘容貌秀美,举止端庄,一见段大姑娘,可不就更加出色?”
这话是恭维,却是拍在马腿上了,段夫人心里不痛快,瞥了眼说话的夫人,知道丈夫是个五品小官,巴结着段老爷,这回晋升也是争着抢着,可惜是个没眼力劲儿的,只怕丈夫也是个不得力的角色,回头得提醒段老爷,这挑下属,也得睁大眼看清楚了,不能胡乱收了个拖累人的。
段春盈看见众位贵夫人,笑着微微颔首,扶着言羽霖从马车下来,对段夫人打招呼道:“有劳母亲特地亲自相迎,叫女儿汗颜了。”
“应该的,”段夫人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面上带着笑,把两人迎进了后头的水榭:“此处安静,言公子只怕是不爱吵闹的,等会新娘子来了,再出去不迟。”
知道言羽霖身子单薄,最是受不得惊扰,众位夫人很有眼色地跟着段夫人退了出去。
绿岚站在两人身后打着扇,红盏一叠声吩咐小丫鬟们又是送茶水,又是送茶点,把几人支使得团团转,忍不住嘴角微弯。
段春盈见状,心下好笑,低头道:“红盏这丫鬟最是害怕我吃亏,打小就护着我。这次回府,她怕是要卯这劲儿折腾段府的下人了。”
谁让这些人以前对她不够客气,难得有机会,红盏自然要替自己出一口气。
虽说段春盈素来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如今她是言羽霖的夫人了,稍微摆摆架子也是应该的。
思及此,她不由笑道:“我如今算是沾了夫君的光,狐假虎威了?”
若非嫁的是言羽霖,段春盈是断不会有今天的风光的。段夫人也不会亲自来相迎,更不会把偌大的水榭都空出来,就为了给言羽霖歇息。
毕竟外头那么多的宾客挤在一起,水榭这么好的地方却只留给言羽霖,足见段府对他的重视。
言羽霖笑着摇头道:“段府看重的不是我,而是长平侯府罢了。夫人说是狐假虎威,我又何曾不是?”
若非出生在长平侯府,段老爷真会对他如此毕恭毕敬吗?
段春盈听着窗外的鸟鸣声,眨眨眼笑了:“夫君,看来好戏即将开场了。”
言羽霖疑惑地抬起头来,见她笑得灿烂,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是什么好事,叫夫人这般高兴?”
“章家的姑娘,兴许夫君并不了解,却是个脾气不小的。”段春盈的话尚未说完,外头就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好奇的红盏出去瞧了瞧,捂着嘴遮掩脸上的笑容,肩膀一颤一颤的,眼底满是幸灾乐祸:“少夫人,喜娘背着章姑娘过火盆的时候,不知道怎的摔了一下,叫章姑娘喜服的衣摆被烧了一小片。”
这可是大不吉利的事,喜娘犯错了,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是今天这样的大好日子,章姑娘怎能不怒?
段春盈挑眉,问道:“章姑娘不高兴,大喜日子总不能胡来。”
红盏摇摇头道:“章姑娘受不得委屈,摔在地上一爬起来,就抓起腰上的鞭子狠狠抽了喜娘几下。”
鞭子上都是倒钩,喜娘顿时浑身是血,这好好的亲事染了血腥,简直是大大的晦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