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羽霖闻言，笑笑道：“皇后尽可以放心，拥立三皇子为王，那是不可能的事。”
段春盈只觉得他话里有话，悄悄叫来两只麻雀去打探一番，听说贞妃被送走，三皇子哭哭啼啼送了一路，然后一头栽在地上，正好脑门撞上一块大石头，当场就晕了过去。
等侍卫心急火燎把人送回王府，又请来御医一看。三皇子脑门磕得厉害，醒来谁都不认得，还当自己是五岁的孩子！
仿佛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虎背熊腰的三皇子还喜欢玩泥巴，闹得王府上下鸡犬不宁。
段春盈看着又是好笑又是惊讶，三皇子怎会这么不小心，一摔就把脑子给摔坏了？
恐怕有人会在此做文章，以为是言羽霖动的手脚。
这回就真是冤枉言羽霖了，虽说他是琢磨该怎么处置三皇子。可惜他还没动手，三皇子就摔了个跟头，直接傻了，这可跟他没干系。
至于某些有心人是怎么在心里嘀咕，他连亲生兄弟都不放过，言羽霖只要没听到，都没当一回事。
他们再怎么嘀咕，也不敢当面说什么。再者，这也是一种变相的震慑。两位皇子的下场摆在哪里，谁还有那个雄心豹子胆敢公然跟言羽霖对着干？
只是当言羽霖提出，要立段春盈为皇后的时候，大部分的朝臣又跳出来反对了。
他们不是不害怕新帝的手段，只是段春盈那天召来满天乌压压的鹰群，多少人亲眼看见。
可以说是神通，也是诡异得叫人害怕。
立段春盈为妃子，他们还能勉强接受，立她为后，以后可不就要出现一个像妖怪一样的皇后？
百年之后，史书会怎么记载？
以后他们在九泉之下，如何对得起历代皇帝，居然让段春盈这个妖女当了尊贵的一国之母？
对于妖女的说法，言羽霖听得大为光火，在早朝难得发作了：“她不顾危险，几经辛苦召来鹰群为朕解围，怎么到了你们的嘴里，就成了妖怪一样的存在？没有她，朕还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对朕的恩人，你们就是这样的态度？”
有老臣长跪不起，匍匐在地哀求道：“皇上，段家姑娘有功，只是她身负异禀，历朝历代从未有过这样的皇后。若是她以后诞下储君，又继承了这能力……”
他们是看出来了，新帝对段春盈一往情深，不打算充盈后宫。那么段春盈就是唯一伺候新帝的，以后的储君，必然会从她的肚皮里爬出来。
若是继承了这诡异的能力，又是储君的身份，他们岂不是有一个能力诡异的一国之君？
这传出去自家储君会是妖怪一样的存在，不是叫举国上下被他国嘲笑吗？
言羽霖眉宇舒展开去，冷笑道：“朕的孩儿若是继承了这能力，倒也没什么不好。既省下了人手，又能知道朝臣是否忠心，实在一举两得。”
在场的臣工听了，顿时后背汗毛倒竖。
知道帝王皆有疑心，府里指不定有一两个眼线在盯着自己。只是好歹这些眼线是人，换成了鸟雀，简直是防不胜防。
谁会注意到窗边巴掌大的麻雀，会听得懂人话，还会飞回来转述？
如此，群臣不管在哪里，都已然没有任何秘密。简直就像是不穿衣服在街上走一样，叫他们忐忑不安，如何能安然度日？
“还请皇上三思，此等能力是福也是祸。若是以后段家姑娘有了异心，很可能威胁到皇上的安危！”
老臣言之凿凿，帝王再怎么宠爱段春盈，也得顾及自己的小命。
段春盈能够操控鸟雀，对她来说，世上没有秘密。所有人都是如此，包括言羽霖。
他们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没有遮挡，秘密彻底呈现在人前，已经尴尬不堪，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只有段春盈有一点点心思，几乎是无人能挡！
御林军虽然是守口如瓶，但是亲眼目睹了当时的壮观，忍不住跟身边人炫耀了几句，有心人是能打听到的。
他们觉得是荣耀，在其他人听来却十分惧怕。
能够知晓所有的秘密，又能指挥凶猛的鹰群。就算千军万马，也不可能轻易对付得了这些聪明的扁毛畜牲！
段春盈一声令下，甚至不必招兵买马，这京中就得乱了。
如此危险的存在，群臣如何能让她留在帝王身边？
老臣跪下，不少朝臣也跟着匍匐在地，大声喊着“皇上三思”！
言羽霖一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扫向底下黑压压的脑袋。这哪里是请他三思，根本就是逼自己做决定，不立段春盈为皇后。
这是威胁，他平生最厌恶的就是别人的威胁。
不立段春盈为皇后，又不愿看见她生下的子嗣为储君，这也是逼着言羽霖迎娶其他女子，不然继承人从哪里来？
他冷冷一笑，反问道：“爱卿如此害怕朕的皇后知晓天下秘密，是不是你们家中有什么秘密，是不愿意让朕知道的？”
若非如此，怎的这般害怕段春盈成为皇后。
这还真是戳中朝臣心里那根刺了，百年传承的世家，内里有那么几件龌蹉事也不怎么稀奇。
收尾都打扫干净，不会留有什么把柄，但是人看不出来，谁知道会不会有那只刚好经过的鸟雀无意中听了进去，又无意中把消息告诉了段春盈？
思及此，众人怎么都坐不住了。
如果可以，他们更想以妖女的名义，把段春盈直接抹杀了，这才能够安枕无忧。
不过先阻止新帝立她为后，再徐徐图之，等皇上纳了其他美人，渐渐就会把段春盈抛诸脑后。
到时候，要怎么对付段春盈，不必他们再动手，皇上厌弃，后宫要一个人无声无息地失踪或者死去，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可惜新帝不入局，甚至是打算跟朝臣对着干，叫他们着实头疼。
“皇上冤枉微臣了，不说段家姑娘这匪夷所思的能耐，就是她出身段家。段大人罪证确凿被流放，段小公子也犯下大错，如此门户出身的女子，如何能当一国之母，与皇上并肩而立？”
说来说去，这是嫌弃段春盈的出身了。
没有显赫的家族撑腰，甚至段府散的散，死的死。罪臣之女，怎能立为皇后？
历朝历代，皆没有这样的规矩，新帝执意如此，只会犯了众怒！
群臣罢朝，皇帝就算有三头六臂，又该如何处理政事？
言羽霖依旧没听进去，起身道：“这是朕选的皇后，段家是段家，她是她。没有外戚当道，爱卿不是该高兴才是？”
没有外戚的皇后，的确是头一回。
有些臣子心里发凉，总不会为了防止外戚坏事，新帝索性在登基前把人一窝踹了，叫他们以后没机会翻出风浪来？
原本以为段春盈虏获了皇帝的心，称得上红颜祸水。
如今看来，被新帝看上，也不是那么幸运的事。
谁愿意嫁给皇上，但是家里其他人就得遭殃？
而且女子的容貌随着年岁渐渐不在，没有可靠的娘家在背后撑腰，段春盈再是皇后，以后迟早会失去皇帝的宠爱，下场只怕凄凉。
有心心思活络，琢磨着送家中女儿到后宫来的，也忍不住掂量一番，颇有些迟疑了。
如果新帝厌恶外戚当道，谁家女儿在后宫受宠，家族就得受连累不能翻身，就是女儿再被皇帝荣宠，哪个都不会乐意！
女儿再是荣耀加身，最后甚至登上皇后之位，可惜家族无法受益，反倒要失去如今的地位，根本就是只亏不赚的买卖。
除非他们脑子被门夹了，不然哪个会愿意赔上女儿，还赔上家族，最后什么都没捞到？
“皇上……”就是能言善道的老臣也词穷了，再也找不到说服新帝的理由。
言羽霖见朝臣沉默下来，起身道：“既然没有别的事，都跪安了吧。”
他转身离开，留下朝臣面面相觑。
皇帝看来是铁了心，要立段春盈这个妖女为后了。
“家国不幸啊——”老臣摇着头，低声感叹，这次却没有多少人附和。
如果成为皇后，代价是失去家族，那么即便反对段春盈为皇后，又有谁愿意顶替她？
说到底，谁都不乐意吃亏。世家之间几代联姻，利益相扶相依，一家倒了，还得几家受连累。
哪个献上自家女儿，倒霉的就不止是自个的家族了。
世家私下商讨一番，虽说不喜欢段春盈被立为皇后，可是哪家愿意牺牲自己的家族，把女儿送进后宫？
没好处的事，谁都不愿意做，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只余下几个老臣还天天上折子进言，不过发现世家再无人附和。
老臣人单力薄，言羽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把折子压了再压，显然是不打算理会了。
还有一个老臣在早朝的时候，咬牙要撞柱子，让言羽霖收回成命。
言羽霖眼皮一抬，早有内侍机灵地挡在柱子前，被撞得翻了个跟头，好歹把老臣拦下了：“怎么，这是威胁朕了？爱卿年纪不小，看来是老糊涂了，殿前失仪，念在是初犯，朕也就不计较，爱卿还是回去歇着吧。”
一句话，直接撸了老臣头上的乌纱帽，回去养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