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本是由水汽凝聚而成,修道界山多湖众,云雾缭绕原也并不鲜见。但这浓雾来得甚为怪异,眨眼之间便四下弥漫,将道德宗三名道人笼罩在其中,饶是他们功力不弱,骤陷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后也不由得微微有些心慌。
一发现形势不对,领头那老道正要抽身后退,哪知运功之下才发现平素运转自如的真元竟不听使唤,提气运功颇为艰难。
“不好,这雾……”老道正要出声示警,不等他把话未说完,颜辉已无声无息地欺到他身后,轻飘飘地在他背心上印了一掌。
颜辉这一掌看似轻柔,但掌劲透体而入后破坏力却相当霸道,摧枯拉朽般将老道的五脏六腑搅成了碎块。
“噗……”那老道张嘴喷出一片血雾。一口鲜血还未喷完,“砰!”背心上又中了一掌。
和第一掌的轻柔不同,颜辉这第二掌刚猛无比,老道后背的骨胳瞬时被震成粉碎,其躯体如败革般被击飞出数十丈远,恰好飞出浓雾之外,到了张福军的面前。
张福军提剑在手,讥嘲道:“你们道德宗不是很嚣张么?没想到会有今天吧?”说罢,张福军嘎嘎一笑,挥剑割下了老道的首级。
几乎就在老道身首异处的一瞬间,他的元神倏地冲体而出,仓惶地朝缥缈峰逃逸。颜辉本有机会将其拦截,但转念一想,自己此行只是为了给张福军出口恶气,犯不着灭人生机。呃,那老道肉身虽毁,但只要留得元神,寻到合适的躯壳后照样可以重新做人。
“师叔……”另外两个中年道人冲出浓雾,恰好看到老道身首异处、元神远遁的一幕,齐齐悲呼一声,掉头就跑。
想跑?颜辉冷哼一声,一闪身到了一个道人身后,挥起平素用来责罚门人的乌金大棍,照着其后脑勺敲了下去。那道人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了下去。
另一个道人听得身后风声,逃得越发快了。
颜辉一把抓住被自己敲了一记闷棍的道人,闪电般在其身上布下了十余道禁制后,这才拎着昏死过去的道人返回。
“刚才你怎么不出手把那老道的元神拦下?”张福军望着颜辉奇怪地问道。
颜辉收起乌金棍,随口应道:“我们是来打闷棍的,不是来抢元神的。”眼见张福军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颜辉续道:“出了恶气即可,狗急了也会跳墙的,万一那家伙自爆元神,你我都要受到波及。”
张福军说道:“说得也是,唔,那老道的飞剑掉下去了,下去看看。”说罢,身形急冲而下,落在了谷底那老道的尸首旁。
从颜辉偷袭老道算起,直到张福军斩落其首级,不过短短两、三息的时间,那老道肉身被摧毁,又前后受敌,慌乱间只顾得上遁出元神逃命,也没时间带走随身的法器,白白便宜了颜、张二人。
数息工夫,那老道肉身携带的物事便被张福军搜刮得干干净净。
“呃,这家伙搜刮的本事丝毫不比胖子差哩。”颜辉心头暗笑,冲意犹未尽的张福军打了个呼哨,“老兄,该闪人了,我可不想被一大群道德宗的高手追杀。”
张福军随手扔了几样从老道身上搜出的没有多大用途的物事,嘴里蹦出一个令颜辉暴汗的单词:“OK!”
一个拿着刚从道德宗道士手中抢来的飞剑,一个拎着一名昏死过去的道士,二人急速往张福军藏身所在的西南方遁去。等到道德宗的大批高手气势汹汹地赶到那山谷,却只看到地上的尸体,哪里还有行凶者的身影?
领头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在尸首旁落下身形,蹲下身将血肉模糊的尸体反转过来,赫然发现那后背上清晰地显现出两个淡蓝色的掌印。
“迷雾崖的碎玉功!”那老道两眼喷火,咬牙切齿地怒道:“龙语老贼,安敢毁我师弟肉身,我道德宗定和你没完!”说罢,老道霍地站起身来,回头冲身后一个中年道士喝道:“明心,速速回去禀报掌门,说这事和迷雾崖龙语那厮有关。为师带人先行一步,不踏平迷雾崖誓不罢休!”
说罢,老道头也不回地带着百多名道人浩浩荡荡朝迷雾崖飞去。那迷雾崖和张福军的藏身之地一在东北,一在西南,恰是背道相反,他们飞得越快,距离颜辉、张福军二人却是越来越远了。
却说张福军逃出道德宗的地盘之后,心头终是有些疑惑,不由得开口问道:“老弟,你该不会是要把这家伙带回去吧?”
颜辉点了点头,“正是。”
“你就不怕暴露行迹么?”张福军一听此话,连忙追问道。
颜辉朝那昏迷不醒的道人瞥了一眼,说道:“无妨,我已经在他身上施了禁制。”顿了一顿,颜辉又微微一笑:“你是一个人吃饱,全家都不愁,真要暴露了身份,大不了一跑了之。我可就惨了,门中还有一大帮小弟跟着我吃饭呢,哈哈,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相处了一段时日,张福军也知颜辉行事素来谨慎,他既说没事就多半不会有问题,当下也不再追问。
一路无话,二人顺利返回到张福军藏身之处。一进洞府,二人便将身形容貌复原。颜辉把那道人随手往地上一扔,摸出一支烟点燃,悠然笑道:“跟老兄你一起打闷棍,运气还真不错,哈哈。”
张福军一把抓起石桌上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反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渍,朝颜辉上下打量了几眼。
颜辉嘻嘻一笑,“看什么?我这样子很帅么?”
但见张福军颇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嘴里嘟囔道:“老弟,我可是对你越来越好奇了,刚才你打出的那两掌我怎么看怎么不对。”
颜辉微“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望着张福军问道:“哪里不对?”
张福军微一迟疑,缓缓说道:“刚才我搜那老道的时候,看见他背上的掌印有点像是中了龙语那厮的碎玉功。”
颜辉张嘴吐出一股烟雾,不置可否地应道:“你说像就像吧。”
颜辉这话答得有些取巧,张福军却似并未在意,继续说道:“说起来这次还真比我预计的顺利多了,不过有点奇怪,那老家伙好歹也是合道期的高手,怎么如此不济,被你轻易偷袭得手?”
颜辉拿起酒葫芦喝了一口,这才淡淡应道:“可能那老家伙的心神和气机都系在你身上,又被我用浓雾分了心神,才会便宜了我。嘿嘿,那老家伙功力虽高,实战的经验么,比起你我来可就差得远了。”嘴上虽这么说,颜辉心头却暗忖道:“容易?你以为要收拾这合道期的老家伙当真那么容易?”
原来,适才在那山谷之上,颜辉先是利用从龙语法师门人那里偷窥来的功法,制造出一场浓雾,令那老道分心,自己则趁机运用《天机诀》上的“困魔咒”对其实施偷袭。
那老道功力高深,如果正面交锋,断不会被颜辉轻易得手,但当时他将心神和气机都锁定在张福军身上,又被浓雾所惑,所以才被颜辉悄悄施咒困住。当然,以二人伯仲间的功力,就算施咒得手,颜辉原也困不住老道的经脉和真元,顶多给老道提气运功造成一息左右的滞碍。不过高手相争,先机为重,别说是一息,哪怕半息、十分之一息的时间,也足以成为决定生死的关键所在。老道经脉被困,真元不畅,颜辉才能施展碎玉功偷袭得手。
这番经过,说起来容易,但其中只要任何一个环节没拿捏好,也难定大局。颜辉不说,张福军自是不知。
朝那萎顿在地的道士瞥了一眼,张福军问道:“老弟,这家伙你打算怎么处置?”
颜辉咂吧砸吧嘴,往软榻上一靠,懒懒应道:“先扔那吧,我自有主意。”
见颜辉一副计较已定的模样,张福军点了点头,取出从那老道处收刮到的“战利品”,细细把玩起来。
入夜后,颜辉装模作样地打坐一番,利用入梦的异能进入那尚处于昏死状态的中年道士意识中,将道德宗的功法及秘闻窥得一干二净。从这中年道人的意识中,颜辉也获悉了那个被自己和张福军联手算计的老道名唤“夜辰”,乃是道德宗十二名护法长老之一。
“这夜辰道人肉身已毁,即使找到合适的躯体,想恢复鼎盛时期的功力,至少也得下数十年苦功。呵呵,罪过罪过。”颜辉缓缓睁开双眼,和张福军打了一个招呼,拎着那中年道人径直出了洞府,趁着夜色赶到距离迷雾崖几百里开外的一处深山,将那中年道人扔了下去。
颜辉在将那道人扔下之前便已解去了封印在他身上的禁制,几个时辰自会醒转过来。
不过,迷雾崖四周都是群魔聚积之地,魔道妖人出入频繁,那中年道人会不会在苏醒前被妖人发现,那就不是颜辉考虑的范畴了。
可怜那中年道人,自被颜辉敲了一记闷棍之后便一直没有醒转过来,浑不知等待他的是何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