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试试。”江望枫挺身而出,征得考官的同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个考生的作品从残骸拼回了原形。
拼完之后,他问那个考生,“是这样吗?”
那个考生满眼都是不可思议,拼命点头:“一模一样!”
考官们也很惊讶,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江望枫非常理所当然地说,刚才东西彻底掉下来之前,盖布先滑下来了,那一眼看过去,他就记住了它的样子。
“三天时间,我们都在想办法复制这座木样,对它已经很熟悉了,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位师兄是按什么样的思路来做的。”江望枫侃侃而言,非常自信。
“我以前就有听说,天作阁这届传人天资绝佳,过目不望,果然名不虚传!”孙博然笑了起来。
他的经验比在场所有人都更丰富,其实看着地上的残骸,他就已经能推断出它原本的模样,正与江望枫复原的结果完全一致。
他这一开口,两个杂役顿时松了口气。
出了这种事,他们肯定会被追责,但结果怎么样跟责任轻重关系还是很大的。
“你还不是随的你爹,论过目不忘,你爹比你牛多了!”林豆冷哼,有点不服气。
“嘿嘿,那又怎么样, 那还不是我娘眼光好!”江望枫得意地说。
“哼。”林豆不爽地撇过头去。
对于天作阁这对夫妻的事情,许问已经好奇很久了,但现在显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因为这件事,岑小衣对你起了忌惮……”他沉吟着道。
这也不奇怪。
这次考试的主要内容是复制,还是闭卷复制。
对于其他考生来说,这样做的基础是分析并了解模型的结构和架式,但像江望枫这样的过目不忘者,一眼就能把所有细节全部记住,完成考试当然是更有利的。
岑小衣立即发现了这一点,对江望枫产生了忌惮之心,所以刚才才会这样做,有意挑拨江望枫冲撞考场,失去考试资格……
“这家伙太歹毒了!”江望枫愤愤不平,林豆等其他考生脸上也多少都有点不满。
他们都跟
江望枫关系不错,性格也偏向直爽,最瞧不惯这种背后耍阴招的家伙。
但许问却有些奇怪。
利用心理上的暗示挑动别人照着自己的意图行事,这的确是岑小衣惯用的手段。但是现在这时候这样做,是不是太急了点?
江望枫感冒的症状非常明显,很明显这场考试并不能发挥出他的全部实力。
因为评分中一次小小的亮相就马上采取这样的行动,并不符合岑小衣惯常低调的行动方针。
他为什么会这么心急?他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吗?
许问隔着衣服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是临走时连天青交给他的信封。
他抬起头笑了起来,道:“不管怎么样,你刚才那句话说得对。阴谋诡计都不长久,咱们跟他考试见真章!”
这句话显然很得这些少年的心意,所有人眉色一展,大声应是,林豆脸上更是浮现出了自信的光彩。
上次府试他是输给了江望枫,没有拿到物首的位置,但那也只是一次考试,对手还不是别人而是江望枫。
换了别人,再来一次考试,还多了一年的磨练时间,他不信自己会输给谁!
一群顶尖的木匠学徒凑在一起,又在院试评分这个当口,聊起天来自然离不了这件事情。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一顿饭吃下来,个个都对许问刮目相看。
他说的话不算太多,但每每一语中的,几乎让人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这可不是一般的水平能达到的……
最后,就连林豆也有点佩服了,他小声对江望枫说:“我以为桐和这种小地方不太行的,没想到是我肤浅了。”
江望枫脑中掠过连天青的面孔。昨天匆匆一见,所有人都在忙许问的事情,他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跟连天青打。
对于许问这个师父,他真是好奇很久了……究竟什么样的师父,才能带出这样的徒弟?
“你这么小声干嘛,大声说啊!”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江望枫迅速大笑着怼林豆。
林豆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很光棍地举起了茶碗,面向许
问:“以前是我偏狭了。天下何处无英杰,我向小瞧桐和道歉。”
说完,他把碗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许问其实听见了他跟江望枫的对话,但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
他笑着陪饮了一碗茶,心想,不愧是江望枫的朋友,真挺有意思的。
聊聊说说,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一群人准时起身,准备回去工坊。
才出门口,迎上撞上一群人,又是岑小衣那帮。
岑小衣缓缓绽开一个笑容,正要说话,江望枫面无表情地转头,搭着林豆的肩膀,有说有笑地走了。
许问从岑小衣身边路过,看见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据江望枫他们的介绍,考官们的进展很快,上午最后一名评分的考生编号甲六十四,恰好拿的分数也是六十四分。
按照这个进度,剩下六十三名考生完全可以在今天下午全部评完。
一声锣响,江南工坊的大门再次打开,考生们鱼贯而入,回到上午所在的位置,整齐排好队伍。
依照许问的考号,他的位置相当靠前,考官们当然一眼就看见了。
见到他,孙博然只是掀了掀眼皮子,并没有多作表示。倒是张总督眼睛明显一亮,倾身上前问道:“许贤侄,你眼睛无碍了?”
听见这句话,好多考生的眼珠子都险些掉下来了。
两天评分,张总督一直跟着,他们一直能见到他。这位大人并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严厉,反而有些亲切的感觉,但怎么说都是总督大人,威势自然就在那里。
这样一位大人,这种态度跟许问说话,关心他眼睛的情况?
这家伙究竟何德何能……
到底是什么人物?
“谢大人关心,已然无碍。”许问不卑不亢地行礼回答,突然想到什么,眼角余光扫了岑小衣一眼。
岑小衣就站在他旁边不远处,脸色果然有些变了。
他这么心急,果然就是因为张总督异常的态度。
但张总督之前不是对百工试不闻不问的话,是什么突然改变了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