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憎恨的微笑
“你怎么会有这样不值一想的念头呢，亲爱的甜萝莉？
从我们最初相识的那值得庆幸的一刻起，难道我的全部言行还不足以来向你表明我的心吗？
我相信你对于我的人格也是十分信任的，当你对我说，你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有某种危险在威胁着你的时候，我就真诚地心甘情愿地听你驱使，不求任何报偿，只要能对你有用，我就感到很愉快了！
有许多人愿意为你牺牲他们的生命，在那些人当中，你选中了我，而我是否曾在哪句话或哪次眼色上使你感到遗憾过？
你告诉过我，亲爱的甜萝莉，说你已经和肉丸子先生订了婚，而且你父亲已决心要成全这件婚事，而他的意志是不容改变的，因为鬼狐先生一旦下了决心，是从来不会改变的！
好，我自愿留在幕后，等待着，并不是等待我自己或你的决定，而是等待造物主的吩咐！
而在这其间，你爱我，怜悯我，并坦白地告诉了我！
我感谢你那句甜蜜的话，我只要求你能时时重复一下那句话，因为它可以使我忘掉其他的一切！”
“呐，受气包，正是那句话才使得你如此大胆，而使得我既感到快乐，又感到悲伤，以致我常常问自己，究竟哪一种感情对我更好一些！
是后母的严厉，偏爱她自己的孩子使我感觉到悲痛呢，还是在我和你相会的时候，感到的充满了危险的幸福？”
“危险！”受气包大声说道，
“你怎么能用这样残酷和不公平的两个字呢，难道你还能找到一个比我更柔顺的奴隶吗？
你答应我可以时时和你谈话，甜萝莉，但却禁止我在你散步的时候或在其他交际场合跟踪你，我服从了！
而自从我想方设法走进这个园子以后，我隔着这道门和你谈话，虽接近你却看不到你，我有哪一次想从这些缺口里伸进手来碰一碰你的衣边吗？
我有没有起过推倒这堵墙的念头呢？你知道我年轻、又强壮，推倒这堵墙是不要吹褐之力的，但我从
来没抱怨过你这种含蓄的态度，从来没表示过某种欲望！
我像一个古代的骑士那样信守着我的诺言！
来吧，至少承认了这几点吧，不然我就要觉得是你不公平啦！”
“这倒是真的，”甜萝莉说道，她从木板的一个小缺口里伸出一只手指尖过来，受气包便在那指尖上吻了一下！
“这倒是真的！你是一个可敬的朋友，但你的这种行为却仍然是出于自私的动机，亲爱的受气包，因为你知道得很清楚，假如你表示出某些相反的意思，我们之间的一切就都完了！
你答应过要给与我热烈的兄妹之爱！
我呢，除了你，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别的朋友，我的父亲根本不关心我，我的后母只一个劲地迫害我，虐待我，我惟一的伙伴就是一个不能讲话、患了麻症的老人，他那干瘪的手已不再能来紧握我的手了，只有他的眼睛可以和我谈话，他的心里无疑地还为我保留着一些余温！
噢，我的命好苦呀，凡是那些比我强的人，不是把我当作了牺牲品，就是把我当作了敌人，而我惟一的朋友和支持者却是一具活尸！
真的，受气包，我真悲痛极了，你爱我是为我着想，不是为了你自己，这的确是对的！”
“甜萝莉，”年轻人被深深地感动了，说道，
“我不能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所爱的人只有你，因为我也爱我的妹妹和妹夫，但我对他们的爱是宁静的，绝不像我对你的爱！
只要一想到你，我的心跳就加速，血管里的血就流得更快了，我的胸膛就开始心烦意乱起伏不定，但我郑重地答应你，我会克制住这一切热情来为你效劳或帮助你的！
我听说，肉丸子先生一年之内是不会回国的，在这期间，我们最好还是满怀希望吧！因为希望是这样甜蜜的一个安慰者！
甜萝莉，当你怪我自私的时候，暂且请稍微想一想你对我的态度吧，那活像是一尊美丽而冷漠的爱神像！
对于那种忠诚，那种服从，那种自制，你拿什么来回报我吗？
没有！你有没有赐给过我什
么？极少！
你告诉我说肉丸子先生是你的未婚夫，说你每当想到将来要做他的妻子就感到害怕！
告诉我，甜萝莉，你的心里难道再没有别的什么念头了吗？
我把我的整个生命都奉献给了你，还有我的灵魂，甚至我的心的每一次最轻微的跳动都是为了你！
而当我这样整个人都已属于你了的时候，当我对自己说，要是我失去了你，我就会死了的时候，而你，当你想到自己将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时候，却并不心惊胆战！
噢，甜萝莉，甜萝莉呀！
假如我处在你的位置上，假如我知道自己被人深深地爱着，像我爱你这样，我至少已有一百次把我的手从这些铁栅之间伸过来了，对可怜的受气包说：‘我是你的了，受气包，今生来世，都只属于你！’”
甜萝莉没有回答，但她的爱人却可以清晰地听到她在哭泣！
那年轻人的情感立刻发生了急速的变化！
“噢，甜萝莉，甜萝莉！”大声说道，“假如我的话里有什么使你感到悲痛，那就把它忘了吧！”
“不，”她说道，
“你说得没错，但你难道看不出我只是一个可怜虫吗？
在家里受尽委曲，几乎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因为我父亲对我几乎就像一个陌生人！
我的心早已碎了，自从我十岁那年起，每一天，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我都在忍受着那些铁石心肠般的压迫我的人折磨！
谁都不了解我所受的悲痛，而除了你之外，我也不曾对别人讲过，外表上，在一般人的眼里，我的一切都很顺利，每个人对我都很体贴，但实际上，每个人都是我的仇敌！
一般人都说：‘噢，像鬼狐先生这样严厉的人，本来就是不能指望他会像某些父亲那样对女儿滥施温情的，但她也算是够幸福的了，竟能找到像鬼狐夫人这样的一位继母！’
但是，一般人都错了，我的父亲对我漠不关心，我的后母憎恨我，而由于她那种憎恨老是用微笑遮掩着，所以我就觉得更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