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子月的惨嚎,施玉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据她所知,天下之大,还没有谁能让林子月这么惨嚎一声……除了无忌。可无忌显然不会去害子月,她之所以这样,想来是有棘手的任务要去办。
“好啦好啦……你在这里天天吃冰糕,也没能消了火气,不如跟无忌出去走走。”
林子月依依不舍地舔了舔手指上的糕渣渣,不屑地撇了撇嘴:“虽然是我哥,但是他叫我肯定没什么好事。这次是在秦岭会合,除了去咸阳,还能干什么?”
“其实我也听到了一风声,无忌这次去咸阳,是为了救出凤舞将军吗?”
“你那个老妖婆?怎么可能!”林子月站起身来,夸张地扭了扭腰。“是去找花弄月的。哼,又去找女人!我要去修理修理他!”
她倒是走就走,嘬唇作哨,飞天辟邪听见,立刻就一阵跑过来,依偎在林子月的脚边磨蹭。“你撒什么娇啊!走啦走啦!”林子月一脚踢在飞天辟邪的屁股上,辟邪呜咽一声,迈开脚步往流玉宫外跑去。
施玉羚送林子月到了门口,林子月突然扭过头盯着施玉羚道:“我知道姐姐你是流玉宫的宫主,宫里的事情我不该过问的,不过,这些天里,有个喽啰经常去药房里偷东西,难道姐姐不知道吗?”
施玉羚感慨于林子月修为之高,却是面色不改:“这件事……我知道的。”
林子月皱了皱眉:“既然知道还放纵那个人偷盗丹药?她是姐姐的亲戚吗?”
“不,其实那个人……也很可怜的,她出入药房,也就拿些归元丹,从没坏过我做事,不妨事的。”
“那好吧,我走了。姐姐你心。”
林子月踏空而出,坐到飞天辟邪的背上。
“帮我向无忌问好。”
“知道啦——”
飞天辟邪扇动翅膀飞了出去,一人一兽很快就绕过圣母峰,消失在了群山背后。
施玉羚转身步入流玉宫里,想着林子月所谓的“喽啰”的事,轻轻叹了口气。
她当然知道那个人一直逗留在附近,也知道她每次偷了多少东西。
……
圣母峰下,一个隐蔽的雪洞中,盖红盘腿而坐,身前放着一只瓷瓶。里面装满归元丹。
月余之前,施玉羚和令狐野在北面的山麓发现了盖红,虽然明知道这个丫头可能会反咬一口,施玉羚还是马上就让人把她送到了流玉宫。
回到宫里的第二天,盖红醒来了,雪山上充沛的元气让她在短时间内有了极大的提升,竟一举突破灵境,有了玄境初阶的实力。
然而,在知道搭救自己的流玉宫宫主、那个传中的强者。竟然是当年在咸阳的厨娘,盖红一时间怅然若失,难过极了。
她不禁扪心自问……在父亲死后的这一年多,她究竟错失了多少东西?
得知施玉羚的惊人修为和整个流玉宫都是拜无忌所赐之后。盖红的心更是沉入了谷底。
在咸阳时,无忌的修为虽然比她高,她还能勉强望其项背。
自从父亲横死,无忌破境。他们之间的差距就越来越大,只是短短的几个月,无忌就能把羸弱的施玉羚造就成道境高手。可盖红自己,才不过区区玄境初阶罢了。
人比人,气死人。
盖红难以接受这样的一个结果,更不愿受施玉羚这个厨娘的施舍,背着巨阙,连夜离开了流玉宫。
圣母峰附近到处都可以开辟静坐冥想的冰洞,盖红也自认勤学苦练,难得地静心冥想,在短短半个月内就升了两阶,但她仍旧嫌慢!
以这样的速度,要提升到玄境大圆满,都要至少半年的功夫,遑论入道?
不入道,就根本不是无忌的对手。就算是玄境大圆满,也只是一个个头稍微大一的苍蝇罢了。
盖红苦思之下,终于决定摈弃自己的骄傲,悄悄潜进了流玉宫的药房里偷取归元丹。
在第四次偷药之后,盖红意外地发现,林子月竟然也来了。
在盖红看来,林子月还是那么地嚣张跋扈,还是那么地讨厌!
可她没有实力留下对方,便只能忍气吞声,任由林子月在身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自己却只能趴在角落里,夹起尾巴做人。
她恨!恨天不公,恨海难填!
但在拥有绝对的实力之前,她只能等待,不客气地,林子月要捏死她,不比碾死一只蚂蚁更费力气。
二十多天后,林子月启程离开了,这让盖红稍稍松了口气。趁着施玉羚送林子月的功夫,盖红又一次潜入了药房,偷了满满一瓷瓶归元丹。
……
圣母峰上的阳光,晴朗又冰冷,盖红仍旧穿着一身高原人的旧衣裳,背着巨阙,最后一次走进流光溢彩的流玉宫。
在归元丹的帮助下,她终于突破至玄境九阶大圆满境界。
她要向施玉羚道别。
刚刚迈进流玉宫的大门,令狐野就迎了上来:“盖姑娘,宫主有请。”
盖红愣了愣,并不多话,跟着令狐野步入宫室之内。
道境的实力究竟有多深,她还不知道,那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既然施玉羚已经入道,隔着远远的距离觉察到她也并非难事。
这是盖红在实力提升之后才想明白的道理。
她多次潜入流玉宫偷盗归元丹,只怕早就被施玉羚看在眼里了。
令狐野和盖红两人一前一后,脚步轻轻,穿过一个又一个冰室。随着百变丹、归元丹的大规模炼制,流玉宫里的人烟渐多,规模也一扩再扩,不复当初的宁静冷清。
令狐野终于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盖姑娘,请。”
盖红推开冰门,走了进去。
施玉羚正立在一张冰雕的座椅旁边,这个冰室颇为空旷,仅有两张椅子作为摆设。想来是施玉羚为了她临时琢磨的也不定。
“坐吧。”施玉羚指着对面的那张椅子,言笑晏晏,如春风般温暖和煦。
盖红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红今日拜访,是来向宫主辞别的。”
施玉羚微微一笑:“大圆满了?”
盖红的脸不由有些发红:“赖宫主的归元丹之助,勉强到了玄境九阶。”
“你能平安修炼至大圆满,我也很高兴。我知道留不住你,所以这些归元丹,你拿去用吧。”
施玉羚挥了挥手,一个偌大的皮袋从冰椅旁飞到了手中。
闻到皮袋里浓浓的归元丹气味,盖红愣了愣。立刻后退了一步。
“不!红生受宫主大恩,无以为报,所以,请宫主不要再给我任何东西了!”
施玉羚未料到盖红竟然拒绝得如此诚恳,心里想着多半是盖红觉得自己偷了不少归元丹,心中有愧,因此不好意思再拿,遂轻声劝道:“我知道妹妹也想入道,但入道殊为不易。心境、丹药缺一不可,这些归元丹只才不到千粒,我也是聊表心意罢了。”
“不!”盖红突然大叫了一声,麦色的脸颊绷得紧紧的。眼中竟有些湿润。“不要再纵容我了!你明不明白,你这是在养虎为患!我一旦有所突破,就要去杀你的情郎!”
施玉羚没想到盖红的反应会如此激烈,但提及无忌。她仍是忍不住心中一暖,无限温柔地道:“你的,我明白。不过。我对无忌有信心,他不会被你杀死的。”
“不!我一定要杀了他!”
“妹妹虽然也是进步神速,但与无忌相比,只怕……”
施玉羚还未完,盖红终于忍不住吼道:“我受够了!别再提他了!”
她蓦地化身为独角兽,一头撞破了冰门,向宫外飞奔而去。
令狐野马上抢了进来,发现施玉羚和那袋归元丹都完好无损,不由有些诧异。“宫主……这,究竟怎么回事?”
施玉羚叹了口气:“算了,这些归元丹你安排人手送去枭阳国吧。”
“喏!”
令狐野处理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不由自主地响起那个远在咸阳的堂弟来。
眼下令狐敏之已经是大魏国的大国师、令狐家的家主,但令狐野并不嫉妒他。
因为令狐野在流玉宫,可以与他歆慕的宫主朝夕相处,每天听到她的声音,看着她的忙碌,像一个影子一样跟随着她,令狐野过得很快乐。
令狐敏之呢?
诚如令狐野所料,令狐敏之过得很不快乐。
白凤冰被囚多日,却始无法从她身上得到有用的信息,至于冒险使用搜魂术的话……
令狐敏之总不至于蠢到变成白凤冰“冰魄**”下的又一个倒霉鬼。
花弄月也依旧被软禁在府邸中,那场舞他看了又看,甚至是和许多玄境大圆满的高手一起看了又看,始终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白凤冰、花弄月的问题解决不了,别的事情做再多,也只是白忙罢了。
……
无忌和林子月悄悄潜入了咸阳,经过城门时,看到高高的城墙上刻着“长安”二字。
无忌心中微有惊讶,摇身一变,化作林子羿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他路经卧虎镇时,特意到皇后那里去了一趟,习得了她的蜃龙变。现在他以道境的实力来模拟玄境实力的林子羿,自然简单无比。
林子月虽然不会变身,但她的这副模样反倒没几个人见过,反而是当初的丫头整天招摇过市,在咸阳还有名气。
从朱雀门进城不久,兄妹俩就发现了长安的不同之处。
残垣败瓦依然到处可见,但长安城的人们走路的时候目不斜视,神情专注,显然是为生计而奔波。
大街上行走的平民多了,贵族却少了。以往那种前呼后拥的世家子弟,无忌一路走来就没见过几个。
无忌打定主意先观察一番,便拉着林子月的手走进了一家不大的酒肆。
这些中下层的酒肆里还是老样子,出入的都是些市井人物,无忌扮作一个外地来的富户,几壶酒送出去,稍微透出一想要了解帝都情况的意思,就有人按捺不住,开始侃侃而谈了。
“咱们这大魏朝的皇帝,可不一般!”
“依弟看来,皇帝换了一个又一个,受苦的始终是咱们,这也没有多少区别。”无忌试探性地反驳,立刻就有一个断了左臂的汉子一拍桌子:“老弟此言差矣!你可知皇帝陛下登基之后的第一件大事是什么?”
“喔?请大哥赐教。”
“裁军!”
无忌心中一震。历来的统治者都拼命扩充军队,为何夏侯孟德却要裁军?
“嬴氏、蒙氏、李氏这三大世家覆灭之后,朝廷得到了空前的财富,金银堆得比山还高、宝贝多得犹如过江之鲫!可陛下没有把这些钱财收入国库,你猜猜陛下把这笔钱财用到哪儿了?”
无忌眉毛一挑。听这个老兵的意思,难道是夏侯孟德用这笔钱财来安置退伍军人?
可令他疑惑的是,夏侯孟德一个五短身材的矮子,怎会如此高瞻远瞩?
“莫非……陛下花了大把的钱来抚慰战死的士卒了?”
“嘿!不止这些咯!帝国五大军团去了两个,总兵力还不到两百万人,战死的才多少?像老哥哥我这样的伤残更多,还有无数老卒、弱卒,要把这么多人遣送安家,不得一大笔钱财?”
无忌好奇之下,继续追问下去,发现夏侯孟德竟然给那些没有家室的退伍士兵,许之以三大世家的家眷奴婢、赐之以良田,令其有田可耕、有妻可守。
“可是……你帝国现在总兵力不到两百万,是不是误听了传言,以讹传讹?我可是记得,帝国五大军团,兵力近六百万呢!”
老兵气得啐了一口:“兔崽子,你懂什么!兵力难道是越多越好的吗?去年嬴秦皇帝带着九十万大军进攻陛下,不还是被陛下用少数的兵力给杀得屁滚尿流?现在帝国有四大军团,分别是凤舞、虎步和鹰扬,各有四十万大军,皇帝陛下亲领的禁军,名叫‘苍头’,止有三十万人!”
无忌眉毛一跳,心道夏侯孟德果然是有大气魄,竟然一举将兵力缩减至原先的三分之一。
“对了,弟进城时,发现这帝都不再叫咸阳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咸阳是旧朝都城,皇帝陛下嫌它不吉利,自然改了!”
“咸阳本意为四面皆阳,难道不吉利么?”
“嗨!哪有‘长安’吉利?长安长安,长治久安嘛!”
无忌皱了皱眉。夏侯孟德虽然只是个五短身材的矮子,但其志可吞天!遇上这样的对手,不知是亦然的幸运,还是她的灾难?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