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悠悠。
又是半月光景。
庄冥依然在紫烟观中,体悟着从那位左元地师身上套出来的诸般知识。
诸多修行的心得体会,各类道术的灵活运用,以算己篇来推衍,获益甚多。
而紫烟观内,因为前任掌教已经寿尽而陨落,如今的观主是唯一掌权之人,而且另一尊绝顶真玄也因为炼化龙族精血,而成为紫烟观当中仅次于观主的强大存在。
但二者均是身具龙族血脉,忠于庄冥,愿为龙君赴死。
从许多方面来讲,整个紫烟观都已经在无形之间,归于庄冥之下。
正是因此,庄冥也没有吝啬于赏赐,他又传下了九门道术,均是东洲各家的法门。
聚圣山的法门,未经许可,不好轻易外传,但是东洲各方的功法以及道术,也是极为不凡,至少都能与心火燃道之术、南明离火剑诀这样的秘书相提并论,均是远高于当今世间的道术。
而如今细想过来,庄冥大约也明白了这方天地的道术,为何会这般弱。
紫烟观历代修行功法,是传自于铸鼎的仙神,正是因此,而远胜当世各家功法,也算是紫烟观历代观主得以无敌于天下的资本,而且这也同样当年紫烟观初代祖师能够得以指点各家,被尊为道门祖庭的原因。
所谓真玄九印通仙路。
或许紫烟观的巅峰真玄,便有望通达仙路,至天门之前。
但是其他各家的真玄九印,各方面所限,哪怕九印合一,也未必能够具有通达仙路的底蕴。
而在东洲之内,各家功法大多还是可以凭借真玄九印,而通达仙路的。
细想之下,应是东洲各家功法,均有上古传承的影子。
有些仙宗或许是得到了上古完整法门。
有些仙宗或许是得到残缺的功法,得以修行至巅峰真玄。
有些仙宗则是借助残篇,而进行推演出了全新法门。
更有如聚圣山这样,聚万家理念,创造新法,犹胜于上古的旷世功法。
而且,从修行的根源上来讲,混沌太极、阴阳两仪、四象八卦等等修行的方向与理念,都是上沿着古仙神的道路。
庄冥不知道天荒等地界的修行方向,但是放眼东洲以及天南界,这些后世的功法当中,不论是上古传承还是新一代开创的功法,都不免会有上古仙神这些修行方向的诸般影响。
所以从功法上来说,东洲与天南界所在的各类功法道术,都具有仙神层次的影响。
而道术也是一样的道理。
仙家道术,大多失传,即便有人得获上古仙术,但未曾踏足铸鼎仙神境界,也难以动用,毕竟如同一剑开万古这样的仙神级数剑诀,还是极为稀少的。
可是东洲各类道术,有的是上古传承留下来的,是经过仙神之手而完善过的,而有的道术也是凭借残缺仙术或者完整仙术,而推演出来的。
因此,不单是功法,连同道术,以及修行的诸般理念,都具有上古仙神时代的影响。
尽管上古的文明有所断绝,但是上古时代,仙神辈出,鼎盛之世,仍然遗留下来点点滴滴的痕迹。
而这些痕迹影响,都存留在历史的长河,体现于冥冥的岁月之间。
一代又一代,尽管越发久远,影响越发细微。
但是这些方向的影响,仍然是抹不去的。
东洲目前只有真玄最高,但是各个方面,都具有仙神层次的痕迹。
可是这一方天地,就算在遥远的上古时代,大约也只有真玄九印最高,无论功法还是道术,都只局限在真玄的眼界之下。
所以,当今这方天地的各家法门,是不如东洲各宗法门的。
正是因此,紫烟观的前任掌教,号称天下无敌,依然弱小得让庄冥感到错愕。
——
紫烟观,主峰大殿。
庄冥高坐其上,俯视下来。
紫烟观主与那中年道人,均是恭敬立身下方。
“之前我传你们九门道术,均不亚于紫烟观镇山秘术,今后你们好生修炼。”
庄冥缓缓说道:“眼下时机已至,我也该外出历练一番。”
紫烟观主闻言,错愕道:“以龙君的本领,还须历练?”
庄冥笑着说道:“不去行走人世,如何能够具有更广阔的眼界?哪怕这方天地,并不够广阔,但至少与我以往所见,大有不同,领略一番不同的风景,也是一件好事。”
紫烟观主欲言又止,略有隐忧。
而庄冥笑了一声,说道:“当今世间,各宗各派,各大领袖,你与我细说一番。”
这二十年间,他等侯真龙到来,深居阴山,不曾外出。
而今具有无敌的资本,他才无所顾忌,意欲畅游天下,搜罗当世机缘。
至于各宗各派的各大领袖,他只是想要了解一番当世的格局,但并没有半分忌惮。
紫烟观是因为得到了左元地师的传承,才有如今的地位,隐为天下第一的道门祖庭。
但是其他各宗,并无仙神级数的功法,也没有足够强大的秘术。
各宗的真玄大修士,比之于紫烟观,还稍弱一些。
但紫烟观主心中的隐忧,他也是明白的。
如今紫烟观主的这一身本领,已不亚于前任观主的全盛之时,他具有龙族精血,获益甚多,再有庄冥诸般指点,已经能够与当今世间的巅峰真玄抗衡。
眼下的紫烟观,依然是世间最为顶尖的仙宗之一。
但是,受天下围攻的契机,却已经浮现出来了。
再强大的宗门,也禁不住墙倒众人推。
“先师陨落,消息隐瞒至今,恐怕隐瞒不住,成为祸患的开端。”紫烟观主苦笑说道:“如若各家合力来攻,就算先师尚在,也抵御不住。”
“紫烟观具有天神传承,并非隐秘,各家皆知。”庄冥沉吟了一声,说道:“如今巅峰真玄陨落,各方若是合力,准备瓜分传承,此事也不无可能。”
“一旦各方合力围攻,紫烟观再是强盛,纵然初代祖师复生,恐怕也抵御不住。”紫烟观主叹了一声,说道:“失去了巅峰真玄的震慑,引来大劫,恐怕接下来,风波难定。”
“不。”庄冥说道:“你如今不比巅峰真玄弱,紫烟观也不逊色于任何一座仙宗的底蕴。”
“可是……我本领有限,不足以镇压来敌。”紫烟观主低声道。
“难道你师尊就足以镇压天下?”庄冥问道。
“这……”紫烟观主低声道:“他有天下第一的风采,但是也挡不住八方老祖围攻。”
“可是你师尊尚在,各方均不敢触及紫烟观。”庄冥说道:“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巅峰真玄的威慑?天下无敌的威慑?”紫烟观主沉吟着道。
“不错。”
庄冥说道:“只要你威慑得住,危机便自然消解,但是你若威慑不住……那么各方攻伐紫烟观的念头一旦落定,联盟的契机一旦凝成,就会是滚滚大势,紫烟观便是天下公敌,他们出手之后,便不会再退,便是不死不休的结果,除非你能杀尽他们,可是,就算你到了那个时候,能踏破巅峰真玄的境界,具有超出你师尊的强大本领,想必也挡不住各方的围攻。”
聚圣山福地,名为东洲第二福地,隐为东洲第一。
白圣君被誉为天下无敌,他守住了聚圣山,将这一座福地,归入自家宗门之内。
而真龙也堪称具有无敌之姿,足以轻易镇杀巅峰真玄,可却禁不住各方真玄九印老祖的围杀。
上一任龙君,伤重陨落。
这一任龙君庄冥,跌入虚空乱流,避劫而逃。
这其中有着许多值得深究的地方。
“你须得提早,展现出震慑八方的力量,让各方意识到你极为强大,各自生出退意,各有忌惮之心,才能将各方联合的意图扼杀在萌芽之中。”庄冥平淡说道。
“可是我还没有寻出真玄九印的道路。”紫烟观主苦涩道。
“但你已经具有了真玄九印的力量。”庄冥说道。
“龙君要我如何展示当下的力量?”紫烟观主当即一怔。
“你是一宗之主,应当自行决断。”庄冥淡然说道:“日后我离开这方天地,紫烟观依旧需要你来统领,这许多事情你要自己处理,不能全然依仗于我。”
“那么……”紫烟观主低沉道:“眼下我虽未入巅峰真玄,但可以主动离山,先去斩杀巅峰真玄,传扬八方。只要世间认为我有斩杀巅峰真玄的力量,比当年师尊更强,堪称天下无敌,那么各宗联盟的契机便也算是被我扼杀在萌芽之中?”
“不错。”庄冥顿了下,说道:“我再传你一道拘神禁术,也即是当日镇压你的道术,此术可以掠夺大道金丹,保持不灭,你好生修行,给我取回真玄九印的大道金丹来。”
“是。”紫烟观主忙是应了一声。
“我游历之时,闲暇之际,也会斩杀几个巅峰真玄,将战绩放在你的身上。”庄冥淡然说道:“如此一来,你名声鼎盛,各方忌惮,想必足以将紫烟观的危机提早灭去了。”
——
天南界。
自当年大劫之后,整个天南界,如同改天换地,历经了一场浩劫。
而许多巅峰真玄,陨落在东洲聚圣山中,至今还染红着聚圣山外的万里海域。
天南界已经远不如二十多年前的鼎盛大世。
如今的天南界,甚至还要弱于东洲。
失去了巅峰真玄后,各宗均是折断了支柱。
而那些巅峰真玄未灭的宗门,则是掀动了风波,覆灭了仇敌,掠夺了大片的地界,霸占了大片可以产生天材地宝的灵山宝地。
但是在这其中,却有一座宗门,或者该说一方势力,却处于一种极为玄妙的境地当中。
这是东洲大楚王朝的分支!
而今奉命执掌天南界王朝分支的主事之人,便是当初天御福地之中,执掌北元境的玄王。
天南界偏远之地。
高山之上,有两人遥望前方。
一人身着淡黄衣衫,风采卓绝,背负双手,隐有俯视天下之意。
一人气态阳刚,眉宇坚毅,眼神沉凝。
而在山下,有二百余位修行者,恭敬而立。
“岳爷,当今统御天南界大楚王朝分支的玄王,已修至真玄第八印。”
那坚毅阳刚之人,赫然便是龙卫当中至强的闻旱,但见他神色异样,迟疑道:“凭借大楚王朝如今浩荡声势,他王印加身,强盛至极,或许能镇压真玄九印。”
而在他左侧,背负双手,风采昂然的,赫然便是岳廷。
“真玄八印?那又如何?在我岳某人算计之下,他玄王就算是巅峰真玄也得跪下喊爹!”
“岳爷真的下定决心,准备去搞掉玄王?”闻旱迟疑了下,脸色有些凝重。
“你瞧瞧你,都出蛮荒二十多年了,怎么还不会说人话?”岳廷脸上满是恼怒,隐约像是恼羞成怒,大喝道:“我又不好男色!最多只朝王妃下手,什么叫我搞掉他?”
“……”闻旱顿觉无言,又想起当年旧事,心中暗道:“当年你还痴迷三先生,究竟喜不喜欢男色,有谁知道?”
“少说废话。”岳廷深吸口气,说道:“话说回来,天南界的局势,趋向于稳定,这对我们的发展,绝不是一件好事。至于东洲那边,咱们藏在大楚王朝的棋子也足够稳固了,聚圣山还能挡住大楚的脚步,局势面前平稳,可是天南界中,乱局已定,大势平和,咱们可谓是举步维艰,务必把天南界局势搅乱,就好比……”
“搅屎棍?”闻旱灵光一闪,当即问道。
“你迟早死在这张嘴上!”岳廷忍住拔剑的冲动,不禁骂了一声。
“……”闻旱略感无言,又道:“可是凭借咱们,又该怎么搅弄这局势?”
“说得这么泄气干什么?”岳廷不悦道:“如今我岳某人好歹也是真玄三境的强大神魔,无论放在哪里,都是真正的强者,怎么就没有资格搅弄大局?”
“那岳爷,可有想法了没有?”闻旱迟疑着问道。
“暂时没有。”岳廷神色僵硬了下,呐呐应了一声。。
“……”闻旱愈发茫然,旋即又道:“既然岳爷没有谋划,那么接下来如何搞掉玄王?我们该要怎么做事?”
“谁说我没有谋划?只不过我让人去谋划而已!”岳廷咳了声,又出声说道。
“刘先生?”闻旱惊喜道:“他一向聪慧,想必是有办法的。”
“刘阴货的卑鄙无耻,全然不逊色于当年的公子。”岳廷悠悠说道:“这种阴险狡诈的事情,自然是该像他请教……不过你只说他比较聪慧,算是怎么回事?你以为我岳爷就比他笨?”
“我没这么说过。”闻旱忙是摇头回应。
“可是你这么想了。”岳廷哼了一声,又说道:“我比他更为聪慧,只不过我这人向来豪气,不大喜欢钻研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相较之下,我更喜欢一剑砍死人。你昨天也看见了的,我砍死那尊真玄大修士的时候,那叫一个气势凶悍!”
“他真玄初境,只凝就了一道真玄之印,而你真玄三境,砍死他不是很正常吗?”闻旱问道。
“那我砍死你是不是更显正常?”岳廷怒道。
“你打不过我。”闻旱沉吟了半晌,才摇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