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刚才还一脸正义使者的柳畅源此时也不敢出声,只晃动着眼珠子,似乎在起什么心思。
很快便汇报完了,本来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各家找茬闹事罢了,南北态度摆明了,安家还在,不管谁主事,规矩坏不了。
末了南北扫过闹得最欢的江淮盐商,“这没到盐商宴会呢,各位就从江淮各路过来,是想提前开宴吗?如果各位想提前开,我可以回秉了二爷,给各位行个方便,但是这按每年的规矩,诸位晓得吧。”
南北特意在规矩二字上着重,盐商顿时得嗦一下。
南北也不管,叫廖先生送客,便回身向后面去了。
刚过了门,看小弟推着轮椅在刚才议事厅后面,忙走过去,“你怎么来了,别吹风的好。”接过轮椅推他到后区。
到了院子里,安培生似乎不想进屋,“在外面待一下再回去吧。”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安培社伸手去摸发芽的枝叶,“南北。”
他叫她的名字,却没有再说,他说不出来,那些乱七八糟的,南北都摆平了,这是自己穷极一生都做不到的。
他没说下去,南北却是明白,看着他的眼睛,“培生,术业有专攻,也许这有点不恰当,你摆不平不是你的错,只能说你比我们都善良。”
“南北,谢谢你。”
“朋友之间不用说谢。”
从安家回来,百乐门那边问今晚能不能登台。
“百乐门?”宫瑾山刚走,这百乐门有什么事找她登台。
思量了半晌,“什么事?“
“是程前遇亲自打电话的,他说最近宫家不太平,议论纷纷的,请您唱个歌,也算是个噱头,平息大众注意力。”
南北点头,带着春花去了百乐门。
百乐门之前因为着火重新装修过一次,今日过来,才发觉里面变化太大了。
原来的描金线成欧式壁画,皇家宫殿的意味。
管事殷勤的给南北引路,“南北小姐,今儿听说您登台,不少人来捧场,杨老板更是准备一百个花篮。”
南北抿着嘴一笑没多言语,半晌,“最近百乐门生意怎么样?”
“您放心,这上海滩再乱,也得有人寻欢作乐啊,百乐门的生意乱世只会更好。”
南北笑着进了化妆间,还是中间最大的的那个,云彩那事后,歌女们看见南北来了全都站起来问好,风头无二。
画好了妆没到登台的时候,也不想闷着,索性到前台去看看现在歌女都怎么样。
只是刚走到前面大厅,就看见一个人坐在中间正位上,左边杨益生,右边程前遇。
南北微微诧异,笑着摇头,直径走过去。
一路走过去,歌迷起身问好,南北都一一寒暄着,直走到中间那张桌子花了好几分钟,引起所有桌子的目光,包括中间那个。
南北微微笑着,“连爷,真是好久不见啊。”
宫连如沐春风,嘴角依然是玩世不恭的笑意,腿上坐着个娇媚的小美人,眼神扫过南北,“好久不见。”
南北在那张桌子边坐下,宫瑾山之前有很教训了一顿他,后来又把他弄到外地去做生意了。
想让南北放他一码的意思。
毕竟承了宫瑾山的情很多次,再加上知道宫连的事心下理解。
可此时真是有点微妙,宫瑾山前脚刚走,宫连就回上海滩了。这事值得考究。
看穿了南北心思一般,,“三哥去广州,宫家又这般境遇,不能没人,就叫我回来了。”
南北坐在一边没说话也看着台上的歌舞,此时是个不认识的歌女,管事新招来的,歌喉不错唱的歌是南北的那首《给我一个吻》,没想到原唱会突然来,台上姑娘有些紧张。
看南北没说话,宫连拿起酒杯,“那件事是我的错南北小姐,这杯赔罪!”
“连爷说笑了,是南北鲁莽了才是。”也拿起酒杯。
一直紧张看着的杨益生和程前遇均是舒了口气。
可南北没急着喝酒,“希望不要有下一次,连爷。”
宫连眼中闪过一丝什么,摇头,“南北小姐还是不肯原谅我了?”
“谈不上原谅不原谅,各司其职吧,我南北性格一向这般,连爷见谅才是。”
南北懂得适可而止,自己在拿乔就有点瞧不起人的意思了。
便主动一饮而尽,笑得自然多了,“还是连爷懂得红酒,南北可想着以前在七彩虹连爷送的红酒呢。”
宫连似乎也长舒一口气,恢复到以前公子哥的样子,“南北小姐要是喜欢,我叫杨老板拿一箱给你好了,那些酒可都是我从杨老板那拿的。”
众人看气氛缓和了,常常舒了口气程,前遇之前还紧张呢,杨益生将他拉来只说要给宫连撑撑场面,现在看来,哪是撑场面,南北小姐根本没把他们几个当回事,这样到显得刻意和小气了。
可杨益生到没想那么多,看到二人和好,最开心的就是他了,忙打着原场,“南北小姐要是喜欢,一会走的时候就可以拿走,正巧我今天给连爷的先让给南北小姐就好了,啊哈哈。”
南北也被杨益生这性子逗笑了。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门口竟有点争执的声音,南北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西装带着鸭舌帽瘦小男子,似乎被一个没拿稳酒杯的服务生泼了一身酒,此时正在跺脚埋怨,“哎呀,你没长眼睛啊。”
那个小人身材小,带着一副圆眼睛,贴着一抹小胡子,脸却清秀,皮肤出奇的好。
这人站的离他们比较近,程前遇准备过去处理,本来管事的请一顿酒客人也不会不给百乐门面子。可管事的刚才过去就被那客人一顿教训,脸都绿了。
程前遇皱眉走过去,却只见那个客人往卡座上一坐,“我这身是英国进口的,也不差钱,可是他走路太不长眼睛了,但一个小服务员我也不想难为,听说你们这新来一个“骄阳”姑娘唱歌不出,陪我喝一杯我就不闹事了。”
她说的骄阳正是刚才在台上唱歌的姑娘。
程前遇微微皱眉,冷声开口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在下百乐门老板程前遇,眼拙了,没认出这位爷是哪位。”
其实程前遇一是想打听这是哪家小公子这么无法无天在百乐门叫嚣,二是提醒他注意身份。
可这位小公子却像是没听懂一般,一听这位是老板程前遇,双眼顿时亮了,“你就是程前遇啊,我今天来的还真是巧,百乐门老板不是不经常在吗?”
程前遇皱起眉头,刚要说什么。身后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南北。
程前遇有些歉意,“南北小姐,马上就处理好,您回去和爷喝酒就是了。”
南北却是笑着打断,“这位小公子不过是想找人喝酒,我正好有兴趣。”
对着那小公子,“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看到南北的面容,那小公子眼睛都直了,“你比那个骄阳好看,你也行,陪本少爷喝一杯。”
“喝几杯都没关系,可是这位公子还没告诉南北您怎么称呼呢?”
“南北?你是南北小姐?你就是南北小姐?”那小公子瞪大眼睛竟然从座位上跳起来,咋咋呼呼不可置信,念念叨叨的,“我今天真是来对了,今日看到这么多不怎么来的,好玩好玩。”
说吧看向南北,“我可喜欢听你的歌了,还爱看你的电影,不过你和电影里好不一样,哦哦,对哦,我叫,我叫。”还没想好自己叫什么呢,一只大手狠狠的按在她的鸭舌帽上,气愤的,“你叫什么给我编啊。大哥真是惯的你,让你一个人跑出来玩。”
宫连沉着一张脸站在卡座边,因为是角落,倒是没引起多少人注意。
那个小公子大惊失色,看到宫连,“我今天还真是遇到不少人,连你我都能碰上。”
“你以为呢,我这是刚回上海给我庆祝呢,你怎么在这,三哥不在你就无法无天了?”
那小公子却一副哀求的样子对宫连挤眉弄眼,“我这不是听说南北小姐要登台吗,我想来看看,你别说了,别揭穿我啊。”
南北在旁边忍不住了,笑着把酒放下,回头叫服务生上橙汁过来,“这位不知道叫公子的还是小姐的,您姓宫吧,是不是宫小姐。”
“啊?你早就看出我是。”
“我第一眼就看出你是女的了。”南北无情的揭穿,一把揭下她的小胡子,“小姐大概不知道,这种把戏我早玩烂了。”
宫素心苏大方伸手过去,“我叫宫素心,宫先龙的女儿,宫三的侄女,宫连的。”她犹豫了一下,坏笑的看了一眼铁青的宫连,“宫连的克星!”
南北很喜欢这个宫素心的性格。
宫连直说一会看完南北登台就赶紧送她回家去。
“我才不回去呢。”宫素心转着眼睛,“连叔我一会去你那别墅吧,好不好嘛,你别墅那么大给我弄个房间好不好?'
宫连瞬间脸色铁青,“有家不回你去别人家住干什么?我很忙没时间管你,现在你三叔不在,我一个人忙,你爹什么都不管只知道和大嫂琴瑟和鸣,我没空。”
宫素心一脸失望,摇晃着宫连,“连叔,不嘛不嘛我就去。”
看那边宫连的美人频频看过来,南北笑得隐晦,“你连叔可没空理你,而且他也未必回别墅,是不是?”
看南北表情,宫连顿时脸色青里发红,嗯了一声。
可宫素心却疑惑,‘你不回家住,你去哪住啊。”
“你连叔是回家住,可是却不是回那个家。”
宫素心虽年纪小,可是也是帮会里的大小姐,虽不总出来见人可是有些还是知道的,马上一脸嫌弃的样子,“小公馆吧,连叔,我爹都和三叔讨论过呢,他们打赌你到底有多少个小公馆,我爹说怕是你自己都不记得了。”
宫连脸都白了,“胡说什么呢,也不知道害臊,还有,你爹和你三叔还打过这种赌?”
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南北在一旁晓得前仰后合,难得宫连有这么怂的时候,这小丫头还真是他的克星。
“哎呀,你就陪我吗,不要去小公馆了。”
“不行,你要再说一句就把你送回去。”
“别。”宫素心急着叫出来,可又捂住嘴,看这幅神情,南北挑起眉,“素来宫大爷和夫人应该是看着小姐很紧的,怎么小姐今儿这么有空到百乐门来,据我所知,宫大爷前些日子和夫人去了苏州才是,小姐应该在苏州,怎么会出现在上海呢?”
“宫素心,你竟然是逃跑回来的!”宫连顿时爆炸了。忙吩咐人去给大爷打电话。
宫素心吐吐舌头,“南北小姐果然好聪明,不过连叔,这回你可甩不掉我了?我要在上海待几天才回去,你要是把我送回苏州我就说你欺负我。”
宫连吞了苍蝇表情,半晌,“行行行,你别给我捣乱,我一天可忙了。”
南北到很开心,没想到这个宫家小姐这么直率可爱,春花也是喜欢的不得了,频频笑出声来,南北看的发愣,没想到春花倒是和宫素心投缘,看她高兴,叫她随时到家里玩,带着她在后台玩了半天,管事才过来催南北上台。
南北却是看着那小丫头,“一会我唱首歌当做送给你的见面礼,你呢,也不要吵闹你连叔,他忙的很,你要是无聊,可以叫他送你去电影制片厂,那边好玩。”
宫素心眼睛发亮。
“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得了我的好处,就要帮我个忙,怎么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