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四人一路向西策马扬鞭,终于是甩脱了大部分的匈奴鲜卑铁骑,却还有一万多诸如阴山游骑之类鼻子比狗还灵的游骑,追寻着大雪覆盖几乎看不见的马蹄印、消散了半柱香时间的血腥味等等微乎其微的踪迹,死死咬在了二十里左右的距离。
刘辩四人彻彻底底的体会了一把能够夜战的草原游骑是何等的凶悍以及附骨之蛆,当初麾下的大夏游骑在大战中立下一次又一次大功,游骑士卒损失的人数又是极少,那时只是觉得西凉铁骑应该这样,没怎么当回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换成了自己,可算体验到了黄巾贼们面对大夏游骑的无奈憋屈,跑也跑不了,打又打不过,要不是四人胯下的象龙、乌骓、绝影、的卢全是甲等战马中最顶尖的千里马,早被那些草原游骑生吞活剥了。
千里马说是能够日行千里,确实也能,但只是武将们一种美好的遐想罢了,这得要求千里马时刻不停息刻必争的一直保持最快速度狂奔,并且要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才能达成日行千里的旷世之举,从雒阳一直狂奔到八百里秦川与西凉交界的左冯翊。
可就算是象龙也无法十二个时辰时时刻刻保持最巅峰的速度,即使强行让它始终以巅峰速度奔跑,估摸着日行千里了也要累死了。
除了无法时刻保持巅峰速度外,中间还得喂草料,让汗流浃背的战马修养一段时间,条件允许的话还得卸掉马背上的重物等等全部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这也是为何精锐铁骑一般拥有两匹两战马的原因,一来马蹄声更加浑厚用以虚张声势,二来两马换乘可以让战马时刻保持最充沛的体力,以便于随时冲锋。
而何咸统帅的具甲营更是达到了一甲士配三马的奢侈地步,两匹马换乘,另一匹只能做辅马的乙等宝马驮负沉重的全身重甲。
虽说没有披挂整齐的具甲营容易被敌人偷袭,但这便是现实,而不是小说家笔下的传记。
每一名成功入选具甲营的甲士,全是体重在二百斤以上身高七尺以上的彪形大汉,西凉象骢纵是接近甲等的乙等顶尖战马,再加上全身重甲的话也只能短暂性的冲锋,无法进行长途奔袭。
因此具甲营的标准配备是西凉象骢一匹西凉马两匹,平时换乘西凉象骢和其中一匹西凉马,另一匹西凉马驮着全身重甲。
容易被突袭确实是所有重甲铁骑的弊端,却从来没有被成功突袭的例子,本就来之不易当做定海神针使用的具甲营,哪一支不是被诸侯当做宝贝疙瘩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起来,等到关键时刻用作一子定输赢的胜负手。
倘若是能被突袭,那种岌岌可危的形势就算是用上了具甲营依旧是无力回天,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刘辩四人现在的形势可不就是那种岌岌可危,别说何皇后不会让侄子冒这个风险,就算是来了灵活多变的草原游骑有的是办法整死具甲营。
现在唯一能够挡住这一万多精锐中精锐草原游骑的,只有陷阵营大戟士这等重甲步卒了,并且数量要在四千以上才有希望。
吃了一路子风雪的曹操,环顾四周,凝重道:“殿下,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是大野泽,泥沼遍地,水流纵横,这四匹千里马消耗的体力将会增加更多。”
“臣对于这一带的山川形势比较熟悉,现在只有北上前往苍亭渡,渡过黄河天堑进入冀州,再从冀州向西赶往雒阳方是最稳妥安全的办法。”
自己四人中未来军事成就最高的便是曹操,甚至编撰了一本受到历代兵法大家推崇的《孟德新书》,既然深思熟虑了这么久想必是上上之策。
“好。”刘辩略微思索了一番,又瞧见三弟孙策啧啧称奇的赞同,当即调转了马头沿着大雪覆盖的官道向北赶去:“孟德这话在理,苍亭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次最多摆渡二三十人。”
“我们四人再加上四匹千里马渡过黄河应该不成问题,没有水军的匈奴人鲜卑人可就只能望河兴叹了,就算是搜罗来附近村庄的渡船,或者说搭设浮桥,等他们弄好这一切咱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一切都晚了。”
刘辩的真知灼见再次惊艳了曹操,没想到自幼应该学**王心术的太子居然在军事上能有这么深入浅出的见地,赞叹道:“不错,黄河沿线的渡口不少,距离咱们最近的茌平渡,再往西一些的濮阳渡,全是能够抵御大风浪更加安全的大渡口,但是对于敌人来说同样是有利可乘的。”
“苍亭渡小是小了一些,渡船也多是小舟,却能拦住一万多草原骑兵,单是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两个时辰后。
天色渐晚,风雪渐渐停息了,平野山上的一些小村庄升起了袅袅炊烟,饥肠辘辘的四人只是看见炊烟肚子便开始‘咕咕’大叫。
孙策一人扔了一块冰冷似铁的胡饼,眉毛一挑,从马鞍旁边拿出准备了一个多月的一小壶桃花酿,这可是喜好酿桃的公瑾珍藏最严实的一壶,不过嘛再严实也没有自己的眼睛毒辣,嘿嘿。
大寒时节冷冽到几乎滴水成冰了,滚滚东去的黄河只有岸边冻土边缘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层,宽阔的水面依旧是波涛汹涌。
大风呼啸,三人站在凌冽的寒风里没有一点食欲,见到之前朝思暮想的酒水也索然无味了。
因为苍亭渡上赫然有一座很宽的浮桥,从冻土岸边遗留的杂物来看,显然是匈奴鲜卑人越过黄河渡口时留下的。
远处的一座小坞堡上,一名身穿八卦紫授衣手持紫微星盘的道袍幼童,笑的满地打滚:“早就猜到你们会从这走了。”
还没笑几声,躺在地面蜀锦毛毡上的他,又开始骂骂咧咧:“好你个小酒鬼,竟然敢坏了我的好事,下次见了你看我不多喝你几壶桂花醪,心疼死你。”
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刘辩面前,背着一堆轻弓强弓手持双戟的太史慈,率领三千即使是寒冬腊月依然我行我素没有披挂一件战甲的人畜营,跪倒一片迎接刘辩。
孙策如临大敌,武艺稀松的曹操刘备或许感受不到,但身为世间顶尖武道奇才的他,透过那张平静温吞的脸容感受到了一股暴戾到极点的气息,比起自己曾经见过的杀人魔头公孙曲阿只强不弱。
太史慈看出了主公脸上的疑惑,命令人畜营让开一条通道,温和笑道:“郭嘉先生让末将在这里迎接主公。”
郭嘉?听到这个名字刘辩自然是又惊又喜,此时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响,冻土边缘的坚冰一块一块震裂,顾不上询问郭嘉的情况,立即策马冲向了浮桥。
四人消失在视线尽头,太史慈回过头来,命令守卫在大堤下方冻土上的人畜营全部上岸,排列成一条令整天没个正行的栾武子都开始正襟危坐的大阵。
不是突击的锥型阵,也不是密密麻麻的鱼鳞阵,而是一字长蛇阵。
这人怕是疯了,迎面冲来的一万多草原铁骑,心底不约而同的冒出同一个想法。
就算是四千重甲步卒排列成鱼鳞阵都不见得能够挡住他们这些悍勇铁骑,更何况是三千裸露在冰天雪地里没披挂任何甲胄的士卒,还是薄薄只有一层士卒的一字长蛇阵。
太史慈眺望无边无际如黑云辄压而来势要吞没一切的草原铁骑,忽地呲着白灿灿的牙齿,温和的笑了笑。
“人畜营,覆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