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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节 黄旌百卷战无休(十二)

回头万里 青玉 3629 2024-11-16 06:11

  种慎倒也没有食言,宋君鸿他们上城之后的第八天,种慎就派人过来接替他们的戍责了。

  宋君鸿和他的十名兄弟们在这城头上守了七天。七天时间里金兵就攻城四次,但好在只有头一次的猛攻是在这里,大概是发觉城东这一段防御是块硬骨头,金兵久攻不下。第二次攻打时这里就只变成了佯攻,第三次和第四次干脆把攻打的重点改放到城北去了,这里只是派几只部族兵在城下胡乱放阵子箭好牵制住宋军不能去城北支援罢了。

  这令宋君鸿和城东的守军们压力大减。但宋君鸿的心里仍有些许小小的伤感,在这七日的守城战中,第三营中的弟兄们又有一人战死,四人受伤,其中还有一人是重伤,人直接就残了。

  在战场上,人命有时只是消耗品,真的是很不值钱啊!

  宋君鸿在心里一边感慨着,一边和王成道别,领着第三营的这几名手下先回军医那里去救治处理伤口。

  又仅回营休息了一天后,种慎的命令再次到来——第三营接令起即至帅帐处担任轮值宿卫。

  按说,种慎奉枢密院调派来前线坐镇指挥时也并不是单枪匹马过来的,朝庭为了保障这位名将的安全和对地方阵队的有效指挥压制力,特许他出京时携带了六个营指挥近两千兵力的捧日军同行,其中就包括两个都即两百人的亲卫!但平江府之战开打以来,捧日军完全成了救火队,哪里需要就往哪里驰援,死伤之惨烈令人不忍言及。而做为种慎个人的亲卫的两个都都被轮番派往各个城段加防或督战,两个多下来,两百人的亲卫能留在身边的已经仅余两成,所以,便干脆把一些死伤十分严重的捧日军营和都收拢回来,一方面借机短暂休整,一方面替换亲卫士兵们轮防帅营和往各战区传达将令。

  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宋君鸿率领手下八名还能动弹的手下,裹着仍然会往外渗血的伤口到了种慎的帅帐下报道!

  “你、你,还有你们!”分派他们具体工作任务的是种慎帐下的侍从官——正五品的定远将军典虾仁,他把大手一挥,分别指着宋君鸿和其他一些收拢回来的伤兵说道:“去帅帐前面的路上列队。再来二十个人,五人一组,过去巡逻。”

  宋君鸿横臂行了个军礼,表示接下军命,便领着手下的士兵们在帅帐三丈外的路旁开始列队。至于三丈之内的列队和巡逻,仍要由留下来的亲卫们去执行。

  就这样,宋君鸿和他已经没有几个人的“第三营”,每天负责从早上卯时到晌午时的午时正这四个时辰里的帅帐附近守卫工作,其他时间里则回营继续养伤。

  他们也去探望了几次种依尚,种依尚的伤势恢复的越来越好了,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不过李老军医还是禁止他跑出去做战。

  对此,种依尚满腹的牢骚。

  到了值守的第十天,宋君鸿早早的便叫醒了手下的弟兄们,一边在路上快速的咬着干硬的饼馍,一边大步流量的赶往了帅帐处。

  当他们赶到时,离卯时的到来还有约一刻钟的时间,原本在这里值守的那些将士依然像标枪一样的立在原地,不敢稍离。

  对方的领头校尉向宋君鸿点了下头,宋君鸿也笑着点头,双方这便算是打过招呼,却谁也不敢说话,帅帐附近静悄悄地。

  宋君鸿正自和手下的将士们检查衣甲,把最后几口没吃完的饼馍撕碎胡乱的塞进嘴里,准备着和前几日一样的进行值守换班。

  只要金兵们还没有打进城来,这帅帐附近就必然需要有序、安静,没人想过现在会出什么事情。

  但很快从南面的后城门处突然有一骑战马便远远的驰了过来,马蹄上面钉镶的蹄铁敲击在地面的道石上像暴雨一样急促和惊人。

  宋君鸿还没来的及惊讶,那战马便冲到了眼跟前。

  “什么人?”宋君鸿和值守的人一起抽刀横枪的挡了上去。

  “紧急军报!”马上的骑士赶不及下马,肩头的护肩已经让人用刀削去,一条胳膊上血流如注,但手依然紧紧的捏着马缰绳。

  他用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面军凭呼喊道:“兵部紧急军报传到!”

  此时这里发生的骚乱响动已经惊动了帅帐的贴身士兵们,一名亲卫按着刀跑了过来,接过军凭验了一下,便又接过军报转身飞速的跑进了帅帐里。

  宋君鸿和那些原本值守的将士面面相觑了一下,对出现的事情都心生好奇。虽然平江府城还没有完全被围,最起码背朝临安的南面还可以和各地保持下简单的联系,但这里必竟是最前线,信使的往返有时可能会受到金兵游骑的骚扰狙杀,所以信息并不是太通畅,兵部的军报,更是很长时间没有送递过来了。

  但帅帐处规矩极重,为了主将的安全和军令的保密,不仅能在这附近值守的只能是捧日军自己的军士,更是严禁交头接耳胡乱议论。

  宋君鸿拧着眉向帅帐里瞅了一会儿,但从那名亲兵进去后,帅帐里一时也静悄悄的,谁也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更鼓“邦、邦、邦、邦”的响了起来,时辰正点儿到了,宋君鸿赶紧收敛起心思,和值守的领头校尉一行军队,双方无声但迅速的交换了防守任务。

  直到这时,那名原本防守的校尉才呼出一口气来,轻声唤来一名手下肩扶着受伤的信使去找军医救治。

  不管这名信使送递来了什么样的消息,他们的任务却很简单:保卫好这里即可。至于更多的事情,自有上面的高级将领们去操心。

  又过了两个时刻,帅帐里突然发出一声传唤,一名亲卫急忙跑进去,然后又迅速的退了回来,在帐外高声宣道:“太尉有令:击鼓聚将!”

  接到命令的两名亲卫立刻奔到帅帐旁边不远处的一面硕大的牛皮大鼓旁,轮起鼓锥一前一后的“咚、咚、咚、咚”地大力敲打了起来。几名负责传令的捧日军士兵更是立刻飞奔向各处较远的戍守地点。

  宋君鸿和站在自己身边的李通使眼神交流了一下,都进一步确认了一点: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帅帐的各个方向就都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奔驰声,一些高级将领们有的还睡眼惺忪、有的脸上还沾着鲜血来不及擦掉,就都一起急急地向着帅帐处奔来。

  种慎治军以严苛出名,击鼓聚将时,如果鼓声停下时还有将领未能及时赶到,则必受重罚。

  他刚到前线时,一些厢军和本地禁军的将领不知他的脾性在头次聚将时来迟了几步,结果便被种慎当即喝令推到帐外抽了二十皮鞭。

  偏偏种慎是当朝名将,在军中威望素著,再加上位高权重,身负皇命,各位挨了打的将领们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其他没挨打的也是心下凛然,自此后种慎军令所至,无有不从。

  在这种严格的军律制约下,各营各处的将领们只好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小心飞快地向着帅帐汇聚,一时之间各类身着绯色战袍、头带双翅将军兜盔的高级将领们大量聚集,其中有很多是宋君鸿进入平江府城一个多月来也都没有见过一面的陌生脸孔。

  但最令他吃惊的,是种依尚也浑身披挂着战甲跑过来了。

  “你跑来干什么?”宋君鸿上前拦住了他:“你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老军医不是让你再休养个十天的吗?”

  “别听他的,我已经伤好了。”种依尚笑嘻嘻的答道:“再说了,我这可是奉命而来!”

  “头儿,别开玩笑了。”宋君鸿低声道:“太尉是在击鼓聚将,但那是将军们的事情。你贸然参与进去,当心太尉罚你。”

  “没事儿。”种依尚答道:“我虽然还没提成将军阶,但好歹也是个六品官,都虞侯。刚才去传令的兵士在我营外都喊过了,让随军前来的捧日军都虞侯也前来。所以我虽然官小不能发言,但这次列个席总是可以的。”

  宋君鸿愕然,他相信种依尚再大胆也绝对不敢在种慎的军令上做假。捧日军来的军士不过两千人,相对高级将领数量就比别的军不多,因此让都虞侯这类中级将领列席也不是不可能。但种慎应该不会想让还仍处于养伤阶断的种依尚来参加这种他根本连发言资格都没有的会议。唯一的可能就是种慎对这个小问题没有过于在意,也没有特别交待,而传令兵就依样去传达了,让种依尚借机钻了个空子。

  以宋君鸿对种依尚的了解,他也不见得对参与这种会议有多热衷,所以奉命开会是假,借此离开伤榻才是真的。

  既然种依尚有了个合理的借口,而且以他的性格也决不会再退回伤榻去,在他又是恐吓又是哀怜的目光注视下,宋君鸿只好无奈何的侧身让开了路。

  种慎满意的刚要进去,宋君鸿又一把拉住了他,担心的问:“头儿,你的身体真的能行吗?”必竟这里召开的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闲会,而是阵前军事会议。万一会上当场发令让种依尚跟着某个将军出去打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放心吧!”种依尚使劲活动了下胳膊:“看,完全好了吧?”

  宋君鸿刚想再劝两句,但这时鼓声已经渐渐转向低沉而细密,这是聚将时间即将截止的意思。种依尚再不敢多耽搁,他拍了拍宋君鸿的肩,转身就跑进了帅帐里面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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