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铁浮屠的重骑兵已经快要冲开袁军的兵阵,而抵达袁术所在的后军!
“支援后军……”
“靠拢!向后军靠拢……”
袁军的大将张勋和桥蕤等人看出了己方所存在的弊端,开始指挥本部兵马向后方急撤。
但是有一个人却没有走,他就是继续在中军指挥兵马,稳定局势的袁术刘勋。
刘勋在袁术的战将之中,属于最有才华和谋略的将领,论及统兵指挥,分析局势,排兵布阵,袁术军中当以刘勋排名第一。
刘勋冷静的观察着战场中的局势,他心中明白,其实这场战争,以袁术的实力,其实是可以完全打赢的。
金陵军的装备确实精良,而且兵械也充足,但这并不代表金陵城的士兵打不死。
刀再锋利,挥舞的久了也会有钝口,没有强壮的体魄,再锋利的刀也挥舞不久。
铠甲再多,也只是多了一些保命的机会,但不代表砍不死,面对精锐善战的军士,一样能够刺的透。
重甲马再凶悍,也不是没有弱点,这些重骑兵的再是无坚不摧,但速度过慢,且没有转圜冲锋的余地和余力,持久力不强,一波冲锋之后,基本上就不会再有什么过大的威胁。
这样的骑兵,表面上似乎是勇猛无敌,但跟速度极快,持久力极强,嗜血善战的西凉铁骑、并州狼骑或是白马义从等百战精骑相比……
金陵城的这支重骑兵,可以说,还是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刘勋长叹了口气,心中不由得有些责怪主公的焦急。
南阳的大军,基本都是在最近几个月招募而成,草草操练,不堪大任,这十万人马,若是能交给自己仔细的操练两年,要对付陶商的金陵军,刘勋觉得,至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战胜。
哪怕是袁术不亏待孙氏兵马,为孙氏兵马配备最好粮秣和盾械,今日之战,凭孙家军也能和陶商战个五五开局。
上将军的心气,还是太高了。
……
……
此时的袁术已经收了心气,因为他开始有些发慌了。
袁术惊恐的看着那支已经冲破了中军战阵,正一点一点向着自己挪动的重骑兵,面色变的极其苍白,浑身不由的打着摆子,嘴中说不出话语。
袁老二虽然也不是凡人,但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懵的够呛。
先是漫天的飞石,后是突如其来,不在自己预想中的重装骑兵冲破己阵,又有金陵的步兵跟随其缺口掩杀,己方的新兵们由于操练不熟,完全控制不住这种局面。
而自己中军的战阵,在那些行动缓慢,却冲破力极强的怪物铁骑的攻坚之下,丧失了战意,军士们正如同潮水一样,向着着四方八方的分散开来,不断有士卒倒在那些铁骑的刀枪棒下,但更多的士卒是因为不敢应战,而被对方的马蹄子践踏而过,即使是如此,还是有更多的士兵还是再向着两面分散开去,以求能够躲开这些铁骑的进军路线……
不过这八百铁浮屠,在冲锋的过程中,也产生了巨大的损失。
因为速度过慢,在冲锋的过程中,很多士卒被两侧干扰的袁军用武器拉下了战马。
一旦跌落至马下,那些身披重甲的士兵便会被韩浩的袁军士卒紧紧的包围在中间,无处遁逃,瞬间就被刺为肉泥。
从重阵开始到最后,至少有三百名重甲骑兵已经被拽下了马来。
但是即使同伴跌落了尘埃,剩余的人马亦是坚定的遵守责任,继续驰骋向前。
直到他们能冲到袁术的面前为止。
突然之间,袁术的眼眸顿时睁大了!
虽然距离还很远,但那只铁骑军打开的通路,却是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行来的!
重骑兵的速度虽然很慢,但却没有丝毫的停顿,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向着自己的所在碾压推进而来!
“陶贼!某与汝誓不两立!”袁术狠狠的在战车上一跺脚,接着高声呼喝道:“备马!快,给我备马!”
此时在不备马,一会若是再想逃跑,却是来不及了。
袁术此时,若是坚定的守护在战场,命手下招呼兵将,坐镇指挥,鼓舞士气,未必不能歼灭这支一力冲锋,奔着自己而来的重骑。
但是,袁术赌不起。
四世三公之后的性命,在袁术自己看来,比这些只知道一味冲锋的贱命骑兵要宝贵得多。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袁术没有必要拿自己金贵的命跟在他眼中的蝼蚁贱命去赌。
手下将战马迁了过来,袁术连宝剑都顾不得带,一边将适才因惊慌失措之时歪斜的头盔扶正,一面手忙脚乱的跨上了战马,接过手下递上来的鞭子,一挥马鞭,急匆匆的向着西面而去。
而袁术的亲军、掌纛手,亦是不敢怠慢,紧随着袁术奔西面而撤。
战场之上,由孙贲、黄盖、程普等人率领的孙家军因为金领军和袁术军的前后轰击,不堪重负,早已从侧翼撤离,而其余在中场的袁军士兵,此刻因为袁术本人和帅旗的退却,亦是萌生了退意。
主将都不打了,这些士兵还打个球。
刚刚被刘勋整顿完毕,有意反击的袁术中军,再一次的处于不利的被动局势。
刘勋的心中这个气啊!
他心中暗骂袁术还不如陶商那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
陶商的胆子不大,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宁可躲避在濡须坞里,也不给自己的将士们出来添乱。
袁术却太气人了,论及统兵作战,他或许可能比陶商强些,但估计也是强的有限。
你要是没有必死的决心,就别出来瑟好不好?
出来了,你就别往回尥!
这一下子可好了,逼你装着,事却不担!那你出来瑟个球?!
刚刚被刘勋带回到正道上的袁军,因为主将与后方大纛旗的临时撤退,士气再度陷入了低迷。
这样一来,就给了许褚和徐荣所率领的步兵更大的机会。
金陵步兵乘着这新一轮的骚乱,再一次的对袁军展开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徐晃眼见自己都要即将冲出后阵了,可袁术居然溃逃,心中不由的焦急万分。
他此番进兵,乃是带着斩下袁术首级的将领来的!
若是放跑了他,岂不是功亏一篑!
徐晃一边杀人,一边吩咐身边跟随他的重骑校尉暂代他指挥铁浮屠继续冲阵,自己则是率领着百名重骑,改变方向,直奔着袁术所奔逃的方向追击而去。
无论如何,今日说什么也得留下袁术!
可惜的是,徐晃的重骑实在是速度太慢,望着奔逃而走的袁术,他根本就追不少。
而且,就在这个节骨眼的当口,还有个人闪身出来,阻挡住了徐晃的去路……
被徐晃气势所震慑四下奔逃的乱军中,突然闪出一只队伍拦路。
为首的大将,雄壮腰圆的身躯顶着牛角盔,手持一柄三尖两刃刀,暴声喝道:“吾乃后将军麾下,中郎将纪灵是也!尔等贼子,想伤吾主,先过某家这一关!”
徐晃此刻根本顾不得眼前之人是何人,只是口气冰冷的喝斥了一声:“闪开!”
接着,便见开山巨斧在他手中向着纪灵用力的抡了出去。
纪灵也不害怕,鼓足了气力,抡起了膀子,挥舞着五十斤的三尖两刃刀就冲着徐晃迎了上去。
“嘭!”的一声巨响,徐晃的势头终于是被纪灵给拦住了。
两人在马背上都是晃了一晃,一招交手错位都差点跌下马来,徐晃伸手勒马,仰头看了看袁术绝尘的背影,惋惜的长叹口气。
可惜了,到底是把敌军的首将给放跑了!
徐晃阴沉着脸,转头冷冷的瞪视着纪灵。
铁浮屠的装备虽然有利冲锋厮杀,但若是单对单的斗将,却多少沾了些吃亏。
至少在马匹的灵活性上,徐晃的战马因为身披重甲,此刻肯定是不如纪灵的。
不过事已至此,不战却不可能。
金陵猛将,对上江淮名将,沙场对决,一人用斧,一人用三尖刀,如同两只猛虎,开始彼此冲撞了起来。
巨斧和三尖刀在空气中又一次的撞击在了一起,二人彼此再对一招,依旧是五五开局。
纪灵和徐晃都是力量型的猛将,平日里除了武艺,最自负的便是一身的力气,最擅长的也是比力气。
二人驾马再次交手决定再过一招!
这一次二人更是鼓足了全身余勇。
“嘭!”这一次的碰撞,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金铁交鸣声,依旧是不分胜负。
三招交手,二人还都是上下不分。
徐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对面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纪灵,知晓有此人拦路,他今日想乘摘下袁术的首级,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徐晃此刻有心跟纪灵一较高低,但此刻自己深入敌阵后方,与纪灵纠缠不是时候,二则袁术遁走,主帅潜逃,其大军撤退亦是即刻,此时不乘乱返回去在袁军中捞些好处,却是又待何时?
三是这纪灵的勇武,似是不在自己之下,眼下坐下战马甲重,又奔走许久,若是与纪灵生死相搏,在战马的形势上,怕是会吃一些亏。
但是,当务之急,却是得将眼前的这个莽汉支开,此人一旦缠上自己,短时间内,定然是难分胜负。
想到这,徐晃突然哈哈一笑,扬天道:“贼匹夫,你中我家府君之计矣!袁术所遁逃之处,早有我家府君提前安排的伏兵,汝在此与我相斗,嘿嘿,想必此时,袁术贼子的头颅,已被伏兵斩下,送往濡须坞了!”
纪灵一听这话,粗犷的大脸顿时变得通红,他呲眉瞪目的紧紧的盯着徐晃,咬牙切齿的怒道:“汝此言,真焉假焉?”
徐晃冷笑道:“汝主已死,还不速速下马归降,看你尚有几分勇力,我可荐你往陶府君帐下做一戟郎,或是不会埋没你这身蛮勇……”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纪灵狠狠的冲着地上“啐”了一口,怒气冲冲的道:“放屁!你等着,待某家救出吾主之后,再来撕烂你这张臭嘴!”
说罢,纪灵急忙调转马头,率领着麾下兵马,直奔着袁术仓惶逃走的方向而去。
而徐晃也是长叹口气,心中感觉适才的形势却是颇险,若是真被纪灵缠上,他此刻还真就是危险了。
徐晃暗骂一声“蠢材”,接着调转马头,率领一百重骑翻身寻路而走。
此时的袁军本就因为连番突如其来的变故与惊吓而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最致命的,还是袁术临阵撤离,而金陵军则是因为几番出其不意的手段而挫败袁军,此战打到这种形势下,端的是无需再战。
在这种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意的情况下,张勋、刘勋等指挥大将,在不得以之下,只能鸣金收兵,安排麾下的兵马迅速撤离战场,离开了濡须坞的战场范围。
但金陵军虽然打胜了,但很多胜机都是掌握在连续的出其不意,但若要吃下袁术军庞大的军团,以金陵军的能力还是完全不行的,因而亦是不敢尾随相逼。
毕竟在此一战之下,一年来积攒的家底都已经展现在了袁军的眼前,再无能够令对方慌乱的奇物展露。
执意的追击,只怕是会得不偿失。
见好就收,才是金陵军的根本宗旨。
濡须坞之战,以陶商的金陵军胜利,袁术的军团连番失利败退的结果,而缓缓的拉下了帷幕。
……
……
袁术的帅帐内。
“啪~~!”
袁术重重的向着地上摔了一个酒爵,脸上充斥着让人精心胆寒的恐怖。
“十万人马?十万人!居然让人给击退了!”
袁术恶狠狠的来回扫视着下方站立着的一个个臊眉耷眼的将领,怒气冲冲的道:“袁某的天兵压境,居然被陶家小儿打的头都抬不起来,折损了那么多的人马,却连濡须坞的边都没摸着一下?这仗打的好啊!打的让天下人,日后都将视袁某为蝼蚁之辈!”
下方的众将,闻言都是一声不吭。
袁术恼羞成怒的吼道:“到底是谁领头先跑的!回头给我查,查出来了,立斩不饶!”
张勋和桥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此时该如何是好……
他们俩现在若是遵守将领,现在就上去将袁术就地砍了,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这仗打的谁都没错,孙家军在将领新丧,士气低迷,粮秣和装备军械都不足的情况下,败于金陵军,无可厚非。
袁术军的将领们和新军士卒也没有错,毕竟金陵军的装备精锐,还有那些五花八门的利器与重甲这些人事先并不知情,若是知道是这种情况,只要改变战术和策略,就算是打不赢对手,也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输的这么没面子。
而且刘勋在东征之前,已经将个中利弊给袁术讲的明明白白的,可是他刚愎自用,不听良言,如今打了败仗,却来指责这些将领……
这么不讲理的主公也着实是没地方找去了。
袁术麾下的诸位将领们都不说话,帐篷内一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