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梁王刘景笑了几声之后,突然脸色一变,一张圆脸变成了黑色。
他阴沉着声音对石虎说道。
“别说是一万贼兵,就算是两万贼兵,三万贼兵,偌大的一个中原,难道他们还能追的上你们吗?!”
“若是贼兵进犯平阳,就是你们为皇汉效命的时候,谁要是敢畏敌不前,孤一定重重严惩!”
听到梁王刘景的话后,石虎的心中怒气冲天。
如今青州汉国调集幽州骑兵囤积在陈留郡,很明显就是要防备他们进犯豫州兖州的。
洛阳城内的匈奴兵马虽多,但只是作为剽掠,对付寻常的百姓或者小的坞堡,还是有战斗力的。
但要是对阵上幽州骑兵,那就是少不得死伤了。
石虎手中的羯人部族已经算是中原大地上最后的一部羯人,之前跟随石勒等人转战中原的羯人都已经死伤大半,等到石虎和部将率领残部抵达平阳的时候,已经只是实力微弱的小部族了。
“大王言重了,末将只是想要来回报军情,并没有畏敌怯战!”
石虎心中虽然恼火,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出来,反而是露出一副谄媚的表情。
梁王刘景见状,有些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不禁在心中想到,这些下贱的羯人,不给他们的一点厉害的态度,就要忘了他们自己的身份了。
你们这些羯奴,生生世世就是我们匈奴人的奴隶,岂能让你们偷懒耍滑。
“知道就好,孤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青州贼军已经在河内郡大举整军,看样子已经是要进犯平阳!”
梁王刘景返身坐回到了自己的座榻上,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
“所以按照陛下的意思,你去和王璋商量一下,尽快出兵吧,去把贼人的豫州兖州搅得天翻地覆才好呢!”
听到这话后,石虎立刻恭敬的领命。
出了梁王的府邸之后,石虎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是垮了下来。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是在心中不住的盘算。
如今手中的羯人部众已经不过是两万多人,其中还不包括了部分老弱女人,虽然羯人老幼都是熟悉骑术,但是如果遭遇到了汉军骑兵,除了跑路之外,这些人并没有什么用处。
这一次去豫州剽掠,只怕要少不得一番死伤。
石虎走着走着,就很快到了王璋的营中。
作为这一次袭扰青州汉国的主将,王璋的实际情况却是比年轻的石虎还要凄惨。
石虎好歹还有两万多的羯人部众,但是王璋却是完全一个光杆将军。
他的兄长王弥留给的那些部众,在进入关中后,就被匈奴皇帝刘聪编入到了左十二卫将军府,而王璋却是连一个鸡毛都没有捞到。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匈奴剥夺了兵权。
更加令王璋气愤的是,他的那些部众对于这种情况却是置若罔闻,都一个个沉浸在分得土地、屋舍和女人的喜悦中,根本就没有人顾念自己这个旧主。
“什么?陈留郡去了一万多汉军骑兵?”
一见到王璋后,石虎首先就把汉军调集骑兵增援陈留郡的事情给说了。
王璋听后立刻就是一惊,甚至于把石虎话中的‘数千或者万余骑兵’给自动明确成了一万多。
“对啊,叔父,千真万确啊!”石虎说道。
石勒与王弥这俩死鬼,曾经都是刘渊手下的大将,也算是兄弟一场了。
王璋眉头一皱,立刻说道。
“刘景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在听到梁王刘景依旧让他们出击豫州的时候,王璋立刻就是心中一寒。
现在洛阳城中的匈奴兵马虽然大增,但是大都是些羌胡、羯胡等蛮兵,对于有志于稳固关中局势的匈奴皇帝刘聪来说,这些野蛮难驯的杂胡反而是一些累赘。
用这些杂胡去消耗青州汉国,可谓是一举两得。
“死路倒是不至于,不过,要是部众折损太多,死不死的也没有区别了。”
石虎唉声一叹。
他在平阳城的时候,几乎是拼命巴结留守的匈奴大单于刘粲,为得就是能保住自己的羯人部众,不至于被匈奴人彻底吞并。
因为这些羯人要是能有部族为号的话,还能维持自己的处境,要是被匈奴人彻底打散,那就只能变成匈奴各部各卫的奴隶了。
毕竟这些长相迥异的羯人,哪怕是在匈奴人眼里,也是一些下贱的异类。
王璋和石虎商量了半天,也是没有想出来什么有用的办法,来避免遭遇可怕的青州汉军。
这俩人的骑射刀枪倒是精熟,但是对于机变权谋却是毫无头绪。
最后二人只能按照梁王刘景的安排,抓紧集结部众,准备向东去抄掠袭击豫州一带了。
哪怕二人知道前路危险冲冲,但是洛阳城中的其余匈奴兵马可不是吃素的,哪怕是杀自己人也是毫不手软的。
特别是那些北地的羌胡,与石虎手下的羯胡想比,是更加彪悍的存在。
举部众妇孺同来的羯人,要是被羌胡人攻击,绝对会羌胡人个个奋勇争先,毕竟羯人在中原多年掳掠,部中的财帛、女子的数量可是非常不少,穷乡僻壤出来的羌胡人早就是眼红了。
自洛阳而出的匈奴骑兵,很快就是兵分两路。
一路由匈奴梁王刘景率领,主要是关中的羌胡和北地胡,数万骑兵往南而去,先是扫荡颍川郡,然后继续往东,去袭击青州汉国的豫州陈国、谯国一带。
另外一路,则是由王璋和石虎率领,主要就是羯人,还有少部分王璋的部曲,一路向东进入陈留郡,然后继续往东南抄掠兖州的精华地带。
两方约定在豫州陈郡合兵,然后再相机而动。
不过,自从梁王刘景率众往南进兵后,王璋石虎二人率领的部众在进入荥阳郡后却是踟蹰不前,不愿意再往东走下去了。
因为过来荥阳郡,再往东的话就是传言中青州骑兵囤积的陈留郡。
如今荥阳郡中大半都是跟随颍川郡一样,尊奉江东的晋室为尊,且先抢掠一把他们,而后再做计议也罢。
随后,王璋石虎二人就是彻底放开了手脚,在荥阳郡中大肆抄掠。
荥阳郡虽然名义上尊奉晋室,但是其实连一个郡守都没有,原本荥阳郡守刚刚病死,新任的荥阳郡守的诏令此时还在江东来这的路上呢。
王璋石虎二人率领的部众都是一些经验老到的惯匪,这些年来,对于抄掠之事最是熟悉不过,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把荥阳郡中势力弱小的坞堡尽数拔除。
因为是刚刚入秋,许多坞堡中的新粮都是储备完好,瞬间就让二人大为高兴。
随着越来越顺利的战事,王璋、石虎二人都是越发的胆子大了起来。
二人开始商议,是不是要再往东去抄掠一下陈留郡试一试?
因为他们在荥阳郡中的掳掠所得虽然不少,但是根据抓到了一些俘虏所说,紧邻的陈留郡如今可是大大的富庶。
甚至于荥阳郡的大批居民都是迁居到了陈留郡,更加是人丁兴旺,再加上陈留还有仓垣、浚仪的水路商道,繁华富庶是绝对没有跑得。
二人心中贪心大起,不过依旧是还有些忌惮青州汉军。
最后,石虎派手下的轻骑出击,前往陈留郡刺探军情。
没过了几天,这些羯胡轻骑就带着好消息回来了。
“回禀将军,陈留郡的贼兵跟本就没有多少人!”前去刺探军情回来的羯人郭突利说道。
石虎、王璋二人闻言都是一喜,两人里追问道。
“没有多少人?”
“那到底有多少?”
郭突利自信的一拍胸脯,大声的说道。
“我率领儿郎们仔仔细细的查探了一番,贼军骑兵总共不会超过三、五千!”
“五千?”
“还是三千?”
听到这个说法后,王璋立刻就是没有一皱,有些不满的问道。
这些愚蠢的羯胡人,都是一些粗鄙之辈,口中的数字经常就是含糊不清。
当年与羯人一同行军的时候,王璋就早已经是领教过了。
“肯定不会超过五千!”郭突利想了一下说道。
“而且,这五千人都分散在陈留郡各个城中,最多的城中应该也不会超过一千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王璋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些青州汉国把骑兵分散开来,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一旦对上数万的骑兵,区区千人的汉军骑兵难道能以一当十?
“末将派人分散开来,就埋伏在那些城外的荒滩河流之处,只要贼军出来放马,就可以查看的清清楚楚,保证错不了!”郭突利的语气已经有些不满。
要不是石虎有意拉拢王璋,对于这个部众仅仅数百人的王璋,郭突利早就不屑理会他了。
听到郭突利如此说后,王璋和石虎二人也都是相信了。
毕竟二人都知道,虽然不知晓幽州骑兵的具体人数,但是要是根据他们的马匹来区分的话,往往会比数人还要准确。
这些北方的骑兵在来到豫州,并不适合天天困居在城中,需要经常的在城外放马。
而最适合放马的地方,往往都是比较固定的。
对于熟悉马匹的羯人来说,找到这些地方还是非常的简单的。
“这么的说来,贼军骑兵都是分散驻扎?”
“那一旦遭遇敌情,岂不就是毫无合力的优势?”
石虎和王璋都是心中大喜。
要是汉军骑兵聚集在关键的城池关隘的话,这些羯人轻骑兵顶多也就是敢在周边抄掠一些,并不敢靠近那些富庶之地。
而如今青州汉军的骑兵竟然分散到了各个城中,不管是那个城池,一旦遭遇到了羯人骑兵突袭,根本就形成不了反击的力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外遭受洗劫。
“要是这样的话,必须要把握机会啊!”王璋立刻说道。
他知道陈留郡已经是恢复了许多的人口,只要能带领这些羯人进去抄掠,王璋心中有一百种办法,让那些百姓苍头变成跟随自己的流民。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就能恢复手中的兵势了。
只要手中有了兵马,看那匈奴皇帝刘聪还敢再轻视自己!
王璋只是想到了这里,却丝毫没有想,要是匈奴人又抢夺他的部众,他应该怎么办。
‘好,快去召集大家!’
石虎听后,也是立刻大声的命令道。
“我们这就去陈留郡大掠一番!”
“还要替在襄国死难的兄弟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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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邺城。
虽然邺城还没有完成扩建,但是因为距离并州匈奴要更近一些,刘预已经是把大部分的台省官吏都迁移到了邺城。
如今大汉上下两件最为紧要的事情,就是在邺城统筹调度的。
其一就是扩建邺城,作为新的临都。
其二就是对于并州匈奴人的南北夹击。
南路就是河内郡的祖逖,率领的主要是冀州司州一带的军府兵和豪强部曲,总共约四万多人。
这一路虽然需要仰攻占据王屋山、太行山优势的匈奴人,但是后勤的补给充足,只要不犯冒进的错误,只是拼消耗的话,也就是可以达到刘预的目的了。
至于北路,则是由并州晋阳南进的汉军,这一部分汉军主要是原本刘琨刘演叔侄的旧部,还有就是原本的乞活军。
北路的兵马既有地利的优势,也有人和的优势,再加上匈奴人迁移关中的‘天时’便利,可谓是刘预计划中的主要节点。
南路的祖逖军其实都是为了策应并州刘演而行的。
不过,就是这么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并州刺史刘演的攻势却是并没有什么成效。
甚至于还刚刚遭受了一场失败。
“并州刺史刘演兵败晋源口?”
刘预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就是阵阵气闷。
作为总汇军情事的郗鉴,立刻就是回到。
“是啊,陛下,刚刚得到的军情,刘演率军南进的时候,在晋渊口兵败,损失数千人,兵器战马也是损失不小啊。”
刘预拿起文书就是看了起来,按照刘演的损失,北路攻势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要是再严重的话,汉军未来一两年之内很难恢复元气。
“刘演为何如此!”他很是不满的说的。
郗鉴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陛下,此战非刘演之过也!”
“那是谁之过?”刘预问道。
“军中有内间,如何能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