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片龙鳞(十)
“你先听我说。”
在太子的记忆里,玲珑从没用过这样温柔可亲的语气跟谆谆善诱的态度和他讲话, 他警觉道:“除了你愿意跟孤走, 孤什么都不想听。”
给脸还不要脸了。
玲珑脸一沉,太子立刻怂了, 结结巴巴道:“你、你说吧,孤,孤就听听看也没,没什么大不了。”
玲珑就又笑了, 她一笑,便没了那满满的威胁感,太子一边在心里哀叹夫纲不振, 一边又认真竖起耳朵听起来, 等玲珑说完了,他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就为了这么点小事, 你、你就要孤继续等?孤在你心里难道还没有一个楚旬重要?你、你是不是要气死孤?!你想整他, 孤帮你就是了, 哪里需要你亲自动手!”
美人不耐烦地把他的脸推开:“你懂什么,有些事就得自己来才刺激, 若是事事都要你,那我做什么来的?再说了,本就是他骗婚在先,我给他戴个绿帽怎么了?他不是也跟别人珠胎暗结?”
太子眼睛一亮,很会抓重点:“你的意思是想给孤生个孩子?”
那也不是不可以。
她长得这样美,性子又温柔可人……算了, 太子都没脸说出这个四个字,性子又聪明,若是她能给他生个孩子,一定比父皇生得那堆除了自己之外的歪瓜裂枣好得多,他也会得到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想到这里太子都有点等不及了,简直立刻想要去做生继承人的事呢!
可他还没亲到她的唇就被玲珑啪在嘴上推开,美人态度冷冰冰:“忘了跟你说了,我是不能生孩子的。”
太子一愣。
“我喝的那些汤药你没忘吧?”玲珑抬眼看他,怕他老眼昏花就给忘得一干二净,“喝得多了就不能生了,你要是想跟我在一起,就只能从皇室过继一个孩子,否则一切免谈。”
太子顿时说不出话,他第一时间没有为她说的话愤怒,而是担心地看向她的肚子,温热的手掌覆了上去:“那些药还有别的副作用么?待会儿孤带你出去,让太医给你好好看看。”
这回反倒是换玲珑惊讶了:“你怎么回事,我说得明明白白,你想跟我在一起,可是不能有孩子的。”
太子不耐烦地瞪她:“孤又没聋,当然听到了。”
然后他就凶巴巴地说:“那又怎么样?孤死了,两脚一蹬眼睛一闭就进皇陵了,这龙椅谁来坐跟孤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不是说了孤可以过继一个,父皇生得皇子没有百来个也有几十个,其中傻的不少,过继个孩子又不是大事,倒是你,你怎么没早点跟孤说?孤去找太医给你看看,说不准就还能怀上呢……若是你能怀上,自然比过继要好……”
他在这儿碎碎念,玲珑反倒有点惊讶他这想法了,没想到听话之后整个人的思想境界都升华了。正想跟他说几句话,就突然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水仙在内室屏风外禀报说姑爷回来了,刚进了院子,听说玲珑睡了,却非要来看看,还说给她带了礼物。
太子的脸顿时就变了,玲珑当机立断把他一脚踢下床朝床底塞,“快进去快进去!”
太子不敢置信,他堂堂一国太子,未来的皇帝,她居然敢叫他钻床底?!
就带着一脸的震惊,太子被塞进了床底下,好在玲珑爱干净,打扫卫生的婢女也不敢偷懒,床底下也都扫的干干净净,就是难免有点浮灰,而且床比较矮,太子躺在那儿也就勉强能翻个身,再做点别的就难了。
他气得要死,用力捶了床板一下,坐在床上的玲珑就嘘了他一声:“乖一点不要吵,不然我就让楚旬留宿。”
成功威胁到了太子,楚旬也就进来了,见想了数日的妻子巧笑倩兮地坐在床畔,他一颗心都变得火热,在琼娘那里身心俱疲,回到了玲珑身边,他觉得自己就又活了过来,面上也露出由衷的笑容:“玲珑。”
为了维持自己的君子形象,楚旬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玲珑只穿着薄薄的寝衣,虽然一寸肌肤也没有露出来,可灯火下却勾勒出了窈窕的身段,她轻轻一笑:“夫君回来了,生意上的事儿处理的如何了?可还有麻烦,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楚旬听着都觉得欣慰和感动,便道:“这些都是小事,无需你操心的,倒是你,这几日我不在,可有照顾好自己?”
两人有来有往,倒真像是一对恩爱夫妻,听得床底下的太子爷酸倒了牙,恶心不恶心,还都是小事,都是小事你亲自出马干什么,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你倒是去照顾一个妓子出身的外室了。这里太子爷觉得楚旬比他父皇还要虚伪,他父皇好色那是光明正大的,喜新厌旧也从来不找理由,可没像这楚旬,明明做了恶心事,骗婚不说,外头的女人孩子都有了,他还能一脸深情地哄骗一无所知的无辜妻子。
等一下……
说起来,玲珑能跟楚旬互飙演技,可见她也不是个简单角色。想到这里太子都有点想哭,那又怎么样,他这个太子爷不也是被吃的死死的,区区一个楚旬,还真跟玲珑说得那样,根本用不着太子爷出马,这样的战五渣,她一个能打十个还不费力。
楚旬取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这是我在外头瞧见的,觉得一定很适合你。”
玲珑看了下桌上的锦盒,笑着接过,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根缀满了宝石的钗子,瞧着挺好看的,而且绝对不便宜,心想这楚旬做戏倒是知道做全套,自己“出门做生意”,回来便为妻子带个礼物,不仅能成功打消妻子心里的疑虑,还能让她感动,从而对自己更加死心塌地,真是厉害啊。
她笑纳了,不要白不要。
楚旬有点眼巴巴的,因为他在等玲珑开口邀请她住下来,可是那怎么可能!本来玲珑对于睡不睡是无所谓的,有需求的话楚旬也不是不可以,但楚旬既然自己为了当君子说要等她心甘情愿,那她怎么好不成全他?怎么好先开口留他?当然是要他等到地老天荒啊!
太子爷在床底下待的不耐烦了。尤其是在他听到楚旬假模假样实则却在暗示玲珑留他的时候,他气得又捶了一下床板,这一声还挺大的,楚旬顿时警觉:“什么声音?!”
玲珑面色不变,处之泰然:“应是老鼠,白日里屋子进了老鼠,叫婢女们捉了许久也没捉到,不知道又在哪儿闹腾呢,等到明日再叫人来捉。”
楚旬信了,实在是玲珑给他的印象太好,完全想不到她这样的女子也会说谎。而且家里的确是有老鼠,他的书房曾经也进去过一只,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捉到。“那好,那明日我来帮你。”
“好啊。”
两人约定好了,楚旬再三赖着,见玲珑仍然没有留自己的意思,只得起身离开。他们现在没有圆房,楚老太太是不知道的,因此楚旬还在院子里住着,只是住在玲珑隔壁的房间,再加上知道他们夫妻俩分开睡的也就水仙等几个心腹,所以也不怕被楚老太太知道。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楚旬一走,太子爷就利索地从床底爬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玲珑:“老鼠?捉不到?”
玲珑淡定地回复:“现在捉到了。”
这哪还有不懂的,是说他跟老鼠样呢,太子就很想揍她,最后只能亲她,却被玲珑果断拒绝:“你好脏,离我远点。”
太子爷长到二十岁,头一回有人嫌弃他脏,她怎么不想想他是怎么脏的?还不是她逼着他钻床底?!“你这个女子,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是什么,多少钱一斤?有没有点心好吃?”
望着那双无辜潋滟的美眸,太子顿时丧气,说不出话:“孤走了,孤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再来。”
“别来了。”玲珑对天翻白眼,“我夫君就在隔壁你还敢来?怕不是要被拖出去打再浸猪笼。”
“他敢!”太子横眉怒目,压低了声音喝斥,“那孤就挖了他的眼睛割了他的舌头让他看不到也听不到!你在这儿等着,孤很快就回来!”
然后走之前威胁:“不许叫他夫君,叫他名字!”
玲珑才不理他呢,冲他做了个鬼脸:“快滚吧你。”
太子火急火燎地出去,真的洗了澡换了衣服回来,就发现玲珑房间的窗户从里头被别上了——她是故意的!他现在要是想弄开肯定会发出比较大的声音,那隔壁的楚旬不就听到了?!虽然这样做也不是不行,但太子可以保证,他要是真这么做了,玲珑第一时间跟他翻脸。
于是他气闷地瞪着窗户,一直挨,挨到了夜深,等其他人都睡得差不多了,才叫侍卫把窗户捣鼓开,自己又顺着窗户钻了进去,美人早睡熟了,太子爷就是有千般万般的旖旎想法也不能实现,只好气呼呼地跟着上床——他不管,他明天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