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片龙鳞(六)
虽然嘴上说着要改,但性格已根深蒂固, 绝非一朝一夕便能改正之事。
首先, 谁家七岁、五岁的小孩子张嘴骂人就是贱人蹄子?他们是身份尊贵的小公爷小县主,按理说身边伺候的人都要精挑细选, 决不能有粗鄙之人, 偏偏却学了这么一口市井之语,骂起人来宛如那泼辣蛮横的村妇,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
在兄妹俩院子里伺候的奴才全部都被换了, 甭管多讨两个小孩欢心, 陆茯苓与肖妈妈在时没能为这俩小孩做一点事, 就都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然后玲珑让薛管家去重新挑人,薛管家经过数日考察,才敲定了最终伺候小公爷与小县主的人选。
高门贵族,父亲向来都是撒手掌柜,教育儿女从来都是母亲的职责, 然而按照规矩,儿女又要住在自己的院子中,并不能与母亲太过亲近, 比起母亲, 他们身边伺候的婢子、乳母、小厮, 其实更容易影响到他们的人格成长。
小县主想住到玲珑院子里,小公爷见妹妹走了,他也想跟着, 反正玲珑的院子大,再住几十个小孩也住得开,不过要住玲珑的院子,就得听玲珑的话,那些个把兄妹俩带的满嘴污言秽语的奴才不在了,可这习惯已经养成,要改并不容易。
玲珑同他们约法三章:不许说脏话,不许发脾气,不许动手。
否则关小黑屋。
小黑屋的惩罚远比打屁股更可怕,小县主最先偎进玲珑怀里:“娘,我乖,我不说脏话,也不发脾气。”
小公爷有些羡慕地看着可以随意撒娇的妹妹,“我也可以。”
“光是用嘴巴说,那谁都会,我得看看你们是不是真心的。”
兄妹俩不懂什么才叫“真心的”,直到从这日开始,他们常常遇到烦心事。比如说小公爷刚换上最喜欢的一套新衣裳,结果迎面就被一个不长眼的奴才不小心泼了水,小县主最爱的瓷娃娃,也被一个毛手毛脚的婢女给失手摔碎了,平时走在路上,拐个弯便被人撞倒,清晨起来肚子疼,偏偏伺候出恭的奴才怎么叫也不来……诸如此类的事情络绎不绝,大人兴许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两个小孩?
但这兄妹俩还真就忍住了!
就算再生气、再想发脾气,也都忍住了,小黑屋的可怕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大的原因其实是玲珑。
和玲珑住在一起,跟以前是不一样的,姨母跟肖妈妈都不会陪着他们玩,她们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糊弄着小孩子,他们没有娘,不知道有娘该是什么样子,玲珑和姨母肖妈妈都不一样,她看起来很凶,其实脾气最好,只要不惹怒她,她是不会生气的。
哪怕是下雨天兄妹俩想要光着脚丫子去踩水坑玩,玲珑也是答应的。
弄得一身都是泥巴脏兮兮的也无所谓。
而在这之前,他们是“小公爷”、“小县主”,行事要注意自己的分寸与身份,但偏偏伺候他们的人,又总是有意无意地将他们朝错误的道路引——现在小公爷才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姨母不许自己玩泥巴,不许自己跟身份比自己低的小孩玩,却不管他骂脏话没教养呢?
姨母是真的不喜欢妹妹,也不喜欢自己。
意识到这件事的小公爷低落了好几天,很快便抛之脑后,因为玲珑让人在院子里弄了个很大的秋千,还给他们做了好多玩具,滑梯木马跷跷板,都是兄妹俩从没玩过的!小孩子的快乐来得如此简单,陆茯苓是谁?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
回到陆家的陆茯苓这段日子可不好过,她没名没分的在公府住了这么多年,连自家都不想回,说没有私心谁信?外人看得清楚,若只是因为先夫人临终遗言,那到了十五岁及笄,便也该回到自己家中了,陆茯苓却一直在公府住着,这也就是武安公不在京中,要是在京中,小姨子跟姐夫可不算什么佳话,怕是要被人讽刺的。
陆家自然比不得公府富贵,先夫人能嫁给武安公,也是因为陆家式微,在一次宴会上,陆家大姑娘意外落水,周围又只有武安公在,被武安公救上来之后,为了保全她的名节,武安公才娶她为妻,不过二人聚少离多,感情其实并不算深厚,只是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罢了。
而因为武安公,陆家也扬眉吐气,奈何这大姑娘福分薄,年纪轻轻便去了,一开始陆茯苓留在公府,陆家人还乐见其成,觉着若是公爷娶了陆茯苓为继夫人也不错,谁知一年一年过去,公爷对陆茯苓全无他念,陆家人便盼着陆茯苓能早日回家,这样把她嫁出去,还能仗着武安公的势。
可陆茯苓却怎么也不肯回来,如今新的继夫人已经入了公府,她被人灰溜溜地赶回来,年纪又这样大了,还有什么价值!
陆父早已续娶,这后母过门的时候,陆家大姑娘也记事了,大抵世间没几个好的后母继父,陆家的这位也不例外,大姑娘为了自己的前搏命一把,最终成功嫁入公府,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一母同胞的妹妹,怕自己死后妹妹过得不好,才求武安公把陆茯苓留下来,让她寄住。
也许陆大姑娘自己也是想着要让妹妹嫁给丈夫当继夫人的,这样自己所出的一双儿女便是妹妹的亲外甥外甥女,自然比后头再娶的夫人好。
可她没想到,她妹妹的心凉薄着呢。
原本所有的事情都按照陆茯苓的想法在走,结果皇帝突然赐婚,她在公府的地位瞬间尴尬起来,嫁进来的继夫人又是个蛮不讲理的,自己被赶出公府,陆家哪里比得上公府富贵?她又是叫人撵出来的,后母每日指桑骂槐,她那好爹爹,一语不发,整日着急忙慌地给她寻婆家,什么破落户也看,为的就是给后母所生的弟弟做梯子!
她怎么能甘心?!
可陆家不比公府,没有可供她调遣使唤的人,更没有银子给她花用,她身边的下人全是后母给的,一个个把她盯得死死的,不给她任何可乘之机,连逃走都难!唯一能救她的只有一人,那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姐夫,可姐夫已好些年不曾回来了,她又如何联系得上?
难道,真的要像是父亲和后母算计的那样,随便找个人嫁了?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不管陆茯苓甘心与否,玲珑的日子都照常过,至于武安公,不好意思,她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了。
公府的生意到她手里后,更是蒸蒸日上,原本那两个留下来的掌柜早教她吓破了魂,见她手段这样了得,更是不敢小觑,被提拔上来的三位新掌柜对玲珑亦是忠心耿耿,很快就按照玲珑的吩咐,让来酒楼吃酒潇洒的承恩伯府二老爷出了事。
说起来玲珑这二伯,可谓是典型心比天高的人物,明明己身没什么才能,却迷之自信,不知是不是贺老夫人给的,兴许是见了出息的贺四爷,年纪轻轻便成为封疆大吏,觉得自己是嫡子,本该比贺四爷更有本事,只是没有贺四爷那运气,也不比贺四爷会钻营,才落得如今这地步。
因此,他是削尖了脑袋也想往上爬,这一爬可不要紧,什么招儿都敢使,毫无所觉,便落入玲珑的陷阱之中。
想要贿赂上司买官的贺二爷立刻被投入大狱,贺老夫人闻言,当时就晕了过去,府中一阵鸡飞狗跳,被人掐了老半天人中才清醒过来,一醒就拍着大腿哭喊我的儿,失了主心骨。
而后想都没想,便派人去公府请七娘子回来。
玲珑会去吗?
怎么可能!
老夫人脸忒大,真把那天出嫁时她说的话给忘了?这承恩伯府,还发扬光大呢,不落井下石都是老夫人的造化!她把七娘子关进佛堂时怎地不想想骨肉亲情?也是,她本就与老夫人没半点血缘关系,这承恩伯府还是早点毁灭的好,留着有什么用呢?
老夫人派人请了玲珑三四回,连公府的门都没能进去,便叫人打了出来,最终,老夫人只好在大娘子与三个儿媳的陪同下,亲自上了马车,去往公府求见。
玲珑听说祖母来了,顿时笑道:“你瞧,我这不去,她照样也会自己送上门。”
都什么时候了,儿子在牢里待着呢,还想对她摆什么祖母的威风,有求于人还这么高高在上——真把自己当成老太君了?对着镜子照照那张橘子皮般的脸!
老夫人与三位太太都是头一回来公府,一进来便发觉人家富贵远胜自己,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感慨,大太太还瞪了大娘子一眼,对这个不懂事,把如此好的一桩婚事推给七娘子的女儿分外不满。
大娘子察觉到母亲的视线,心中微微一哂,心道这公府算什么富贵?也就是承恩伯府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破落户,觉着公府气势磅礴罢了。
若是进了宫,才知道什么才叫人间富贵。
她曾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好些年,这里的一草一木,曾经都是她熟悉的,如今似乎也没什么改变,想来,她的七妹妹,日子过得也不甚好吧。
大娘子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原本她也不想这样做的,可是七娘子对她的威胁太大,倘若七娘子也在,她不敢保证六殿下是不是又一次看上七娘子,上辈子新帝对贵妃的宠爱谁人不羡,她想要代替七娘子,而不是和七娘子争夺。
只是越往里头走,风景便有了不同,饶是上辈子也在公府过的大娘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怎么回事?
她们被引到花厅等待,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裘妈妈才姗姗来迟,行了个不怎么走心的礼:“老夫人,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大娘子,劳烦诸位等这么久,我家主子刚刚睡醒,请几位随我来。”
这个裘妈妈,大娘子没什么印象,想必只是个不足一提的小人物,这一世却得了七娘子欢心,被带到了公府,也不知是福是祸。
不过只看裘妈妈的衣着及气色,应该是过得极好。
难道是陆茯苓那个贱人没有好好“招待”七娘子?还是说两个小畜生认同了七娘子?
不不不不不,不可能,绝不可能是这样的。
大娘子在心底重复了好几遍,她决不能容忍上辈子把自己害得生不如死的人,这一世却对七娘子青睐有加!她决不容忍!
她不是送七娘子来过好日子的!
贺老夫人忍着气,在花厅等了那么久,原以为是有什么事,合着是那小贱人在睡觉!连祖母都敢撂着不闻不问,难道就不怕传出去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么!
随着裘妈妈带路,大娘子心底越来越慌张。如果说之前刚入公府时所见的景象还熟悉,那么越往里去,越陌生。
曾经的池子被填了,上头种了一片含苞待放的鲜花,凉亭也重新粉刷过,连颜色都变了,整个公府到处是花团锦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哪里像是她前世所待的那个冷冰冰毫无人气的公府?!
尤其是她住过的院子里,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颜色缤纷,瞧着都像是小孩子玩的。
她的好妹妹究竟在公府里做了什么?!
还有那群下人,都是些面生的,个个安分守己做着自己的活儿,全然看不到一个摸鱼侃大山的,整个公府都是井然有序规矩森然,和她前世所住的公府简直是云泥之别!
待见了玲珑,大娘子心头累积出的愤怒与不解终于到达了顶点!她开口道:“七妹妹是身子不适么?若是如此,差人与我们说一声,改日再登门便是,我与母亲及二位婶婶倒是无妨,只可怜祖母年老体弱,却还等了那么久。”
玲珑瞥她:“谁请你们上门了?”
大娘子一愣。
“不请自来,让你们多等会儿怎么了?”玲珑问。
大娘子顿时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看了眼周围的下人,望向玲珑,心想她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剌剌地说这样的话?就不怕被人传出去?
贺老夫人也不跟玲珑兜圈子:“小七,今日祖母上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二伯——”
“请上司吃酒结果想要花钱买官,谁知隔壁便是吏部侍郎大人,叫人听了个清清楚楚,被抓去下大狱了,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
“因为是我做的呀。”
玲珑笑起来,笑得格外甜美,贺老夫人眼都瞪大了,尤其是二太太,直接站了起来,指着玲珑的鼻子:“你、你怎么能害你二伯!别忘了你也姓贺!难道你二伯被抓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说过的吧,老太婆?”玲珑问贺老夫人,“出嫁那天,我说过的话,你都给忘了?还是你真的觉得我只是口头上说说,你随便哄我两句,我就会为你当牛做马?”
贺老夫人自然没忘,这个孙女出嫁那天,说会让她活到亲眼看见承恩伯府的灭亡,贺老夫人当场就被气晕了,但醒过来后又并没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出嫁女都需要娘家帮衬,没有娘家就什么都没有,玲珑若是真毁了承恩伯府,她自己又能讨什么好?因此当贺二爷一出事,贺老夫人打点不了,便立刻想到了玲珑。
“你、你难道不怕我们出去,把你这忤逆长辈陷害二伯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
玲珑摇摇头:“不好意思,真的不怕,再说了,我怎么陷害他了?是他自己要到酒楼请客,也是巧合隔壁才是吏部侍郎大人,那家酒楼隔音效果差,这也能怪我么?二伯是罪有应得,我这叫大义灭亲,懂吗?”
贺老夫人又要被气晕了,她指着玲珑的鼻子,玲珑啪的一巴掌把她的老手给抽开,冷冰冰地说:“别拿手指头指着我,除非你不要了。”
贺老夫人连忙抚着心口,大太太三太太一人一边搀扶住她,大太太抬头怒骂道:“贺七娘!这可是你祖母!”
“放心吧,不会有人敢说出去的。”上一秒冷冰冰,这一秒又笑起来,足见其喜怒无常的性格。
大娘子越看越心惊,这真的是她那七妹妹吗……怎么跟换了个人一般?难道是在公府被逼疯了?可是瞧她的打扮气色,分明是过得极好呀!
再一瞧周围奴才,个个恭谨低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看便知个个都是被调|教的忠心不二的,祖母可没这么好心给七妹妹陪嫁忠仆,武安公不在京城,陆茯苓与那对小畜生更不可能对七娘子示好,所以这些奴才只有一个可能性:是七娘子自己弄来的!
她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
大娘子心里惊起滔天巨浪,她自诩聪慧博学,前世嫁入公府,又有祖母母亲帮衬,却仍然被压制的动弹不得,陆茯苓与小畜生们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小畜生们身边那位肖妈妈,更是想方设法把自己踩在脚下。在公府那段时间,真是度日如年,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可凭什么七娘子嫁进来,便是另外一番景象?!
她有什么不同?她凭什么能过得这么好?!
“不过呢,这事儿倒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眼见贺老夫人跟二太太都要崩溃了,玲珑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柔和起来,“只要祖母愿意,便还是有的商量的。”
贺老夫人一听,连连问道:“怎么商量?怎么商量?”
玲珑从主位起身,走到贺老夫人跟前,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贺老夫人瞳孔一缩!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祖母知道我最想要什么的。”玲珑笑嘻嘻道,“不过,我的耐心有限,祖母每多拖上一天,大狱里的二伯便要受尽折磨一天,可别挑战我的耐心,我只给祖母三天时间。”
她竖起三根手指:“期限一到,便别怪我不给情面了。”
贺老夫人神色古怪地盯着玲珑,似是怨恨又似是感慨:“你这孩子如此狠心,倒是让我不曾想到,从前那些姿态,也是做来骗人的?”
在这之前,七娘子一直都是乖巧胆小的,再怎么罚她,事后搂着她说几句好话,她就泪眼汪汪地叫着祖母,然后投进她的怀抱。贺老夫人一直觉得自己能把这个孙女拿捏在手里,可现在她终于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
玲珑似笑非笑道:“这件事教给祖母一个道理,养虎为患。”
贺老夫人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她起身:“我们走!”
大娘子深深看了玲珑一眼,一行人走到门口,迎面便跑来两个穿着精致容貌可爱的小孩子,大娘子脸色一白!下意识护住了肚子,那两个小孩却像是没看见她,跨进门槛,嘴里喊着娘,便直奔玲珑而去,一人抱住她一条腿,撒娇求她陪着玩。
大娘子何曾见过这样的小公爷与小县主?她记忆里的这对兄妹,眉宇间总是戾气十足,仿佛天底下没有让他们开心的事,任何人都是他们的出气筒,连带她这个公府夫人也不算什么,惟独陆茯苓得他们青眼,所以陆茯苓才敢在公府那般嚣张,不将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公府夫人放在眼里。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那还是她记忆中的小公爷与小县主吗?!
七娘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大娘子心里宛如猫抓一般难受煎熬,她眼看两个小孩死缠着玲珑,一点都没有厌恶的意思,心里那股气真是憋得难受极了,恨不得冲过去大喊:这是我的位置!是我让给你!你才能有今天!是我让给你的!
可她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
回到伯府后,老夫人便让三房各自把吞了的贺四太太的嫁妆还回来。
二太太是救自己男人,自然没有二话,大太太三太太就不乐意了!伯府现在捉襟见肘,靠得便是贺四太太当年那笔惊人的嫁妆,凭什么二房出了事,要大房三房跟着一起倒霉?
贺老夫人一敲拐杖:“我还没死!贺家还没分家!那本就是贺四的东西,还给她就还给她!若是不还,小七能放过你们?!”
大太太二太太百般不愿,奈何贺老夫人积威甚深,她们最终还是把吞下去的都交了出来,但这些年有许多花用,不可能补齐,老夫人只好搜罗了自己的私房,变卖了许多东西,才将这嫁妆补的七七八八。
随后,便让人送去了公府,玲珑叫人对着嫁妆单子清点,发现还是少了一部分,想来都被花没了,承恩伯府经济拮据,为了救个贺二爷,几乎是倾尽全家之力,不知等贺二爷出来,会不会闹什么家庭矛盾呢?
次日,贺二爷便被放了出来,倒霉的是,他虽然留了条命,不至于葬送在里头,但却连之前的小官儿都丢了,且日后也再不得入朝为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