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周末。晚上10点30分。苹果卫视主演播厅内。
灯光被打得通透,整个舞台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绚丽,光影斑驳间,观众席上每一张面孔都被映照得无比清晰,尽管在“回归的歌手”舞台上他们只是普通的看客,并没有主宰每一位歌手生死的权利,可他们仍然专注地聆听着每一首歌,期待每一位歌手带给他们的惊喜。
此刻,“回归的歌手”第三期的演唱已经全部结束。
然而,无论是一直沉默着的6位歌手,还是记分牌上血淋淋的数字都让现场陷入了一股尴尬的气氛中。
每一位歌手的分数已经透过现场传递到每一台电视机前。
这一期的第一名是贺砚,.7分。
第二名陈嘉远,.63分。
朱恒.61分,印临.55分,秦深.47分。
最后一名,林晚如,.46分。
所以这一期被淘汰的歌手是林晚如。
这是赛前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场景。毕竟在“回归的歌手”舞台上,林晚如是公认的实力最为强劲的歌手,在前两期,她更是当仁不让地夺得了第一名。
但是节目进行到现在,所有人的打分都被汇总起来的时候,大家才惊讶地发现,林晚如居然掉到了倒数第一的位置。
贺砚的视线穿过舞台,扫向了站在对面紧盯着舞台的制片人周海涛,对方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即使此刻林晚如眼中的遗憾丝毫不作假,制片人先生的眼神也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从上一期开始,“回归的歌手”收视率一跃攀升至同期节目中的第一,这一期仍然保持着上一期的强势,力压同时段的“冰火战歌”和“全程加速”,牢牢守住了收视率第一的宝座。
在这档节目里,每位歌手出色的演唱、节目独创的赛制甚至每位歌手打分时的心理活动都吸引了观众的注意力,也在络上引发了阵阵讨论热潮。
对于还在舞台上的6位歌手来说,“回歌”的成功同样无比重要。他们的黄金时代早已过去,“回归的歌手”却为他们创造出了一个重新被所有人认识、再次翻红的机会。
要知道,“回归的歌手”刚开始策划的时候,因为是一档新节目,又有同类型的“i'masinger”等节目珠玉在前,所以那些人气稍高的歌手都不看好,也不愿意来参加,光是凑齐第一期的8位歌手让周海涛费了老大的功夫。朱恒、于程程几人说起来是老牌歌手,可是他们的黄金时代都要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在主力观众,尤其是听歌的0后、00后观众眼里,他们的知名度甚至不如某些三线演员。
而现在,“回归的歌手”刷爆综艺圈,几位歌手的名字再次为人所熟知,尤其随着节目收视率的攀升,每一次曝光都是一次提高知名度的最佳时机,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离开。
所以,在第一首歌唱完的时候,每位歌手都爆发出了恐怖的战斗力,每个人的得分都超出了自己在第一期和第二期的得分,无论是在选歌、伴奏还是在情感表达和技巧上,所有人都竭尽全力。
印临忍不住偷偷抱怨道:“天知道我这周都没怎么休息,光往练歌房跑了,我公司还特意给我找了个老师培训,怕我一不小心翻了船。”
不止印临如此,秦深、陈嘉远等人在这一期也都没有放松。尤其是秦深,他上期为了围堵贺砚,特意准备了一首原创歌曲,虽然贺砚没被干掉,但他自己却实打实地从超常发挥当中尝到了甜头。
刷爆微博的不止贺砚的《新生》,秦深的名字也在上期节目结束之后被娱乐圈大v们狠狠轮了一圈,各种节目邀请、演唱会邀约都跟着来了,比起之前一首歌几万块钱的价格,如今的秦深身价翻了好几倍,走出去被叫出名字的频率也高了不少,这样的红,谁不喜欢?
分数排位次序出来以后,主持人李云溪举着话筒,向歌手和观众们念出了最终结果:“所以很遗憾,这一期要离开我们的歌手是实力唱将林晚如。”
林晚如的神色原本还带着一丝震惊,此刻却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甚至扯出了一丝微笑,坦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在场的其他5人,包括贺砚在内都沉默着没有出声,秦深的神情最为紧张——今天林晚如的发挥虽然不如以往,可绝对不应该是倒数第一的水准,最可怕的是,除了自己给她打出.6以上的高分以外,其他人都在.4左右,根本没有太低的,可在这样的情形下,林晚如还是被淘汰了。
像所有人都约定好了似的。
秦深趁着镜头不注意的功夫默默觑了贺砚一眼。
贺砚的反应却很敏锐,秦深看向他的时候,他视线也恰好看向对方,他的笑容还是淡淡的,看起来极为无害,可秦深却忍不住先扭过头去,哪怕这样的反应很没有礼貌。
他想到了第一期离开的苏映雪、在微博上被骂得吐血的于程程,还有这一期莫名其妙走了的林晚如。
这几个人的离开或多或少都和贺砚有些关系。
可秦深觉得最可怕的是,上一期他还和林晚如她们商量着要把贺砚先做掉,结果到了这一期,一向发挥出色的林晚如却阴沟里翻了船。
秦深怀疑是贺砚联合其他人把林晚如淘汰的,但他也看得出来,贺砚并不是那种擅长拉帮结派的人,除了印临以外,他在这档节目里也没有特别谈得来的人。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秦深默默叹了口气,决定把林晚如被淘汰这件事情抛到脑后。
他虽然和林晚如处的不错,打分的时候配合也算默契,可他绝不会为了林晚如冒自己也被淘汰的风险。
节目结束后,回到后台,林晚如的助理正在替她打包东西,她自己则坐在沙发上,周围坐了一圈工作人员。见到贺砚过来,她甚至有心情冲着贺砚招手:“我要走了,贺砚,你要不要送送我?”
“林姐你也知道——”贺砚露出一个微笑,“我上一场发挥得还算不错。”
贺砚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现场大多数人都觉得摸不着头脑,可林晚如听懂了,她的脸色很快沉了下来。
贺砚的意思是,今天这一场的结果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可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林晚如一直到离开电视台大楼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可事实上,贺砚什么都没干,他不过是提前猜到了周海涛的打算罢了。
他可以毫不惭愧地说,现在“回归的歌手”舞台上最具价值的歌手是他自己。
而林晚如的实力虽然强劲,但她的行事风格和这档节目却是格格不入的。她想耍小心机决定谁留下来谁离开,可是真正有决定权的并不是她,而是电视机前贡献着收视率的观众。
观众喜欢谁,谁的名气最大讨论度最高,制作组才会真正让那个人留下来。
台上的歌手们看似都有打分的权利,可他们不过是观众手中的傀儡罢了。
像现在有些大妈剧、狗血剧剧情和质量一直为人所诟病,但是电视台还是恨不能一天4小时循环播放,无非是因为后面有一大批家庭主妇作为收视支撑。而某些小花旦小生的敬业程度一直让人质疑,轧戏、倒模、炒作,某位贺砚见过的小花光是替身有五六个,文替武替手替脚替,除了脸没什么需要他们付出的,可他们仍然是许多大ip剧的第一考虑对象。
把责任完全归咎于利欲熏心的制作方是不对的,粉丝和观众的责任更大,因为他们喜欢,才给了那些所谓的明星胡作非为的机会。
“回歌”第三期结束后,贺砚开始马不停蹄地准备《暗杀》主题曲的演唱工作,周一早晨,他坐飞机赶到了帝都,和《暗杀》的导演余海生见了一面。
余海生个子不高,嗓门倒是很大,一见到贺砚,他跟贺砚讲了讲电影大概的剧情,然后把自己关于主题曲的想法和贺砚说了一遍。
贺砚关在录音棚里,盯着手中的歌词和曲谱仔细研究了半天,才开始唱第一遍。
《暗杀》是一部间谍类影片,这类影片在国内市场上并不算兴旺,因为题材比较敏感,能够拍成电影的素材也相对比较少。《暗杀》讲述了一个街头混混在经历父母被杀、妻子惨死之后决定暗杀一位倭国官员的故事,战争、情和智斗是电影的主要基调,影片的最后再升华了一下,提升到国仇家恨和个人渺小无力的对比。
电影由高森主演,他是江淮的母亲郑秀云带过的艺人,在郑秀云接手之前他还是个知名度不算高的实力配角,经过巨锋的包装之后,高森一跃走向大屏幕,他的演技和可塑性逐渐呈现在大荧幕上得到了认可,他也从电视剧标准配角摇身成为国内电影圈的实力男演员。
沾着唱主题曲的光,贺砚也提前看到了电影的部分内容。
闭上眼睛,默默回想着高森在电影中的一举一动,在父母妻子惨死后,无所事事的男人终于长大,他不愿再任人宰割,他意识到这个世界对平凡人的残酷,如果他再不醒悟,会有更多的屠刀冲向那些和他一样无力的人。
他觉醒了。
巧合的是,《暗杀》这部电影的主题曲也叫《觉醒》。
“夜已深,灯已灭,人已死,魂已歇……”
一句、两句、三句……对面的录音师仔细听着他的状态,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贺砚的水准在水平线以上,对于《觉醒》这首歌的情感把握也很到位,虽然这一遍还不是最完美的效果,但可以看出来,他的状态相当不错,这意味着今天的录音应该不会太麻烦。
录音这活儿本身比较麻烦,要是碰着水平在线的歌手,哪怕状态不好,录上个十来二十遍也完事儿了,怕怕现在有些剧组喜欢让演员唱主题曲,五音不全倒也罢了,偏偏对自身认识不到位,自信心十足,他们来棚里那可真是要了老命了,一遍一遍唱都不成,得一句一句唱,然后把那些唱的不错的段拼在一起,接成一首看似完美的歌。
那真是噩梦一样的感觉。
唱完一遍,再来一遍,等到这首《觉醒》正式录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贺砚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满头的大汗。录音结束之后,他又和《暗杀》剧组的音响配乐师们跑出去吃了顿饭,春天的帝都温度也是和南方不能比,在屋子里吹着空调的时候还好,一出门稍微吹了点风,贺砚觉得头皮发麻骨子里泛着冷,喝了点热水暖了暖,身体还是有些难受。
果然,第二天,他鼻子有些堵了,嗓子干干的说话都有些费劲。
在帝都他人生地不熟的,是来录个音,陈让也没跟过来,贺砚身边只有一个工作室安排的助理。
吃了点药,在床上躺了一天,到傍晚的时候贺砚才觉得状态稍微好了一些,不过嗓子是个大问题,“回归的歌手”再过几天到第四期了,贺砚嗓子要是不能养好,想拿高分不容易。
躺床上躺的脑袋都空了,捧着手机刷了会微博,贺砚发现,江淮居然转发了自己签约工作室的那条微博。影帝的效应果然不同凡响,他这一转发,贺砚微博不仅涨了粉丝数,评论更是噌噌刷起了“两位男神齐心协力强强联手”之类的消息。
最可怕的是,江淮居然还点赞了其中一条。
贺砚顿时有些头疼。
说实在的,“北斗”毕竟已经解散了7年,他脱离娱乐圈也已经有7年了,所以他已经不能够用7年前他对江淮的印象来衡量现在的江淮,他们都变了,变化很大。
贺砚并不清楚,因为江影帝的点赞,“江河cp”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邪教,一个名叫“江河粉丝后援团”的微博趁势兴起,收割了无数粉丝和点赞。
……
贺砚真的有些摸不清江淮的态度了。有些时候他那么冷淡,可是突然之间他又会忽然向自己告白,更在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微博下面点赞。
贺砚关掉微博,眼不见心不烦。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又点开,看了眼“回归的歌手”的消息。第三期林晚如的淘汰并没有引起太大反响,虽然她是节目里为数不多的实力派,可是前两期先入为主,她已经在观众心里留下了打分不公的印象。
她可以给发挥糟糕的苏映雪打高分,也能够给水准远胜秦深的贺砚打低分,那么当她自己面临这一切的时候,她也没有理由感到不公正。
毕竟她所遭受的,正是她对别人做的,一报还一报,公平的很。
当然,还是有不少专业性很强的音乐人对林晚如的离开表示遗憾,但事情既然已成定局,其他人也只能唏嘘而已。
最重要的是,“回歌”第四期其他几位歌手的演唱都很出色,进步明显,林晚如不仅退步了,还退步明显,其他人给她打分偏低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里的窗帘一直拉着,往外看只能看到一片浓墨似的漆黑。贺砚喉头发干,眼睛看久了屏幕也有些干涩,关掉手机迷迷糊糊趴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昏昏沉沉的,他好像听见工作室安排的那个助理在外面和谁打电话,贺砚想去听的时候,困意便立刻侵袭了他的大脑,很快他又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他的睡眠质量一直不算太好,尤其在奶奶和父母相继去世的那一阵子,一个个消息仿佛灭顶之灾似的压得他整个人喘不过气来,后来他成天成天失眠,大半夜的躺在床上仰头望着天花板都能到天亮。
一直到现在,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回归的歌手”,他有自信,但压力也一直存在,睡眠状态也不太好。像今天虽然是借着生病的机会大睡了一场,但贺砚其实睡得挺满意的。
也不知睡了多久,贺砚是被人走动的声音惊醒的,那个声音并不大,甚至是刻意放慢了步子小心翼翼在走的,可是从门被推开的瞬间贺砚醒了。
他的习性和一般人不太一样。一般人讨厌大声吵闹,尤其在睡觉的时候容易被弄醒,可贺砚是容易被小声音弄醒,他上高中的时候宿舍有个哥们谈女朋友了,怕吵到大家,每次都走到阳台上细声细气地打电话,偏贺砚最讨厌这个,嗡嗡嗡嗡的在他耳边像蚊子在叫,他不仅会被吵醒,还会觉得烦。
他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一丝光线也无,可来人竟然能摸到他床头,在贺砚想开灯看这个人是谁的时候,一双微微有些热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贺砚神情微微一怔。
自从他奶奶死后,再没有人会这么亲昵地抚着他的额头了,尤其是在他生病的时候。
他小时候家里条件还算不错,可是父母感情不睦,他和奶奶待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一些,每当他生病,他奶奶都会摸他的额头,给他带好吃的糖水罐头。
不过这只手光滑干燥,一点都不像老人的手那么粗糙。
在他的额头摸了一会儿,那双手松开了,贺砚正打算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地,他发现自己的嘴唇被堵上了。
温热的、触感有些熟悉的唇贴了上来,轻轻在他唇上印了一下,来人似乎并不想惊醒他,蜻蜓点水般掠过之后,他很快脱离了,但是——
来人的眼中滑过一丝惊愕,因为他的手忽然被握住了,房间里的灯光忽然变得透亮,那个他以为正在床上沉睡的人竟然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纵使见过无数大风大浪,在这一刻,江淮脸上还是浮起一丝不自在的神色。
贺砚松开他的手,低低咳了一声:“你在偷亲我?”
江淮的神色愈发尴尬。在贺砚获知一切的眼神下,他觉得自己无所遁形,隔了许久许久,他才轻轻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偷袭行为:“是的,没错。”
“为什么?”
反正什么都被知道了,江淮也破罐子破摔了:“因为你醒着我根本亲不到,所以只能趁你睡着了偷偷亲。”
他说的太有道理,他的态度也太理直气壮,贺砚想了半天,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不过现在江淮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倒真让贺砚想起了7年前的江淮,眉眼还是一样的眉眼,可他整个人透着活泼的朝气,和电视上那个冷肃的江影帝一点也不一样。
贺砚觉得这个人一定有精神分裂症。
他可以在电话里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却又会在微博下面偷偷点赞,还会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跑过来偷偷亲他。
“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贺砚揉着眉心,看向江淮。
江淮坐在他床边,低声回他:“我的想法很简单,我是想追回你。”
说罢,他鞋一脱,趁着贺砚不注意爬上了床,一下子钻进贺砚旁边的被子里。他一进来贺砚被子里好不容易捂住的热气跑散了不少,挣扎了半天被子还是被江淮抢跑了一大截,最后贺砚也没办法了,只能任由江淮得意洋洋地和他盖上一条被子,这感觉太过微妙,身边人的脸像被放大一般蓦然出现在面前,清晰生动,贺砚只能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殊不知,在他闭眼的刹那,江淮悄悄摸出手机,对着给他出主意的王奕惟发了个大拇指表情。
追人第一大招,死皮赖脸,成功!
贺砚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江淮在他身边像一颗炸弹似的,哪怕这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在旁边坐着,贺砚也觉得头疼。
而且江淮也不可能像个洋娃娃似的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贺砚觉得一只不安分的手摸上了他的脸,然后是他的嘴,在这张脸打算凑过来亲他的时候,贺砚伸出手,“啪”一下挡了回去。
“江淮,你到底要干什么?”贺砚憋着火气,低吼道。
江淮的手默默缩了回去。
“看来是我以前解释的不够清楚,那我再说一遍。”贺砚双眼里写着认真,“我们已经结束了,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
江淮也看着贺砚。
然后,下一秒,下三秒,贺砚的脸猛然涨得通红,羞怒和尴尬袭遍了他全身,他怒瞪着江淮,眼睛里的火气几乎要把对方烧成人干。
不是说好的高大上的江影帝吗?不是高贵冷艳走向国际了吗?
怎么还和7年前一模一样!
他竟然抓住了他下面那个玩意儿!
实质性的触感越来越强烈,贺砚的怒火也越烧越旺:“江淮,你给我放手!”
“还是这么大……”江淮眼中带着一丝笑意,“贺砚,承认吧,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
哪个男人被握住那里会没有感觉!
然而,致命武器被握在敌人手中,男人又是那么容易被诱惑的生物,贺砚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淮为所欲为——比起感觉不感觉的,他更担心他说的话刺激到江淮,这家伙会丧心病狂把它捏爆。
“你到底要干嘛?”贺砚叹着气,有气无力地问道。
“证明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江淮松开贺砚的关键部位,改抱着他,“贺砚,小砚,小砚砚,砚宝贝儿,你这几年没有谈过男朋友,我也没有,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在一块儿呢?”
“我问过陈让了,你祖母,还有你父母……我真的很后悔那时候跟你提了分手,我选择了一个最错误的时机,所以老天惩罚我好几年见不到你,我真的后悔……”
他相信贺砚对他也是有感觉的。
只是跨不了心里那道坎。
所以江淮宁愿自己低微一点,哪怕哄都要把贺砚哄到手。
“我也很后悔。”贺砚看着他,“你应该知道我后悔什么。”
江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终于又变成了贺砚熟悉的江影帝的模样,在贺砚以为他会向上次一样离开的时候,这家伙却像发疯了一样忽然压到贺砚身上,嘴巴蹭着他的嘴巴,手臂搂着他的腰。
“跟我在一起你一点也不亏,是你睡我,又不是我睡你。”
贺砚简直无话可说。
他用了点力把江淮摔下来,转过身去,只拿后脑勺对着江淮。
江淮一点也不恼,躺在他身边,不说话,只偶尔勾一勾贺砚的脚。
过了约莫十来分钟,他才重新开口了:“我说了你大概也不会信,你以为我事业成功拿奖无数很开心,但我真的没有。”
“‘北斗’没有你,我一个人在又有什么意义。我不是想骗你的同情,但是贺砚,你根本想象不到没有你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整夜整夜睡不着,不敢开口唱我们俩的歌,打你的电话打不到,找你的人找不到——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我怕你一辈子都不出现,夜里更睡不着,循环往复,好不了。”
贺砚耳边是他的呼吸和声音,后背贴着他的胸口,整个人燥热的不行,他呼了口气,转过身来,直视着江淮:“那你究竟要我怎么办呢?”
“和我在一起。”
“不行。”
“那我一直缠着你。”
“你的粉丝如果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一定会惊讶得下巴都掉了。”
“你以为我会把这副样子给他们看?”
“谁教你这么来的,王奕惟?”
“你怎么知——”江淮很快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果然,贺砚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呢。
但是这么说着笑着斗嘴,他们都好像回到了“北斗”那个时候,年少轻狂,拥有了情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王奕惟在我进电影圈之后跟着我了,虽然我看着混得不错,但也只是运气好而已,我爸妈在圈子里的地位帮不了我多少,在电影圈,能不能红全看运气,现在那个姓陈的小姑娘,家里人给她砸了好几个亿了,还不是跟掉进水里似的,听都没听见声响,我是运气好而已。你呢,贺砚,能不能跟我谈一谈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那样,没什么好说的。”
贺砚的不配合让江淮愣了愣,这时候贺砚的助理正好端了粥进来,话题也到此终止了。
江淮眉头微皱,全然没有注意到小助理看到他们睡在一起那副恍如看到史前恐龙的表情,不过算他注意到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喝了粥,肚子没那么饿了,贺砚的困意也上来了。他拍了拍江淮:“你什么时候走?”
“我帮你把被子捂热了你赶人,贺砚,你翻脸翻的倒是挺快。”
贺砚冲他翻了个白眼。
不过江淮到底没有在这里留太久,贺砚粥一喝完,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接电话的江淮真的和刚刚死皮赖脸的江淮完全不一样,只是稍微压低了声音而已,他整个人气场全开,透着一股难言的气势,可是当他的眼睛转到贺砚身上的时候,他整张脸都变柔和了,宛如寒冰散去,大地回春。
这样的发现让贺砚心一软。
江淮说的没错,也许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真的只有自己能看到。
江淮走后,贺砚再睡不着了,坐起身静静回忆今天发生的这一幕。想到那个不要脸的东西攥着自己那玩意儿的样子,贺砚只觉得一股热意从脚底直冲向脑门。
他有些后悔刚刚没有把江淮教训一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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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江影帝,你现在应该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脸,春天来了,你的发情期也到了吧?”
江淮并不理会自家经纪人的调侃,晃着腿,轻轻哼起了歌。
“我估计和贺砚有关系,怎么样,我教给你的方法还有用吧?”
江淮并不理他,仍然哼着那首街头巷尾尽知的广场舞名曲。
和江淮合作了很久,王奕惟太知道他私下里是个什么人了,别看他在外面一副冷酷到底的影帝样,可本质上他是个被宠坏了的熊孩子,以前他瞪人一眼都像有冰渣子,那是因为贺砚不在,都是被贺砚惯出来的毛病,可现在贺砚回来了,看他的样子两人的感情好像也有些进展,江淮整个人都好像鲜活了起来。
其实还是死皮赖脸把人追回来好。
省得一个人私下里痛苦还没有知道,他这个外人看了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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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几天,贺砚回到了自己家,开始为“回归的歌手”第四期做准备。
自从那天江淮爬床成功了之后,这家伙好像摸透了贺砚的脾性,三天两头给他打电话,甚至还偷偷摸摸要到了贺砚的微信号,硬是逼他加了好友。
而这段时间江淮主演的一部电影也要上映了,贺砚看着他在镜头前冷酷端肃的样子,只觉得他和那个成天在自己微信里发表情包的家伙根本不是一个人。
不过他发他的,贺砚很少理会他。
光是手机打扰也罢了,上次来过一回之后,江淮自然也知道了贺砚家的住址。他倒没有从贺砚这边下手,而是找上了贺米米小朋友,贺砚从“回歌”第四期回来之后看到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研究《熊出没》。
江淮一身笔直笔挺的阿玛尼黑西装,贺米米身上则是贺砚给他从童装店里买的小兔子棉衣,明明是画风不搭的两个人,坐在一起的样子却又无比和谐。
江淮不笑的时候表情有些冷,贺米米也鼓着圆圆的包子脸。
贺砚关上门,问江淮:“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叔叔说他是哥哥的老板,我不给他开门他把哥哥给辞退了。”
贺米米说着又瞪了江淮一眼,虽然这个叔叔只比他哥哥稍微丑了一点点,小朋友第六感还是感觉到了他的威胁,尤其在看到他自家哥哥出现的那瞬间忽然变得贼亮的眼睛之后。
“你真这么干了?”
有贺米米在一边,江淮也不好一副人见人嫌的死皮赖脸相,他矜持地点点头:“嗯。”
节目的第四期算是平稳过关,贺砚也累了,自然懒得在家里做饭。他给贺米米换了套衣服把人带出门,至于江淮,他在沙发上愿意坐多久坐多久,贺砚才不想理。
贺米米去自己的房间拿小包了,江淮磨磨蹭蹭坐到贺砚身边:“不带我去?”
贺砚冷笑一声:“我还没有怪你跑来我家,你还想我请你吃饭?”
“我可以请你。”
“不干。”
江淮还是跟着去了,不过他来的时候一身阿玛尼西装,去的时候和贺砚一样裹着棉服、戴着口罩,除了身材稍微惹人瞩目了一些,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明星范儿。
倒是贺米米一路憋着嘴瞪着跟在他们身后的江淮,可只要贺砚朝他看,小家伙一脸委屈的样子,这天生的演技派模样让贺砚忍不住笑出了声。
出门吃饭,当然火锅最佳。
要的是鸳鸯锅,红汤和白汤自成一派,水汽慢慢升起的时间里,辛辣香味在空气里流淌,直馋的人满嘴口水。
贺砚下了点羊肉,又涮了些毛肚,一口咬下去热腾腾的,满嘴的香味。他才吃了一口,又往锅里捞的时候,一旁忽然伸出来一双筷子,贺砚一个没注意,一片脆毛肚飞到了他碗里。
他抬头去看,江淮却已经收回了筷子,正一片一片地下着肉。
他身高腿长,皮肤又白,哪怕是坐在普通的小店里都能显出别人没有的气质来。
无论是作为明星、演员还是偶像,江淮都是相当合格的,他的演技很好,外表出色,私生活干净,敬业又是业内闻名的,怎么说都配得上优质两个字。
如果7年前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或许会是很幸福的一对。
想到这里贺砚忽然之间也有些惆怅,不过他没法回到过去,也没有急切改变现状的想法,所以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怎么不吃了?”江淮忽然偏过头,凑到贺砚耳边问道。
火锅店晕黄的灯光下,他的侧脸贺砚一览无余,连细微的绒毛都能看得清晰。和贺砚说话之余,江淮也没有忘记往贺米米碗里放肉,他给贺砚的感觉是他们一直在谈恋,根本没有分开过。
“没什么。”贺砚摇了摇头,伸出筷子开吃,红辣辣的辣椒蘸着,嘴都麻得没有知觉了。贺米米抬头看了眼贺砚,舌头舔了舔,筷子好奇地要往辣锅里伸,遗憾的是,他的小短手才伸到一半,有双筷子忽然伸出来,把他的筷子堵在半空。
是那个讨厌的叔叔。
贺米米很生气,早知道上次他不给他鞋子穿了!
饿着肚子进去撑着出来,从火锅店走到小区也不远,仍然是贺米米走在前面,江淮走在后面。过了一会儿,江淮忽然喊住了贺砚:“贺砚,我要回去了。”
“走吧。”
“一点也不热情。”江淮无奈道,“记得我在帝都的时候对你说的话,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贺砚置若罔闻。
江淮走后,贺米米轻轻勾着他哥的衣袖:“他是说,他不会放屁?”
贺砚“噗”一声笑了出来,一肚子的烦恼一扫而空。他揉了揉贺米米的脑袋,哼着歌回到了家。
时间过得飞快。贺砚的工作却还算比较满,“回归的歌手”每周虽然只有一期,他只需要准备两首歌而已,但所有歌手都在拼命——这档节目带来的金钱效应是很强的,眼下虽然第一季还没有结束,但第二季的广告招标已经被提上了日程。
不出意外的话,这档节目将会成为苹果卫视有史以来吸金效应最高的节目。
别的不说,节目中间那几分钟的广告都是天价,而每一位参加的歌手出场费也是一涨再涨。
像贺砚,加入江淮工作室之后,他的曝光度更甚以往,一般的演出他的出场费已经涨到了0万,除此之外,蓝湖卫视、洋葱卫视等几个顶级卫视都向贺砚发来了邀请,不过目前贺砚还在和苹果卫视进行合作,暂时也不会考虑其他卫视的邀请。
到今天,节目已经进行到了第六期,印临和秦深在前两轮都出局了,到了这一期,还留在舞台上的只剩下贺砚、朱恒和陈嘉远三个人了。
“回归的歌手”有一件事是一直为人所诟病的,那是从第一期到第三期,依次出局的全部是女歌手,8位歌手当中一共只有3位女歌手,竟然没有一位能留到第四期的,节目也因此被冠上了歧视女性的标签。
不过这么说的也只有一些没有仔细看过节目的观众,只要是真正从第一期开始追的观众都会发现,苏映雪、于程程和第三期的林晚如发挥确实不够出色,和几位男歌手比起来,她们进步很小,而且在选歌方面仍然存在问题。
关注女歌手,并不意味着要否定了男歌手的努力。
这一期,因为只剩下3位歌手的原因,节目的时间也变得尤为充分。从这一期开始,节目组也渐渐玩出了花样,这一期的第二轮,歌手并不只是独唱,而是和节目组指定�
��嘉宾进行合唱,针对合唱的表现进行打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