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子夜时分,清沅上人正在洞府里打坐。突然,弟子院那边剑气激荡,灵气涌动。
小晚……要凝丹了!猛的睁开眼睛,她身形一晃,拉出一串残影,急急的冲出洞府。
天空,漆黑如墨。
起风了。山顶的树木轻轻摇曳,沙沙作响。
黑夜、香香和常龙,一个也不少,正在遣散弟子院里的剑奴们。
清沅上人走过去,吩咐弟子院的管事:“传令下去,所有的剑奴今夜都只准呆在侍者院里。”
“是。”管事带着一队剑奴急急的向外跑去。
有黑夜在,她不担心小徒弟会有心魔劫之类的,但是,她怕天降雷劫啊。是以,她急忙走过去:“做了避雷的准备吗?”
香香好紧张,说不上话来,唯有使劲的点头。呃,当初她自己凝丹,也不曾这么紧张。
清沅上人见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担心,小晚肯定会顺利凝丹的。”
一旁,常龙扯起嘴角笑了笑。哎呀,掌心全是汗!
黑夜没有说话,单手提刀,守在院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清沅上人在院门外面,盘腿而坐,密切注意着院子周边的情形。
至于院子里的情况,涉及小徒弟的私隐,就算她身为师尊,此时此刻也不好随意探视。除非,她发现情况有异,小徒弟凝丹发生意外。
此刻,院子的守护剑阵、聚灵阵等阵法全开。是以,整座小院被包裹得跟只倒扣的铁锅一般。院中的情形,完全目不能视。
沐晚盘腿坐在院中的一处空地上。本来,正房的起居室是最佳之地。然而,据黑夜和常龙推测,她凝丹至少要用一条上品灵脉。为了保险起见,香香强烈建议她再加一条下品灵脉。而起居室里连一条下品灵脉也安放不下。所以,她只好选择露天场所喽。反正,有多重剑法守护,外面还有黑夜他们三个护法,连只苍蝇也休想飞进来。
好吧,就算是露天,两条灵脉也不能完全放开。沐晚将它们紧实的盘起来,中间只现一个径圆三尺的空地,容她安坐。在层层盘绕的灵脉之上,罩上聚灵大阵。这样灵气不得外逸。
忙活完后,她静心敛神,吐出一口浊气,松开被压制的修为。
“嘎滋!”筑基十层的修为壁垒象烘得焦脆的薄纸,立时碎成数块。
磅礴的白色灵气骤然喷出。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沐晚不慌不忙,将神识一分为三:一部分继续内视丹田;一部分从外面的灵脉里抽凝五色灵气,纳入体内;第三部分催动功法,炼化喷涌出来的白色灵气。
每天一片冰镇的魔仙之心薄片儿,不是白吃的。经过一日复一日的强化,她的丹田增大了近五成。最主要的是,丹田壁的坚韧度发生了质的飞跃。这会儿,在海量的白色灵气冲击之下,丹田猛的增大了数倍。可是,她觉得尚且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离崩溃还差得远。
唔,看样子,其实还可以缓个把月再凝丹。压制得越久,壁垒里储存的白色灵气就越多。而白色灵气的多少直接影响到金丹的品质。她撇了撇嘴——现在再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箭扣弦上,一旦发出,不可追也。
周边的灵脉以惊人的速度风化成灰。越来越多的白色灵气与五色灵气混和,化成一滴又一滴的五色灵液。
“嘀嗒!嘀嗒……”五色灵液滴入丹田底部,渐渐漫过了转动的五色灵根。
在后者的转动下,五种颜色的灵液被慢慢的搅和到了一起。搅拌、搅拌……沐晚惊奇的发现,在五色灵根周边的灵液渐渐变成了胶状。
不住的炼化,更多的五色灵液加入其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条上品灵脉终于全部化成了一圈又一圈的细灰。而丹田里,还剩了近两成的白色灵液。
幸好听香香的,多备了一条下品灵脉。某人庆幸不已。
此时,丹田里的灵液已经充分混和,有八成呈软胶状。五色灵根完全被它们包裹住了。不但是五色灵根,碧玉珠子,转动的星辰都在其中。
不过,她用神识内视,“看”得很清楚。在那团白色的胶状物中间,五色灵根仍在强有力的转动着。正中间的丹火明亮依旧。与空间的联系也十分畅通。
这一大团的“白胶”占据了丹田六分多的地方,另外,还有两分是灵液,一分多是灵气。
继续!
灵气和灵液几乎是以相同的速度在减少。只有“白胶”在不断的增大。
当外面的下品灵脉也消耗了一半时,丹田终于只剩下一团软趴趴的“白胶”。
在功法的催动下,五色灵根的转动速度不减反增。“白胶”变得越来越凝实。
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功法,它的体积减少了近一半,终于团成了一个鸭梨状,颜色是淡淡的金色。
离金丹还差得远呢。
沐晚蒙着头,专心致注的催动五色灵根,转动这枚淡金色的金丹。
一圈,一圈,又一圈……
鸭梨越来越圆润,色泽一点一点的明亮起来。
这时,沐晚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她是神识在内视,可是,转动的金丹却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咦,神识也能眼花?
用神识内视,当然不会眼花。
沐晚敛神,再“看”。
金丹更加模糊了!
所“见”之情形,就跟她喝醉了酒似的。
糟糕!有心魔!
某人心中警铃大作。
然而,她悲哀的发现,为时晚矣——她完全动作不了。神识完全失控,也念不了《破魔咒》,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眼前一花。她好象站在一处悬崖边上。貌似是月黑风高的晚上。周边漆黑一片。脚下,是万丈深渊。山风在打着转儿,呜呜的刮着。
好荒凉的地方!
沐晚发誓,两世为人,她绝对没有来过这里。
搞什么鬼?
她满心狐疑。
就在这时。天边飞过一道金色的遁光。
沐晚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名年轻女子。她们的穿着打扮都很华美,但是,其风格既不象东华洲的女修,也不是凡人界的官宦人家。
其中一人穿着紫色的衫裙。她拉着另外一位红裙女子,急急的往悬崖这边飞来。两人年轻差不多,眉眼有三分相象。极有可能是俩姐妹。
悬崖上面,光秃秃的。连个藏身的地方也没有。沐晚心道“坏了”。
转眼,两人已经在她跟前落下。
可是,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明明与她只隔着半臂之遥,两人的头发丝,她都一根一根的看得清。可以,两人却浑然不觉她的存在。
唔,她们看不见我。紧握的拳头松了下来,沐晚吐出一口浊气。
紫衫女子指着崖底,急急的对红裙女子说着什么。
隔得这么久,沐晚一个字也听不清。只看到红裙女子形容悲恸,对着悬底哭得肝肠寸断。
紫衫女子可能是担心红裙女子寻短见,含着泪,死死拉着后者的手。
突然间,又有一道银色的遁光自天边飞驰而来。
紫衫女子神色大变,松开红裙女子的手,跌坐在地上,愕然的伸手指着红裙女子,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泪水。
红裙女子转过身来,伸手欲去拉她。
就在这时,银色的遁光赶到。
“噗滋——”沐晚终于听到声音了。
一道雪亮的剑光划过。
红裙女子被当胸刺了个对穿。
刺杀她的,正是那道银色的遁光——那是一个银袍男子。他应该是相貌出众,俊朗不凡的,可惜,因为愤怒将他的五官扭曲了,从而美感全无。
“嗖——”银袍男子横眉立目的拔出长剑。
红裙女子打了个踉跄,连退两步,站在悬崖边上。她抬起被鲜血染红的右手,指着他,又瞪了一眼半倒在地上的紫衫女子,吐出一口鲜血,怆然一笑,张开双臂,仰面倒下。
她象一团红艳的火,跌入漆黑的悬崖。
眼前又一花,沐晚“看”到的是自己的丹田。
金丹已成!
有婴儿拳头大小,浑圆,金灿灿,明亮非凡。
上品金丹!
沐晚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
先前没意会过来,现在,她知道了。刚刚“看”到的情景,应该就是她的“金丹初梦”。
据说,金丹初梦显示的要么是凝丹者前世的经历,要么是将来的预兆。可她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梦中的悬崖,是陌生的;两女一男,也是陌生的。并且,三人从头至尾都当她是空气。而她,在一旁,冷眼旁观,跟看戏似的,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这叫什么事儿啊!
什么金丹初梦,荒诞不经!
这时,天地间海量的五色灵气从天而降,蜂涌而至。
沐晚连忙集中注意力,打开天灵穴,接受天地灵气的灌顶、洗礼。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情形好狼狈——她的衣服全都碎成了布条儿,与血水混合在一起,好比是一个厚实的血茧,紧紧的裹着她;包括经脉、丹田在内,里里外外都是狰狞的血口子,没有一块好肉。
盘在身边的下品灵脉也大多数变成了灰烬,还剩下零星的百来块上品灵石,可怜兮兮的散落在灰烬之中。
还好,上天仁慈,聚集了周边的五行灵气,给她灌顶。
精纯的五色灵气自天灵穴一冲而下。大大小小的血口子立刻愈合,结痂,脱痂。经脉变得光滑坚韧,全身的肌肤光滑细嫩,象上好的羊脂白玉一样,带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沐晚吐出一口浊气,仰头去看夜空。
接下来,没有散开的五行灵气会显示“金丹吉相”。这回,不会再给我搞些莫明其妙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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