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和大伯虽说人还不错,可是他们儿女多,堂哥们有的已经成婚,堂姐们又不知道是什么性格。二房就更不要说了,就一个箫氏就够让人恼的。
现在闹的这个事,不趁着势头把家分了,日后如果老陈头不松口,他们估摸着还得这么凑合过下去,下一次有机会分家,就是老陈头不在的时候了。
两个长辈不在,分起家来会更繁琐,到时还不知道吵成什么样子,倒不如在老陈头夫妇的面把家分了,都是老陈头夫妇的骨肉,他们也不会多偏着哪方。这样就算三房以后有什么事也能自己做主。
陈悠明白了陶氏的意思后,便开始注意起在箫氏和老陈头夫妇。
这么多年,老陈头许久没发这样大的火了,箫氏的一番话将他气的浑身发抖,“永贺媳妇,你说啥?老三他们就算再有什么不是,也是你的亲弟弟,一家人能见死不救?啊?你这妇人孝道都被狗吃了?”
箫氏被老陈头的怒火也吓了一跳,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刚一转头,就见到站在角落里的陶氏脸上淡淡的笑意,她心中刚灭的一把火又腾腾的烧起来。
凭什么,她心里就是没有这一大家子,只有她男人和孩子,今天如果不分家,他们二房难道还有出路了?
箫氏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咬咬牙,她今儿算是豁出去了!
“爹,你咋这么不讲理,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哦!钱都给三房花销了,让我和我的孩子们喝西北风啊!”箫氏昂着脖子尖声道。
“你……你再敢说一句!”老陈头抓着旱烟杆的手背青筋直突。他狠狠瞪了眼箫氏,然后“啪”的将旱烟杆拍到桌上,“老二呢,老二哪去了!把他给我揪出来,他媳妇儿都造反了!”
这边闹这么大动静,就连外面的雨声都遮不住。
曾氏听到动静,忙推着陈永春将陈永贺找来,她则带着孩子们到了南边堂屋。
“老头子,别说了!”陈王氏拉着老陈头的胳膊硬是将他按坐在桌前。
“我不说,我不说这个家都要散了!”老陈头用力拍了拍桌子,梗着头痛心道。
陈秋月站在母亲身后,也不敢上前劝,只睁着眼抹泪水。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暗里被退亲也就罢了,二嫂却在这个时候要分家,那她的嫁妆怎么办,老爹老娘年纪大了,她想得份好嫁妆,还不得哥哥嫂嫂们凑。这一分家,谁还能来管得了她!这么一想,陈秋月哭的越发伤心。
陈永春去叫陈永贺时,他还埋在房间里睡大头觉,被陈永春一把从被窝里挖出来,揪着就去了南边堂屋。
箫氏转头见到陈永贺,当即就哭上了,“当家的,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是怎的了?”陈永贺愣头愣脑地问,眼还迷糊着,根本没弄清情况。
“怎么了,问你自己媳妇儿!”老陈头沉怒道。
箫氏将事情与陈永贺说了,陈永贺当即也不高兴了,“爹,孩子他娘说的有什么错,你要将三房接过来,我是不依的,我们一大家子现在这日子过的紧巴巴的都是因为谁!”说完朝着一旁的陶氏和陈悠瞪了一眼。
“你!你这个不孝子!”老陈头憋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来,只因为他也明白如今家中的环境确实是三房一家造成的。他没有理由反驳儿子的话。
“二弟,我拉你来不是让你说这些话的!快和爹娘道歉!”陈永春推了一把陈永贺。
陈永贺不但没动,还转身道:“大哥,我知道你最大,凡事也都是为爹娘考虑,但是你也扪心自问,咱家都这样了,难道还要养着他们三房?您别忘了,你们家老二可是也要到了说亲的年纪,你这婚房都还没给他备着呢!你想要这小子打光棍?”
陈奇想要上去劝几句,被陈白氏一把拉住袖子,曾氏将儿子儿媳的动作看在眼里,张了张嘴,终是把劝慰的话咽了下去。他们大房人多,哪能一辈子挤在爹娘这?什么东西都是陈王氏把着,她想给女儿打副银镯子手上都没银钱。索性趁着这个势头分了干净,就算现在不分,等到老陈头过世还是一样要分开。那时,箫氏不知道又要怎么闹了。
一大家子如今人几乎都在这,所有人都沉默着,堂屋里压抑的叫人难受,陶氏自始至终都是冷眼淡笑看着这一大家子,好似这一场分家的争论与她没有丁点儿关系。
陈王氏抬头瞧着她一手拉扯大的儿女们,当时个个都是那么丁点儿小的一个,现在都娶妻生子,甚至都快有孙子了,她与老陈头不服老也不行了。儿女们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也算是遂了他们两个老家伙一家和乐的愿。
她掌着家中中馈这么多年,也该交出去了,省的儿女们说她的闲话。
养着的小鸟,到头来还是得都飞走,这老窝也只剩下他们两个老家伙而已。
想到这,陈王氏觉得心底苦涩不已。
她扭过头,抹了抹眼泪珠子,拍了拍老陈头压弯了的背,“老头子,是时候了!”
老陈头被老妻拍的身子一僵,张着口却吐不出字,他梗着头,良久之后终于溢出一声叹息,“分就分吧!”
箫氏顿时都咧嘴笑起来,老陈头能同意分家,真不枉她豁出去闹这一场。
陈白氏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曾氏仿佛也松口了气。
这间堂屋中真心难过的便只有大伯陈永春和老陈头夫妇,陈秋月听到老陈头这个决定,哽咽的快步回了房。
陶氏拉着陈悠的手瞧着这老陈头一家的“百态”,陶氏的嘴角渐渐抹平,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就像是透过眼前的情景,回忆起了旁的事情。
陈悠站在陶氏身边,见到老陈头夫妻流泪,不经哀叹,可怜天下父母心!老陈头把着这个家这么多年,也都一心只为了儿女而已,谁想儿女们早就与他们越行越远,大家都是朝前看的,又有谁回过头来为他们停留片刻呢?
陈王氏到底比老陈头冷静些,她看了眼堂屋中儿孙,疲累的吩咐道:“顺子娘你把屋子腾出来给老三一家来住,永春和永贺帮着去后院替永新家搬东西。分家的事,我与你们爹左右都答应了,这几日下雨,不太方便,等雨停了,就让你爹去找三叔公和族里几个长辈,断了这件事。”
这件事膈应了大房二房许久的心事终于落了地,箫氏也不敢再在这个时候闹,只好扭身快步出了院南边堂屋,去西边屋收拾东西去了。
“好了,都散了吧,各回各家,好不容易下雨闲着,你们还不都躲躲懒!”陈王氏开口赶人。
陶氏拉着陈悠刚转身,便被陈王氏叫住。
陈王氏上前了两步,看了眼陶氏又看了眼被陶氏拉着的陈悠,这个三儿媳自从撞了墙,失了忆之后,总叫她觉得好似换了一个人,不但对阿梅阿杏改观了,整个人更是少了那份之前的胡搅蛮缠和泼辣。虽然陶氏未同意将孩子送走,着实让她气的不轻,但是思及陶氏如今对孩子的真心,她也缓下了这口气。
陈王氏还是有些欣慰的,这么多年,“吴氏”终于知道心疼孩子了。
“这家一分,我这老婆子是照应不了你们多少了,今后你与永新带着孩子们好好过吧!该给的,我和孩子他爹不会偏心少你们一份,只是,日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陈王氏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与“吴氏”说话的一天,不但如此,她竟然会亲自来提点这个以往她讨厌无比的三媳妇。
陶氏抿嘴笑了笑,“娘放心吧,您说的我都晓得,许是那一撞真叫我的脑子变清醒了,现在我瞧许多事都能一眼能瞧见底,分明了许多。”
“那就好,回去好好照顾孩子!这两日在前院住着,就在爹娘这边吃。”陈王氏叮嘱了两句,转身扶着老陈头回房了。
陶氏与陈悠穿好蓑衣,快步步入雨幕中,陈悠低头瞧着“啪啪”打在地面青石板上的雨珠,只觉得心情轻松许多,再也不像来时那般的沉重。
只要他们三房能摆脱出来,那么她日后也有施展的拳脚。只要“陈永新”不犯浑,陶氏不阻碍,那她有的是致富的法子。
这么多天,在铺面的雨水中,陈悠竟然是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轻松。
不受控制的,陈悠的嘴角微微的翘起一个弧度,让小姑娘的整张清瘦的脸绽放出新荷一般的光彩来,陶氏低头见到陈悠的笑容,嘴角也不经意地扬了扬。
一进家门,两个小包子就从东屋迎过来,陈悠拉了拉她们的小手,“离大姐远些,大姐身上都是水。”陈悠笑着轻斥道。
阿梅抬着乌黑的大眼迫不及待的问,“大姐,如何了?”
陶氏一笑,“阿梅阿杏,快来帮着收拾东西,我们先去前院住几日。”
阿梅阿杏瞪着两双相同的杏眼,不敢置信的追问,“大姐,这是真的?”
陈悠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手,点点头,“快去收拾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