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问起来,为什么李朝东会认出李成蹊来呢?
结果那傻大个儿说,因为他妈妈会绘画,曾经画过一副他父亲的画像。他从小看到大,印象再深刻不过了。
我更无语。
有画像你不把画像带来,那找起人来也方便得多了不是?
要不是事情那么巧,李太医恰好到我家来,又恰好碰见这场面,照他那样盲人骑瞎马似的找人方法,找到猴年马月才找得着人啊?
也许,他能遇到澄儿,又到我家来,接着与李太医重逢,这或许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冥冥中操纵一切。
可能人们叫做缘分的,就是这么回事。
至于李太医当年怎么出海闯荡,怎么遇海盗,怎么流落异邦认识了英国少女,从而发展出一段连言语都不通的罗曼史,那是他的事。
我现在头疼的是,小澄儿原来是单恋,现在看起来却不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局面了,李朝东看她的眼神儿,都让我老公恨不得拿张黑布把女儿从头到脚裹了,再把那个李色狼的一对眼珠子抠出来。
当然,这件事我可控制不泄露给街坊四邻,但是防得了身边却防不及远。
在宫里的儿子和婆婆,当然不会对我家的变故一无所知。我甚至怀疑这世上没有那二位不知道的事——除非他们不想知道。
一早太阳升起来不久,我家就来了人。
我儿子来探我了,大箱小包装了满满一车。我站在墙角看着他们往下搬东西,和穿着一身青绸衣帽的儿子说闲话。
“你又添了几个孩子了?”
他说:“又添了个女儿。”
他真懂得增产报国啊。
想一想他将来光是儿子就生了二十几,女儿还得另计。老婆多得我根本不可能数过来,这情形真是……
得,眼不见心不烦,我就不去给自己找麻烦了。他爱娶爱生,说明他精力旺盛,身体倍棒儿,我倒可以少操点心。
“最近怎么样?”
“都挺好的。”他问我:“家里呢?最近太平吗?”
我看他一眼:“你不知道啊?还来问我。”
他笑笑:“听说的总不太真切。”
“你奶奶知道没?”
“想是知道了的。”
嗯,我就说,小澄儿想嫁人,可不是她自己的事儿。
现在不是个婚姻自主的年代,虽然我尝试给她更多自由和选择。但是她哥和她奶奶不乐意的话,她想嫁谁也不成啊。
私奔?她以为她能奔到哪儿去?奔到英国去?真是白日做梦哦。
话说,李太医的情人,李朝东的妈叫露丝?真浪漫……李太医可以也起个名字叫杰克,两个人谱的这段海上浪漫恋,没准儿比那个沉船故事还赚人眼泪。
“中午在这儿吃饭吗?”
他说:“我吃了晚饭再回去。”
我看看他,他很无邪的笑笑。
看样儿今天不把小澄儿的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他是不肯走了。
“对了,”他说:“今儿我出来的时候,太后还说有点偏头疼呢。”
“嗯?”
“召了太医请脉来着。”
请的什么脉啊?不用问,肯定请的是李成蹊吧!
“澄儿呢?”
“出去了。”我说。
“又出去了?”他说:“叫她回来,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我转转戒指:“知道了,我这就上人去把她找回来。”
“我阿玛呢?”
我指指东边儿。那边还有孩子朗朗的读书声。他终于露出个真正轻松的笑意来:“我去给阿玛问安,等下再过来。”
小澄儿大概已经得了消息,没多会儿就回来了。李朝东果然跟在她后面。
这家伙到现在大概还不知道我家的背景,李太医可能也没敢跟儿子讲这么复杂的事情。他跟我鞠个躬,结结实实的招呼:“伯母好。”
我点点头:“你好。怎么,今天去哪里逛了?”
“去城隍庙了。”小澄儿说:“娘,我还求了支签呢。”
“好签?”一看她表情就知道肯定很如意。
“那当然。”她笑嘻嘻的挽着我胳膊:“等下我念签文给你听。”
我笑笑:“你哥来了,不如你也帮他求支签看看如意不如意吧。”
“是吗?我哥呢?”
我指指东面,她笑着就跑走了。
我招呼李朝东:“李公子,请屋里坐。”
阿桂上了茶,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给这个孩子先打打预防针的。
“李公子,你和李太医这些天,处得好吗?”
“很好。”
“在北京住得惯吗?”
“很好。”
我眨眨眼,还是直说吧,跟老外兜圈子是件很没有趣味的事情。
“李公子,你和我家澄儿,是普通朋友,还是恋人?打不打算进一步发展?”
他也愕然,不过到底受的教育不同,马上说:“是的,我是很认真的和金小姐交往的,希望可以得到伯父伯母的允许。”
“我倒是没什么,但是她父亲很不舍得——还有,今天你可以见见他哥哥。”
“刚才澄儿也说了,她哥哥来了。”
“嗯,”我想想怎么说比较合适:“其实……我家的背景,可能比较复杂一点。”我尽量讲的慢,讲的清楚,让他能听懂:“算是非常有权势的贵族,他父亲和我不喜欢那样有压力的生活,所以,他的位置由澄儿的哥哥继承的,我们隐居在这里,澄儿跟我们一起长大。我可以直接和你说吧,如果澄儿的哥哥不同意你们的亲事,就算我和他父亲都赞成,你们也结不了婚。”
“我相信,我们可以沟通。”
我笑:“是吗?希望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