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州城南,有一客栈,名曰沉归客栈,此时天还未亮。尤其是大冬天的,众人大都还在熟睡中,一个身影窜入客栈,慌慌张张的朝一处客房走去。
那人一拳砸开房门,几乎是跑着栽倒在房中桌子上,双手撑住桌面,嘴巴紧紧闭住,可胸口翻江倒海般翻腾,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这人脸长瘦削,肤色蜡白,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此时屋中可不仅仅一个受伤之人,桌旁一张凳子,一个身材短的汉子翘着脚躺在上边闭着眼,那人长相着实怪异,全身破黑袍,额前光秃秃,一个脑袋上尖下宽像个葫芦,头发稀稀拉拉像一根根钢丝,发色也是黑中带红。那张脸本就惊奇,还留着怪异的八字胡,下巴胡子一撮,总之这人长得很搞笑。
有人趴在桌上狂吐血,那人睁开一对绿豆眼,身子一跳就蹲在了凳子上,手一抄,拿起鳄鱼剪就叫了起来,“什么人?呀”怪人惊叫一声,丢掉鳄鱼剪,直接蹦到了云中鹤身旁。
“云老四,快快,是谁伤了你,他奶奶的,连我岳老三啊岳老二的兄弟也敢欺负,简直是欺人太甚。老四,快,我岳老二替你报仇!”
听岳老三在耳旁一阵唧唧歪歪,云中鹤心中更窝囊,嘴一张又是一口鲜血,眼看着岳老三越来越兴《长〈风《文学奋,他哆嗦着嘴,阴**,“老三,你不是他对手!”
岳老三一瞪绿豆眼。一撸袖子。跳脚怒道。“你什么?你是岳老二,不是岳老三是谁伤了你,比我岳老二还厉害?哼,天下之大,谁还是我岳老二的对手,啊,除了咱们段老大!”
岳老三一张嘴甚是利索,叽里呱啦如炒豆子般往外倒。云中鹤是又气又怒,干脆不理会岳老三了。这岳老三,哪是真心想为他报仇,八成是想显摆下功夫,夺了叶二娘子的位子而已。
云中鹤盘膝坐在地上,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让人心底发毛的笑声,一个身着花衣的女子走了上来,她虽然年纪不,却颇有几分姿色,只是右脸颊三道血痕甚是可怖。
“哟。老四这是受伤了?难得啊难得,竟然被女人伤了!”
一看到叶二娘。岳老三原本的笑脸瞬间消失,掐着腰挺着胸怒道,“叶三娘,少冷嘲热讽的,没瞧见老四受伤了么?就算老四是被女人打伤的,可他伤势如此重,你怎地还,再了,就是受伤,也可能是老四怜香惜玉,不忍”
云中鹤本来是想打坐疗伤的,可越听越上火,岳老三这是在帮他还是在损他?心中羞怒交加,手一哆嗦,云中鹤再次吐出了一口血,这一下,那张脸更是煞白了。
“呀,怎么又吐了?”
“岳老三,你给老子闭嘴,你再废话,云某人没吐死,先被你气死了!”云中鹤也是气到一定程度了,放在往常,他总要给岳老三几分面子的,可今日当真是无言
绿豆眼瞪得溜圆,岳老三跺跺脚,也是气道,“他奶奶的,你个不知好歹的云老四!”
叶二娘也乐得瞧云中鹤和岳老三斗,不过此时听身后传来一阵声响,她赶紧收拢笑容,往旁边让了让,“老大!”
来人自然是恶贯满盈段延庆,这段延庆脸色漆黑,灰白的长须拖到胸口,头发所剩无几,再配上那张满是伤痕的脸,当真是万分狰狞。
岳老三可不敢在段延庆身前展露半不恭,低头道,“老大,你来了!”
段延庆只是轻轻头,手抚铁细杖,微微一蹲便筛住了云中鹤的手腕,过了半会儿,段延庆便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怪哉,怪哉,这是什么功夫?”声如婴孩,细而凄凉,竟给人一种寒毛倒竖的感觉。
云中鹤喘着粗气,颤声道,“是烈焰掌,老大,那人甚是年轻,烈焰掌诡异也就罢了,那擒龙功更是出神入化!”
“那人年约多大?”
“不到二十!”
“不到二十?怪哉,怪哉,若擒龙功大有所成,必然内力深厚。瞧这烈焰掌伤势,也是霸道更带有几分巧劲,当真是诡异。”
“不错,起初还有种灼烧感,而且那年轻人发招先慢后快,内力瞬间爆出,弟还从未见过这等缓而霸道的功夫!”云中鹤嘴唇发青,颤抖着手往怀里摸了摸,可这一摸,双眼就瞪了起来,“坏了,钥匙不见了。老大,钥匙八成丢到那里了。”
一听钥匙不见了,一直坐在旁边撇嘴不语的岳老三又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哎呀,云老四,你怎么这么不心,那钥匙何等重要,你死不死不要紧,怎么还把钥匙丢了。就是丢人,丢脸,也不能丢钥匙等着,看我岳老二去将钥匙夺回来!”
被岳老三挖苦一通,云中鹤本就羞愤,这个岳老三当真是欺负人,要不是他云某人轻功一流,不准现在就被留下了,偏他还什么丢人丢脸丢钥匙的。
岳老三急吼吼的拿起鳄鱼剪,刚兴奋地跑了两步,便听到了段延庆独有的冷哼声,“回来,不要管钥匙了,收拾一下,明日继续南下!”
这一下岳老三和云中鹤二人全都愣住了,“老大,钥匙可是赫连铁树将军要的,不给他送去”
“那年轻人功力高深,甚是不凡,何必为了一把钥匙徒增强敌?”段延庆可不想节外生枝,他现在就想回到大理斗一斗那段正淳兄弟,为自己讨回公道,至于钥匙,他才不会在意。
“可是”云中鹤还待些什么,段延庆已经吃着铁杖慢慢朝门口移去,“嗯?”
这一声“嗯”。就像地狱里发出来的。云中鹤后背一阵冰凉。赶紧应道,“一切听老大的!”云中鹤不敢再反驳,因为他知道,如果再有半异议,段老大就会立刻取了他的性命。
富平县城,离着同州城也就一百多里,快马一天准到。行走在县城街道,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里与同州城有着很大的不同。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路上行人也大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街上的店铺种类很丰富,这一比同州城更是强了不少。仅仅一条街道,就足以看出章亿的能力,看来自己来富平县并没来错。
找到杨再兴订好的客栈,洗脸休息一下,便在屋中聊了起来。
“邵烈,你来富平也有两日了,对这章亿可有什么看法?”
“回殿下,经的了解。这章亿才能出众,断案如神。在富平县有着极高的威望。”
“嗯,看来这章士平果真是一位大才啊。准备一下,明日咱们就去见见这位章知县。”
章亿在富平十几年,也就一嗜好,就是无事时都会来街边雅居楼喝上几杯茶,而赵有恭要做的就是提早坐在雅居楼等着就行了。这日赵有恭就和杨再兴早早的来到雅居楼,至于扈三娘和阿九则留在了外边,这两个女人虽然一身男儿装扮,却难逃有心人的眼睛,所以还是留在外边放风比较好。
巳时不到就坐在二楼靠窗的位子,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赵有恭还算镇定,章亿不来,他吃心,喝茶水,看看街上行人也是不错。倒是杨再兴有些沉不住气的皱起了眉头,瞅瞅原本属于章亿的位子,他声嘟哝道,“见鬼了,章亿这两日天天来的!”
“莫急,或许是县衙有案子绊住了身也未可知!”
“公子笑了,县衙要是有案子,街上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不可能什么动静都没有的!”
有时候什么来什么,杨再兴正着没动静呢,雅居楼就响起了一阵动静,几个身着公服的衙役来到二楼,稍微扫了扫,便瞄上了赵有恭和杨再兴。
一个捕头模样的人走过来,沉眉问道,“你们可是同州来的商人?”
赵有恭眉头深锁,不过还是起身拱手道,“不错,某家二人却是来自同州,不知差官有何事?”
“你们可是住在年家客栈?”
“正是!”
确认之后,那捕头冷笑两声,当即道,“那就没错了,昨夜年家客栈丢失大量钱财,现怀疑你们与此案有关,两位请随贺某走一趟吧!”
赵有恭面上含笑,杨再兴却眉头一挑,便要向前理论一番,只是刚走出凳子范围,赵有恭就伸手阻止了他,“休得惹事,早闻章知县公正严明,自不会冤枉了我等,就随着贺捕头走一趟又如何?”
赵有恭可一都不担心会出事,什么年家丢财,料想是章亿搞出来的事情,要不是刻意为之,为何这姓贺的捕头不提扈三娘和阿九呢?要姓贺的不知道三娘和阿九,那也是不太可能的,在客栈一打听就能知道的,如今姓贺的不提,估计也是章亿没。
随着几个衙差离开雅居楼,这时守在外边的扈三娘和阿九便蹙眉想要上来救人,当看到赵有恭摇头后,扈三娘便头将阿九拉了回来。
赵有恭和杨再兴被带到县衙后,直接被丢到了牢房之中,这样也更加印证了赵有恭的猜想。正常情况下,该是大堂审问一番才对,似这般不审不问直接丢到牢房里,那不是故意陷害就是有其他猫腻。显然章亿不是贪财,估计是有着其他打算吧。
赵有恭心中不解,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过不了多久,章亿会自动现身的。
杨再兴可没赵郡王这般好心态,倒不是他吃不了苦,实在是那贺捕头太坑人。几丈宽的牢房里,除了赵有恭主仆二人,还有这十六七个大汉,更可恨的是,这十几个大汉各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尤其是看向赵郡王的时候,那眼神里竟还冒出一股绿油油的淫邪之光。
那是什么眼神?赵郡王可是太清楚了,奶奶个熊的,这帮子夯货是把他赵某人当成兔相公了。哎,长得太帅也是罪过啊。
“嘿嘿,你们犯了什么事,跟某家!”
一个身材粗壮的大汉咧嘴一笑,就露出满嘴的大黄牙,杨再兴皱着眉头,有些应付的回道,“与你何干?”
“嘿嘿,怎么会没有干系?乔某就是这牢房的老大,问你们犯了什么事,那是应该的!”
“那我要是不呢?”杨再兴已经面露怒色,而这次赵有恭却没有阻止他。
此时赵有恭突然有明白章亿想做什么了,这是想考验一下他赵某人么?不过这样也好,也让章亿看看自己的手段。
古往今来,君择臣,臣亦择君。所谓的王霸之气,天下人才纳头便拜,那不是做梦,就是在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