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到,汴梁城裹着一层雪白,行走在千年古道,沉醉在这南国风月里。当年李煜横笔赋词,大周后驾鹤而游,周后委身他人。
李唐风月,又何尝失色于这汴梁风雪,从某些方面来,李煜可比赵佶**多了,可惜的是他们都非帝王之才。
天下之间,万事冥冥之中好像都有定数,赵有恭不相信因果,可有些事真的很玄妙。赵匡胤夺了柴氏江山,赵匡义淫辱他人妻女,于是百年后,那不孝子孙丢了江山,丢了妻女。而朱琏就是那场悲剧中最为特殊的女子,一场“牵羊礼”,赵氏丢了汉家男儿的尊严,三尺白绫,却又让一名女子维持着最后一丝高傲。
凝眸远望,南边山峦起伏,朦胧中一片白色余光。朝廷还在起舞奏乐,北方蛮人早已虎视眈眈,赵有恭有些明白完颜宗望为何不直接谈判了,恐怕这位金国英雄眼中不光是辽国吧,他要感受下这南国的繁华,观察下大宋的武力。也许,完颜宗望在笑,他笑大宋如此富饶,是如此的吸引人,他更笑大宋的软弱不堪。愚蠢的赵佶,如果他足够聪明,就该藏起那些财富,不再莺歌燕舞。
朝着强盗展示财富,生怕强盗不惦记么?
翰园之中,打发走两个忠仆,赵有恭捡起石子,朝湖中丢去,一共三个水花,哎,多年不练,这活也有落下了。
朱琏一身洁白的纱衫,再加上那双白色绣靴,整个人仿佛融进了这茫茫景色之中。她一声不响的站在松树旁,纤指触摸松枝,轻轻一抖,雪花纷纷飞落。绝美的脸上挂着笑,高贵而淡雅,她的笑就像那四月的春风,让风景都失了颜色。
那男子高兴地扔着石子,他又蹦又跳,时而几声大笑,那样子就如同一个玩世不恭的孩子。
笑得好开心,可高兴么?不,那绝不是真正的高兴,朱琏感受到了一丝凄凉,看着那个背影,此时的他是如此孤单。明日就是大年三十了,几乎家家都张灯挂彩,聚在一起准备着过年的吃食,可只有他,竟独自来到这翰园湖边,做着只有顽童才会做的事。
渐渐地,笑容不见,朱琏紧闭粉唇,美眸中慢慢浮现出一丝哀伤之色。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每一个年关,对于他无异于一场灾难。
不知为何,朱琏好像感受到了他的心,年关回家,欢声笑语,可这个男人没有家。那个偌大的楚王府,更像是一个牢笼,而不像一个温暖的家。
泪水如珍珠般滑落,这一刻,她做了一个决定,轻挪莲步,踩着厚厚的积雪,看着那个背影,伸出粉臂,紧紧地搂住了他。
“殿下,汋雅在的....一直陪着你....”
赵有恭全身僵硬,那只右手微微抬着,而朱琏的话语犹在耳边回荡着。为什么这个女人总是能看透他的心,哪怕躲,都无处躲藏。
没有话,抚摸着女子柔软的手,稍微用力,慢慢分开,赵有恭慢走两步,来到水边,看那清澈的湖水,他的心越跳越快,不知为何,胸口涌起了一丝狂躁之气。为什么要过年?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除夕,他都想杀人,那股冲动吞噬着他的心,更扭曲着他的灵魂。
“啊.....啊....”
撑起双臂,耸起肩头,赵有恭大声怒吼着,那声音嘶哑而苍凉,似乎要将全身的狂暴都发泄出来。
泪眼朦胧,芳心凄迷,听着那惨烈的吼声,朱琏竟笑了,这才是真正的他么?此时的他,身姿挺拔,伟岸如山,虽矗立不动,却似英豪。
累了,再也叫不出,赵有恭全身溢满汗水,整个人就如同虚脱般缓缓坐在了湖水边。冬日的湖水,依旧没有结冰,映着岸边的影子,泛着层层波纹。
朱琏跑过来,坐在雪中,用力揽住了赵有恭的肩头。
看着美人灵动的眼眸,赵有恭傻傻的笑了笑,“娘子,本王要杀人!”
“殿下要杀人,汋雅也可持剑!”
淡淡的话语,又是无比坚定。赵有恭爬起来,紧紧拥着面前的女人,寒风浮动,却再也吹不走心中的温暖。
破园射青鸟
狂风斩劲草
南国水润足
胡虏气焰高
除夕夜,辞旧岁,楚王府张灯结彩,鞭炮隆隆。看那红红火火,赵有恭却感受到了一片杀气,新的一年,注定不会太平淡。
回望来路,那一年,他最大的收获就是朱娘子了吧,也是幸运。与朱琏之间平平淡淡,从未有过轰轰烈烈,可这女人却是与他最贴近的,不是身与身,而是心与心。有时候爱,真的不需要太多话语,生活中滴滴,一字一句,一颦一笑,那份爱早已变得坚如磐石。
宋朝的竹炮,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两个大拇指粗细的竹管,倒上药粉,燃药捻,砰地一声响,可就这破玩意,一帮子男男女女还拍手叫好。杨再兴年纪也不大,别看少年老成,一放起竹炮来,顿时有忘形了。
潘金莲捂着耳朵,躲在身后,赵有恭一把将潘美人搂了过来,拉开她的手,嘿嘿坏笑道,“响声多带劲儿,你既然怕,还闹着出来看竹炮...”
“呀...殿下...奴真怕....那响声真吓人....”
“就这还吓人?”赵有恭翻着白眼,一副鄙夷之色,破竹炮都吓成这样,要是听后世导弹爆炸,那还不得吓尿了?
嗯?要是真把潘美人吓尿了,那景象是不是也不错?心中想着,眼神往下往下再往下,感受着那丝异样的眼光,潘金莲本能的夹紧了一双美腿。
“殿下,看竹炮呢....你怎地看....看奴家这....”
“嘿嘿...”赵郡王邪邪一笑,趴在潘金莲耳边声嘀咕了些什么,随后就见潘美人媚眼一嗔,整个人都酥了。
潘美人风情万种的眯着眼睛,身子骨软软的,这都怪郡王,他...他竟要看人家解....当真是羞死人了,这话怎么得出口?
除夕之夜,赵有恭躲在房中跟潘金莲颠鸾倒凤,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喘息声,旁屋的双胞胎姐妹好不羞恼,当然还夹着些嫉妒。自从那潘金莲入府后,殿下可是很少找她们姐妹了,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
对于冷落双胞胎姐妹,赵有恭也是有意为之,当她们不受宠了,赵佶和杨戬会如何对待这对姐妹呢?
大年初一,别人都各方拜年问好,赵郡王却无动于衷,只是去皇宫给赵佶以及一帮子兄弟姐妹问个好,随后就回到了王府之中。别人拜年,那是亲朋好友捞交情,他赵有恭没亲人没朋友,拜个毛?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去撷芳楼里乐呵下呢,心中想着,也是这么做的。
大年初一,人家撷芳楼冷冷清清的,还没想着开张呢。事实上也不是撷芳楼不想开张,你过年开张,别人都在家里待着,你开张也没用啊。
背着手,走进撷芳楼的门,姑娘们坐在桌旁,叽叽喳喳的忙活着,探过头一看,好家伙,这帮女子竟在忙着包饺子。
当然,有忙活的,就有闲着的,翠莺儿做为花魁娘子,自然不屑做这些事情的,而吴妈妈更不会做。
赵郡王一来,翠莺儿蹙眉眯眼,吴妈妈笑容满面,“哟...郡王....你怎地来了?”
“咋地?本王还不能来你这鸟楼了?”
“....额,哪里话,这不是才大年初一么....奴家没想到嘛!”
“嘿嘿,本王也是想给你个惊喜啊....哈哈....”赵郡王笑得很邪乎,弄得吴妈妈一阵心惊肉跳,但凡殿下这般笑,八成没好事。
念奴儿早就看到赵有恭了,她甜甜一笑,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起身福了一礼,“官人过年好!”
“好,好!咱们一起包饺子!”
坐在念奴儿身旁,赵有恭伸手捏着面皮,是包饺子,可那饺子站不住软趴趴,倒像个饼子。
吴妈妈好生尴尬,郡王都包饺子了,她怎么能干站着?莫名的,吴妈妈明白为何刚才郡王会笑的那么瘆人了,敢情是不满了啊,不过也是,念奴儿都干活,翠莺儿却坐一旁嗑瓜子。那护短的郡王能不生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