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反叛者
姚固早年出身京师步兵营,年轻的时候就受到过张拱的指点,所以他与张拱也是有着深厚感情的。虽然姚固不是定****嫡系,更不是关中派系,但是多年来一直受到重用,至少赵有恭没有将他当做过外人。如今吴亮犯上作乱,商洛危在旦夕,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陷入重重围困,葬送在商洛城内。不过姚固没有投靠吴亮的想法,当年北征失败,可是殿下保住了他的性命,否则凭着官家赵佶的性子,早就定他姚固的罪了。起初或许是为了自保,但这么多年来可是亲眼见证了秦王殿下的胸怀与能力,大宋想要重新站起来,除了秦王殿下,绝无第二人选。打晕了燕青,姚固领着残兵往北撤去,但过了两个街口,他突然停了下来。不行,不能往北面冲,吴亮不是傻子,他既然敢强攻府衙,就不可能不在北面驻防重兵,想到此处,姚固抬起手对周遭几名亲信将校说道,“通知兄弟们不要去北门了,想来现在北边已经全是吴亮的人了,东西两大营大多数人也都是吴亮的亲信,或许,只有南边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传我将令,全力朝南城去,夺取南门,不要与叛军缠斗。”
姚固的判断是准确的,随着东大营起兵作乱,西面大营也开始了行动,就在姚固离开后不久,西大营的叛军就悍然占据了西城,并在西城门驻防了重兵,防止有人逃脱出城。吴亮领兵多年,最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现在城内的姚固唯一的生路就是向北面突围,与商州城的兵马汇合。所以,只要封死东西北三面,就可以阻断姚固等人北上的路,吴亮不怕姚固从南面突围,因为此时潜伏在虢州境内的宋江已经按照约定朝商洛城而来,就算姚固突围出城,很可能会被宋江的大军堵个正着,到时候还是死路一条。不过,姚固想不了那么多,他带领兵马浴血奋战,历经半个时辰的血战,终于杀到了南门,此时燕青也已经醒来。燕青双目通红,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想要重新杀回府衙已经没了希望,便将所有的怒气发泄到了南城的叛军身上。说起来,吴亮所部亲信虽然多为当年的边军旧部,但也受到过定****的基础训练,所以对定****的战法非常熟悉,为了夺取南门,姚固所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折损近三千兵马后,姚固和燕青终于率部突围成功。
商洛城已经被战火淹没,而此时长安城太极宫内,东方瑾依旧痴痴傻傻的,自从醒来,他就坐在床上一言不发,那样子可是吓坏了屋外的宫女侍卫们,有时候大家都觉得东方大官人犯病了。东方瑾无法放下心中的疑惑,他深深的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就在刚才,脑海中闪过了一丝念头,却没有抓住,到底是什么呢?突然间,东方瑾想起来了,他终于想到刚才脑海中闪过的是什么了,那是一个人的名字。吴亮,身为定****元老级人物,为人却一直都很低调,只有这次,刚刚从京畿路调回长安没多久,就主动要求去商洛驻防。就在当时,哪怕是现在,恐怕也没人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可是东方瑾敏锐的感觉到有一丝不安。一直都很低调的吴亮,这次为什么主动请战,当然,最让东方瑾不安的是吴亮所部兵马多为当年永兴军路保安军定边军等边军旧部。如果说各方部署有什么不安定因素的话,那只有吴亮这边了,因为拓跋轻云和萧岿绝对不会有问题的,因为他们麾下可都是定****嫡系兵马,林冲以及呼延庆更不可能了,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的可是当年驻守孟州的亲信兵马。
东方瑾脸色变得越来越白,眼中闪过了一丝深深的恐惧,如果自己猜对了,那岂不是说商洛会出问题。其实对关中来说,丢了商洛并不是致命的,因为还有风陵渡口可以防守,关键问题是张拱老将军可还在商洛城内呢,不,老将军绝对不能出问题,东方瑾嘴里嘟嘟哝哝,慌慌张张的从榻上爬起来,但由于身体虚弱,身子一落地,差点趴地上,幸亏有两个宫女扶住了,“快……带我去见王妃,快点,快点啊!”
“东方大人,你慢些”宫女出生安慰着,但也不敢怠慢,谁都能看的出来可能要出大事了,否则东方大官人会是这个反应么?东方瑾还没有出门,朱琏已经领着人快步走了过来,她是听说东方瑾自从醒了后就一言不发,心中担忧,前来探望一下,没成想正看到东方瑾往外走。二人一碰面,东方瑾连基本的礼数都忘了,扶着门框焦急的说道,“王妃,快让人通知商州驻军,让他速去商洛,如果臣所料不错,怕是要出大事啊。”
朱琏何等聪慧,既然东方瑾急成了这个样子,那问题一定很严重的,也没时间听东方瑾详细解释了,她点点头唤过身边的阿九,神情严肃道,“小九,你拿着我的令牌亲自去一趟商州,让方启梁速速提兵去商洛,如果商洛有变,不要纠缠,立刻放弃商洛一线,退守风雷镇。”
阿九接过朱琏的令牌,匆匆而去,时间太急迫了,再要经众臣商议,章亿发文书,时间来不及,只能用朱琏的令牌了。送走了阿九,朱琏让人将东方瑾扶到了屋中,听东方瑾将心里的想法说了下,朱琏的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朱琏聪慧过人,洞彻人心,当对吴亮有了怀疑,再回头看,就发现吴亮最近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蹊跷。吴亮最近的行为并不高明,可问题是他是定****元老级人物了,根本没人会怀疑他。朱琏仿佛被东方瑾传染了,整个人看上去焦躁不安,“东方先生,商洛的事情先不要对别人说,我怕……贞娘会……”
东方瑾当然明白其中道理的,张王妃本来身子骨就虚弱,如果被惊吓到,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或许是虚惊一场的,还是等商洛方面有了准确的消息再说吧,“王妃放心,臣晓得轻重,但愿是臣相差了,如果老将军出了事,臣还有何脸面再见殿下!”
朱琏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现在只能祈祷上苍了。可此时的商洛,早已经打破了长安方面的幻想,经过一个时辰的猛攻,八百余人驻守的府衙终于被叛军攻破,到了最后,张拱身边仅剩下了十余名亲卫。吴亮从破败的大门走进来,一直来到后宅,进入正厅,他恭恭敬敬的向张拱行了一礼,“老将军,吴某得罪了!”
张拱活到这把年纪,早已不将生死当回事儿了,唯一的女儿嫁给了大宋朝最杰出的男人,还有了一个儿子,一家人生活美满。他张拱该享的福一点没少,该有的荣耀也不差,死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可怕,所以,当吴亮领兵冲进来的时候,他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白眉一挑,语气讥讽的笑道,“吴大将军,可莫要这样,老夫可当不起你如此大礼。只是老夫不明白,你为什么偏偏选在今日动手,你既然敢这么做,想来一定是有援兵了,现在你的同伙还没到,就动手,是不是急了些?”
当然是急了些,其实最好的动手时机是等柴永浩准备妥当后重新对虎牢关发动新一轮的猛攻,以图吸引更多的关中兵马,待宋江抵达商洛城,再行动手,就可以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拿下商洛城。这样,还可以率军突袭商州,商州方面在毫无防备之下,想要攻下来,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谁又能想到被燕青一通忽悠,张拱竟然急着回长安。张拱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筹码,就算他吴亮想要放走,洛阳城那位也不会允许的。以前做下的错事太多了,吴亮早已经上了船,想下都下不来,定****是再也不可能回去了,再把洛阳那位得罪的话,他吴亮还有活着的意义么?可以说是张拱的想法让吴亮没有了选择,只能提前动手。
“老将军,不管你信不信,吴某是不愿意伤害你的,吴某自从入大杨滩,一直受老将军谆谆教导,此番大恩,吴某这辈子都不会忘!”吴亮语声真诚,不似作假。当初以犯人的身份入大杨滩军营,他吴亮什么都不是,是张拱教导他从一个犯人变成一个职业军人,从一介莽夫,变成一位统领大军的将军。可以说没有张拱,就没有今天的吴亮,如此大恩,绝不能忘。
张拱冷哼一声,吴亮竟然还知晓这些,“不敢不敢,老夫真是不明白,你懂得老夫的恩德,怎么就不懂得殿下的恩德呢?吴亮,你如果真的还认老夫,就答应我一件事,这十几个孩子都是大好儿郎,你要的是老夫,就放这些孩子出城吧。”
看了看屋中十几名浑身浴血的士兵,吴亮沉重的点了点头,姚固和燕青已经领兵逃离了商洛,再多留十几个无名小卒也没什么用,不如依张拱的意思吧,这样做,自己也能安心一些,“来人,送他们从北门离开,沿途不得为难。”
吴亮下了命令,可那十几名士兵却眼眶湿润,齐刷刷跪了下来,“不,老将军,你不走,我们也不走,大不了跟这些叛贼拼了。”
“胡闹,都给老夫滚,老夫垂垂老朽,何须你们来陪着,都给我走,怎么,刚出了大杨滩,就不认老夫了?”张拱怒容一现,这十几个士兵全都低下了头,他们知道老将军这么做是为了他们好,可是,能这么做么?到最后,拗不过张拱,十几名来自大杨滩的士兵放下兵器被送出了城。
商州,离着商洛并不是太远,自从方启梁来到商州后,就开始加筑工事,并将周围的兵马全都集中起来。只能说吴亮和宋江做事太过隐蔽了,到现在为止,商州方面一直没发现商洛有什么异常。辰时,方启梁还在屋中用膳,阿九已经来到了州衙,她手里提着马鞭,风风火火冲进屋中,进了门,二话不说,亮了亮手里的令牌,焦急道,“方大人,别吃了,商洛方面可能要出大事了,王妃命你速速点齐兵马,前去商洛。”
方启梁一下子被整蒙了,开什么玩笑,如果商洛出事,怎么可能没消息传来?真是的,殿下不在,王妃也不好好管管阿九,这九姑娘无法无天的,现在连这种话也敢乱说了,方启梁笑了两声,可看到阿九冰冷的眼神后,笑声嘎然而之,难道这真的是王妃的命令?
“九姑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真的是王妃下的命令?”方启梁实在不敢相信,只能再三确认,阿九也被问急眼了,瞪着杏眼,指着方启梁的鼻子说道,“方启梁,你不认阿九,难道不认令牌么?这可是王妃的牌子,我就是天大的胆子,敢拿着王妃的令牌乱来么?”
阿九的话直接点醒了方启梁,是啊,九姑娘虽然无法无天,喜欢惹事,可不至于敢偷王妃的令牌,再说了军中大事,更不是开玩笑的,九姑娘这些年也成熟了不少,做事还是有点谱的。吞吞口水,方启梁再不敢怠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商洛真的出事会是什么后果,张拱老将军可还在商洛呢,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他都得去一趟商洛才行。老将军要是出事,他这个商洛道主事者是直接责任人。
辰时刚过,方启梁也没有跟麾下将校多做解释,直接下令驻守南大营的兵马出城前往商洛。而此时,姚固和燕青正领着人奔跑在逃亡的路上。正如吴亮所想,姚固和燕青一离开商洛,就碰上了前来的宋江所部,双方一见面,就是一阵厮杀。宋江又岂会放过到手的功劳,各部先不入城,盯着姚固所部,想要先将这小股兵马吞掉。此时姚固和燕青身边就几百残兵,如此大好机会,错过了以后就不会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