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蔡京这种态度,公孙康也不出什么,毕竟他只是一个的开封府主簿。站于厅中,公孙康将关于凶杀案的猜测,以及可能出现的刺杀了一遍,蔡京一直仔细听着的,自始至终都显得很镇定。
“嗯,本相知道了,回去后代本相谢谢殿下!”
蔡京此言无异于赶客了,公孙康拱拱手,无奈离去。虽然蔡京是知道了,可未必会取消这次的大寿庆典。
蔡京立于朝堂十几年,心机之深沉又岂是公孙康能理解的。做为宰相,最基本的一就是要遇事宠辱不惊,想在朝堂上生存,就绝对不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展露出来。面对可能出现的刺杀,蔡京真的一都不担心么?当然不是,可怕又有何用,取消了寿辰庆典,别人也会找别的机会下手,倒不如借这个机会将来人一网打尽。
公孙康悻悻的回到开封府,赵有恭也早料到这个结局了,蔡京那种位置的人,概不会惧怕什么刺杀的。不管今世还是前世,赵有恭都很讨厌那种夸夸其谈之辈,有的人总爱贬低蔡京、梁师成等人,他们胆如鼠也好,他们无能也好,总之恨不能将这些人贬低的一文不值。而事实上呢?也许这些人都是奸佞之臣,但绝对不是那种无能的庸碌之辈,就拿蔡京来,此人生活极尽奢华,贪污受贿,欺上瞒下,可处理政事的能力也是一流的,尤其是玩弄起官场布局,更算得上是独树一帜。
奸佞,不代表平庸,往往越是奸佞之人,越是诡诈难测。有时,赵有恭觉得蔡京特别像乾隆朝的和珅,十几年来,想要扳倒他的人层出不穷,就连王黼都想占了这个宰相之位,可他依旧稳如泰山,这份本事就够别人学上一辈子的了。
蔡京会怎么做,别人也管不了,总之开封府是要盯着禾稼班的,一连两天也未现什么异常。如今所有的事情都还处于猜测之中,想要派人锁了禾稼班也不可能,除非那些刺客能自动跳出来。当然,也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也许相国寺凶杀案只是简简单单的仇杀而已。
相对于忙的焦头烂额的公孙康等人,赵有恭可就清闲多了,整日里不是去撷芳楼鬼混,就是在汴河街上晃悠,倒是坐镇开封府的时间有些少得可怜了。
这两天,蔡京也给楚王府送了一张请帖,对此,赵有恭表示热烈欢迎,早就听相府蟹黄包子乃当世一绝了,这次可要好好品尝一番才行。
蟹黄包子,别宋时,就算后世那也是稀罕物,更何况蔡府的蟹黄包子还只取精华。据蔡京一顿蟹黄包子,就民间三百户富人家一年花费,由此可见,蔡京有多会享受生活了。
今日在汴河街逛了一会儿,便领着阿九和三儿回到了开封府,此时朱琏正坐于桌旁,聚精会神的看着那本《齐民要术》。
沉醉于书海之中的朱琏是安静的,今日她恢复了那身女儿家的打扮,一袭紫色纱衫,乌黑的长,灵动的眸子,黑白分明,额前一串宝石链闪闪亮。木格窗前,几束阳光,一对丹凤大眼,柔中带媚。赵有恭翩翩少年,更是闯荡花丛,可这时也不禁失去了那份轻佻之色,也不知怎么想的,他走过去,竟鬼使神差的低头吻向了女子额头。
肌肤光洁,嘴边除了那丝温润还夹杂着宝石链传来的清凉,这串宝石链,不似钻石,不似珍珠,是水晶么?
朱琏一心看着手里的书,冷不丁额头遭袭,本能的想要抬头呵斥,只是抬头间,那轻巧的瑶鼻就落在了男子嘴边。感受着那丝湿热,朱琏脸色红润,呼吸急促,抬起手,便要打,只是那只柔嫩的手却落进了男子手中。看着脸前的坏笑,炙热的眼神,朱琏竟不敢直视了,扭过脸躲闪着...
“你....”
听美人责怪的语气,赵有恭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思。他定定的看着,不多时,眼中就挂上了几丝柔情,也不知道是为何,他想到了朱熹。
现在朱琏还可以随意进出开封府,随在一群男子身边做事,她可曾想到过两百年后,族孙朱熹的理学思想会对女子行为大加限制。那时,莫随意出入开封府,便是抛头露面都要遭人诟病的。
赵有恭一直在笑,良久后,朱琏终究受不住了,她仰起头,瞪着凤眼哼道,“殿下,你还笑...”
“嘿嘿,本王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娘子可有心理准备?不准,哪日本王经受不住,会做出更加可恨之事的!”
什么是更加可恨之事,无非是用强罢了。谁知朱琏却是不怕,她紧咬粉唇,默默地转过了身,“殿下不会的!”
奇怪的女人,赵有恭猜不透朱琏的心思,所幸就不猜了,不过心头总有些抑郁的,提亲的事情是免不了了,可赵佶会同意么?符祥朱家可是江北大户,家财万贯,朱家和楚王府联姻,绝不是赵佶想要看到的。
心中清楚,但朱琏却未必知道自己的苦衷,也许,她一心想要追寻想要的答案,可有了答案,却未必是快乐的。
朱琏不该跟随他,因为离得近了,分开时便越痛苦。
赵有恭想些什么,朱琏不知道的,此时她满是女儿心思,再不复之前的高贵大方。湖旁凝眸一望,相国寺钟楼之上深情一吻,再到今日的柔情蜜意。不管赵郡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总之,她的心早已多了那份身影。
傍晚时分,朱琏回到了家,一进正堂,迎面碰上了往外走的朱桂纳。
“汋雅,慢些走!”二人错身而过,朱桂纳赶紧转身喊了句。
朱琏心中好奇,转身回道,“爹爹,可有什么事情么?”
“嗯,汋雅,随为父到亭中坐坐!”朱桂纳和善一笑,父女二人转身进了花园。
虽是傍晚,花园中依旧是景色唯美,天边余光荡漾于湖水之上,宛如一面红色琉璃画壁。坐在亭中,朱桂纳笑吟吟望着女儿,他眼神古怪,竟让朱琏心中涌起了几分忐忑。
“爹爹,干嘛这样看着女儿?”
“呵呵,未想过,我家雅儿也长大喽!”
朱桂纳话语中颇具感慨,朱琏聪明灵巧,一瞬间,便已猜到了些什么。
“汋雅,爹爹问你,你觉得永宁郡王如何?可还入得眼中?”
果然,听爹爹如此语气,朱琏心中竟有些慌乱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若论相貌,赵郡王俊逸潇洒,自是不用,可是别的呢?才学、抱负、人品,都还不清楚。朱琏在思索着,她眉目微蹙,似乎难以决断般。
朱桂纳可不会等太久,看女儿神色,他呵呵笑道,“汋雅可是觉得殿下不好?”
朱琏没回答,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便是好了?”
依旧摇头。
这下朱桂纳可就为难了,微微张着嘴,愣了半会儿便抚须笑道,“你这丫头,到底是什么心思,这般摇头,让爹爹怎么办?”
“爹爹,你这般问,让女儿如何回答?这世上之人,哪有简简单单的好与坏的?”
“嗯?倒也是,那爹爹换个问法如何?”朱桂纳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声道,“爹爹打算着人去楚王府提亲,你呢,也给爹爹一句话!”
从前去开封府那天开始,朱琏就已经料定会有这么一天了,可真正遇上了,却终究是难以做出决定。内心里,她并不拒绝,只是这时提亲,总是急了些。
“爹爹,再缓缓如何?”
“你这丫头,你不急,爹爹可是急呢,你整日里伴在殿下身边,就不怕别人三道四的?早些把亲事定下来,也去了爹爹一块心病!”朱桂纳自认明白了女儿的心思,他哈哈一笑,背着手扬长而去。
看着朱桂纳的背影,朱琏莫可奈何的苦笑了下,面对提亲,想要拒绝太难,可同意又有着些担忧。郡王身上藏着太多秘密,她不知道早早的定下亲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天边红云落下,亭中拖着长长的身影,也许没有拒绝,就已经是同意了吧。倚靠着柱子,朱琏右手放于胸前,她的心缓缓跳动,沉稳有力。
高兴么?那是当然的,如果这件亲事真的能成,自然开心的。从看第一眼开始,朱琏就知道郡王会护佑他一生一世,那眼神中的怜惜、热爱,不会假的。
如果错了呢?朱琏静静一笑,有如夏日的微风,不会错的,因为她的心不会骗她。
八月初二,相府门前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蔡相过生日,那前来送礼的人绝对少不了,听就连巡抚江南的童贯也特地赶了回来。
一次寿辰,穷尽奢华,一次贺礼,多少的生辰纲。
巳时时分,赵有恭早早的赶到了相府,虽然贵为纨绔子弟,脑袋不甚灵活,但也知道想要活得好就要巴结蔡相公。为了取悦蔡京,赵有恭可是花大价钱弄来了三颗东珠。为这事,念奴儿可没少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