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市高台,赵有恭扯张桌子端坐于前,阿九环抱破锣,随时有可能敲响。
有比武,就少不了看热闹的人,仅仅一刻钟高台周围就已经聚满了人。不用赵有恭啰嗦,想要应聘王府护卫的人自动来到了台下。
一声暴吼,一个彪形大汉慢慢走上了高台,他步伐沉稳,腿其粗,只一眼赵有恭就看出了一门道。此人下盘功夫相当了得,而且很有可能是练的外家硬派脚法。
“襄阳刘新岳,各位兄台,谁可一战?”
语出粗犷,煞是惊人,再配上那张大脸盘,活活一个猛张飞再世。
一个青衣男子跳上台来,随后拱了拱手,“崆峒高永林,还请刘兄赐教!”
这家伙不正是那个嚷嚷着七伤拳已臻化境的牛人么?赵有恭支着下巴细细瞧着,结果让人失望的很,这位崆峒派高手没两招,就被刘新岳踹了下去。失望,相当的失望,赵郡王不由得心头火气,低身捡了块石子便朝高永林丢了过去,“滚,赶紧滚,就你这样的,还自称七伤拳高手?”
“都听着,本王告诉你们,没真本事的,别瞎凑热闹,到时如果缺胳膊短腿的,别怪本王不管你们!”
赵有恭是真生气了,这帮子人简直把他当傻子对待了,真以为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呢!
经过赵郡王一通警告后,剩下的人总算有了数,那些没有真本事的,悄悄地退了下去,但留下来的,便都是好手了。第二轮,刘新岳就被一个用刀的汉子挑了下去。
台上打得火热,台下也是一片叫好声。赵有恭可是有些失望的,已经看过不少人了,别看这些人打的风风火火的,但真正的高手一个都没有,尤其是那个自称泰山石敢当的,简直是不堪一击,少林长拳没打出两招就被人扇在了脑门上,就如此人物也敢自称石敢当。
这些武夫,当个看家护院之人还行,要当个贴身护卫,到时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阿九伸手戳戳赵有恭的肩头,随后虎着脸摇起了头,显然这丫头也对这些所谓的高手有些不感冒了。
“阿九,莫急,再等等,南市几百人,总有一个能看过眼的!”
赵有恭叹口气,使劲揉了揉额头,事实上让鲁智深当这个贴身保镖最好了,问题是这位佛爷瞧不上他赵某人啊。要怪也只能怪他赵郡王名声太臭,如今见面,大和尚没对他饱以老拳就算客气的了。
“哇呀呀...好个贼子,看某家追风腿....”
某位壮汉语出惊人,煞是勇猛,赵有恭心中好奇,拿眼一瞄,随后本能的夹紧了双腿。
只见那莽汉右脚自下而上,直冲对方兄弟,一声惨嚎,某个倒霉的家伙就捂着下体躺台上抽搐了起来。
光看着,就觉得疼,真他娘的要命了,这哪是追风腿,简直就是断子绝孙脚啊。
获胜者得意洋洋的拱着手,道着谢,赵有恭脸一黑,举起啃了一半的苹果就砸了过去,“滚,赶紧滚,你那是撩阴腿,什么追风腿,招你做本王的保镖,岂不是丢本王的脸?”
一通苹果核、烂菜叶子,丢的莽汉狼狈而逃。
但凡男人就没有不恨这种阴招的,更何况赵郡王这种时常出入烟花场所的,那更是把兄弟看的比命都重要。
“都给本王听着,比武就比武,比的真本事,少给本王弄什么断子绝孙脚,插眼珠子,咬耳朵的。”
自从生撩阴腿的事情后,赵有恭给比武添了几个规矩,这下比试总算正常了起来。
砰砰砰,晃晃晃,一通打斗,台上最终剩下了一名手拿双钩刀的猛汉。这位猛汉身材魁梧,双目炯炯有神,脸盘方正,看上去如一头吃人的猛兽。张着大嘴,举着右手,冷着脸喝道,“汴梁陈风雷,谁还敢上来试一试?”
这位陈风雷双钩快而诡异,明明比武,招式却狠辣无比,跟他比过的,个个都是带伤下场,此时听他这一吼,谁还敢再上来?
陈风雷身手自是好的,赵有恭却并不怎么想招他,此人眼神犹疑,为人骄狂好利,绝不是那种忠心之人。像这种人,平常也许无事,但关键时刻,许以重利,必然反戈一击,此种人怎么敢用?前有三儿,赵有恭不得不防,可问题是现在无人敢应战,所以要否决陈风雷,还要想个理由才行。
正琢磨着,就听一声长笑,一个手持长枪的年轻人慢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只见此人面貌清秀,棱角刚毅,六尺有余的身高,那也是一米八的大个,身子虽有些瘦,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子霸道。
赵有恭煞是诧异,此人年纪与自己相仿,就连身高也差不多,更难能可贵的是眼神深邃,目光坚定。不管此人功夫如何,但绝对是一可靠之人,关键是如何赢得他的认可。
“娃娃,劝你自己下去,莫平白丢了性命!”
陈风雷一看上台之人如此稚嫩,当即起了轻视之心。
“呵呵,没打过,又知谁是懦夫?莫不是,你怕了?”
年轻人长枪杵在地上,蓝袍下摆掖在腰间,眼神轻蔑,浑没把陈风雷当回事。
“好,有志气,娃娃报上名号,某家从不伤无名之人!”
“麟州,杨再兴!”
语出傲然,却没几个人真正的听进去。赵有恭却不断回味着这几个字,麟州杨再兴,天波府杨家后人,当真是一表人才,可惜的是,在这个武夫不如狗的年代,竟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想当年天波府出了多少的豪杰,从杨业到杨六郎、穆桂英、杨八妹,如今才过了百年而已,杨家忠烈后人就已经沦落到了街头为生的惨状。
这就是大宋,武人的悲哀,祖辈用鲜血争来的英明,却抵不过佞臣几句妄言。
狂刀不减屠狗夫,长枪擎起才算真儿郎。
杨家抢,武林第一名枪,不仅仅因为舞时如梨花摇摆,更因为这一套枪法曾震慑辽人。
杨再兴双手翻飞,出枪快而准,稳而狠,出枪时而虚,辅以奇正。进,不失锐利,退,防守有度。一柄长枪,幻化万千,都天下武器,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而杨再兴却将一把长枪演绎出了枪与剑的风采。
赵有恭骨子里也是个武人,所以他为这套枪法深深叹服,麟州杨家抢,当真是名不虚传。也许,今日的杨再兴还并不出众,但假以时日,凭着他的天赋和坚韧,定能重铸天波府的威名。
双钩交错,待要筛住如游龙般的长枪,却见杨再兴收身后退,转身跃起,背对着陈风雷,他长枪后扫。
杨家抢第五路,乌龙摆尾。这一招隐蔽异常,更兼威力不俗,陈风雷显然没有想到还在躲避的杨再兴会有这一手,腰间遭袭,哀嚎一声,便落下了高台。
仅仅一柱香的时间,年轻的杨再兴就将不可一世的陈风雷斗下了高台,此时,他傲然而立,台下也再无人敢轻视于他。
“麟州杨再兴,哪位兄台可上来赐教?”
拱手瞭望四周,却是无人上前,刚那一番打斗,杨再兴可不费吹灰之力战败陈风雷,谁还敢触他的霉头呢?
这次的比武,一直闹到了午时,当人群散去,得胜的杨再兴也来到台下见到了赵有恭。
“人杨再兴,参加殿下!”
“嗯,你不错,本王就请你做这贴身护卫了!还有事么,若无事,现在就随本王去府上把契书签了!”
赵郡王心急人才,反而杨再兴却露出了一丝难色,犹豫了一下,他拱着手有些羞愧的道,“殿下,契书自是要签的,只是人有急事需要钱,所以...所以殿下可否先许给人一笔钱。”
犹豫了一下,杨再兴又补充道,“殿下放心,人绝非那种谎之徒,这些钱,就当是人提前支取的月俸....”
虽话语动情,杨再兴也晓得自己这个要求有多过分,可他真的有急事,否则凭他的性子,也不会豁出脸来这高台比武的。
赵有恭紧皱着眉头,他倒不是舍不得钱,而是在思考杨再兴为什么会如此。
久未回话,杨再兴已经以为赵有恭不愿给钱了,他脸色焦急,当即伸出双手,递上了那把银光灿灿的长枪,“殿下若信不过,人可将这家传宝枪,交予殿下!”
赵有恭笑眯眯的,并未去接那把枪,他看了看杨再兴的脸,竟现这子居然脸红了。
“得,,你要多少钱?”
“这....一千贯....”
饶是赵有恭花钱如流水,也不禁被这个数字震到了,一千贯可相当于后世三十万人民币了,如此一笔费用,哪怕是赵有恭也得思考一下的。
想了想,又在怀里掏出了几张交子,了一共十张,直接塞进到了杨再兴手中。
“拿着钱去做事吧,不过记住了,明日酉时之前来王府做事,误了时辰,莫怪本王无情,那时开封府下海捕公文,定让你无处可逃!”
赵有恭领着阿九扬长而去,手中还拿着一个大苹果。
杨再兴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饱受汴梁百姓诟骂的身影,他的心思复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