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冷凝霜的修炼生涯并不复杂,也没什么多姿多彩的亮点,就是不断去往各地寻找材料然后炼丹,这么一个周而复始的枯燥过程,直至她最后落脚印术学院。
但是不得不说,她的机缘真的是令人眼红到炸!
一只野鸡,换了个印器?还是个罕见的传承印器?
你敢信?
而且,你以为她的机缘仅仅只限于丹道吗?
不,并不是……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叶席在之前逃亡过程中的一个重大失误了,他犯了回傻,还是那种白痴到爆的极为低级的常识性错误!
他只注意到冷凝霜没有战斗力,却下意识忽略了冷凝霜也是名修印师,也是有真气在身的。
换句话说,叶席在之前真气耗尽时,其实完全不用那么狼狈的,他可以让冷凝霜将她的真气传一些过来……
恩,说来似乎也不能全怪叶席智商下线,因为传输真气的行为在修印师之间是个大忌讳。这样做等于是将毫不设防的自己送到刀下,对方若是存心不良,只要一个动念,就能轻易置人于死地。所以若不是父子、道侣这等亲密关系,一般很少会有修印师愿意这样做。
叶席此前倒是有这样做过,在学习元阳矢的那节课程上,不过那是他在豁然顿悟、心绪又极其激动下,才会让杨泽传输点真气过来的。而且当时在场人也很多,众目睽睽之下,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冷凝霜……好吧,就算是相交不多不讨论人品什么的,她也算是那种真正人畜无害的的典范了,身为一个修印师,如何传输真气都不太懂,
更别提会动歪心思搞事了。
所以,圆不回来,叶席这次就是彻彻底底的犯了回傻!
还好,在听完冷凝霜的修炼过程后,叶席在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巴掌的状况下,智商又及时上线了。
而也就是在接下来的传输过程中,感受到冷凝霜那完全碾压自己的雄厚平和真气,叶席再次震惊了……
没有丝毫战斗力的冷凝霜,真实修为境界竟然有大印师中阶!
这不是冷凝霜在有意隐瞒,实际上她说过的,就在方才,那竹枕里面有道模糊身影教了她纳气、炼丹……
叶席没有忘记,但他当时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本来嘛,炼丹师也是修印师的一种类别。虽然炼丹不用与人拼斗,但有时也是要用到真气的,所以也会修炼。当然,这真气只是起到辅助作用而已,所以炼丹师的修为往往不高。一心二用之下,也很难高的起来就是了。再如冷凝霜这种专职炼丹师,那就更低了。
但现在实际情况却不是如此,冷凝霜完全打破了这种常识,实际上她也没怎么修炼,相比起竹枕中那道模糊身影教她的纳气口诀,她还是对另外炼丹一项更感兴趣。
也就是模糊身影在的那三年,幼不更事的她算是每天勤炼不堕。往后的时间,由于对炼丹兴致愈发浓厚,每日修炼也就被她习惯性的遗忘了,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发展到后来,修炼更是变成了炼丹的一种辅助手段,就像是丹火,有些丹药是需要某个境界的真气推动才能炼制的,只有到那时候,她才会从记忆深处捡起纳气口诀好好修炼一番,偏偏每次还都被她炼成了,而等到境界达到炼丹要求后,纳气修炼便又被她再次习惯性的抛弃遗忘,如此循环往复……
就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炼方式,她有了现在大印师中阶的修为。
这!尼!玛!
听完冷凝霜不以为意的解释讲述后,叶席的心情真的很复杂,复杂到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只觉得他的三观正在被一万只奔腾而过的草泥马踩啊踩啊踩啊,啪嗒一声,踩得稀碎!
修炼、修炼……我炼你个溜溜球!
这一刻,叶席忽然好想叶小二,好想回到山村安度晚年,养养猪、种种红薯什么的……
……
有科学研究表明,一个人要是受到太大打击,就会进入精神官能的休克状态,不会再有其他反应,也就是俗称的麻木。
叶席现在大致就处于这种状态,所以请诸位放心,我们的主角是不会回去养猪种红薯的。相反,他很淡定,风轻云淡的那种淡!
不就是传承印器嘛,谁羡慕啊?不就是随便修炼就修到大印师境界嘛,随便吧,谁在意呢……
来,让我们跳过这段。
当枯竭的丹田再次储备起一定总量的真气后,叶席当即施展了治疗外伤的青玄左府太一救苦印,断裂的骨头重新扶正,皮肉外伤更是瞬间愈合结疤。虽然在短时内无法恢复到完全正常的状态,但下地走路是没问题的。
这也就够了,再分别给他自己以及冷凝霜加持了个兵字诀,叶席两人的行进速度得到了大大提升。
更为重要的是,在他们休息完上路后,可以明显感觉到头顶上方的倾盆雨势在大幅度削减,甚而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在晦暗天际的一侧,他们隐约看到了些许微光……
事实证明,那不是错觉。尤其是当他们登上一处山峰顶端,瞧着那里明显泛出的鱼白肚色泽时,心中猜测无疑得到了确凿肯定。
天亮了!
实际上天早就亮了,或者说黎明早就来了,只是因为这阴霾夜雨气候影响所致,才会一直阴沉晦暗,迟迟不肯现身,到得此时已经算是清晨了。
人们常言风雨过后会有彩虹,但眼下这时候自然是不会有的,不过在叶席两人眼中,那抹像是死鱼肚皮、又像是水壶茶垢的肮脏色调,却是比绚烂彩虹更为璀璨夺目!
逃亡了整整一夜,其中凶险困苦无需赘言,他们终于又有机会见到天边日出了……
就像那一出来便横扫八方阴暗的初升旭日一样,叶席两人原先的忐忑心境也瞬间随之安定许多,如果不是有点担心那帮黑衣人还在后面追赶,叶席站在山巅之上,直面冷雨寒风,很想来个仰天长啸,一吐胸中郁结浊气。
行百里者半九十,为了安全着想,也为了不最后翻船,叶席最终还是悻悻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开始打量周遭环境,辨别方向。
很幸运,他们之前无头苍蝇似的狂奔乱蹿,并没有深入山脉,而是走在正确的返回路上。
见此,叶席两人再不犹豫,当即下山。
一路无言,只说天色越来越亮,雨势也越来越小,到得后来,当两人一脚深一脚浅的在烂泥地里蹒跚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后,雨势便彻底打住。
也就是在这时,他们在一条小河中瞧见了个熟悉身影,漂浮着,好似个成了精的癞蛤蟆,大部分身躯埋在水下,只留一个鼓胀的肚皮外翻在水面之上,随着水流缓缓移动。
是最开始那个被削成人棍的尸兵。
叶席记得当时自己是把他扔进一条山沟里的,还在一旁石墩上用四肢摆出个笑脸符号来着。现在那石墩残肢都不见了,应该是被昨夜暴雨冲走了,山沟也变成了条小河,瞧来颇有种物非人是的感慨。
只望了眼那人棍尸兵,叶席便收回视线,没什么好看的,已经死了。哦,这说法不怎么准确,因为尸兵本来就是死物,现在他的操控者又明显放弃了他,算是……死透了?
不管怎么说,反正尸体泡水的样子肯定是不会美好的。
不过有他作为坐标,叶席两人心中不由大定,瞧见这玩意,也就代表他们离出山不远了。
事实也就是如此,当红彤彤的旭日完全从东方地平线挣脱出来后,位于山丘上的荒废小庙也跃然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小庙显得更残破了,也不知是昨晚那场混战所致,还是为夜间的倾盆暴雨所累,一眼望去,除了几面光秃秃围墙,几乎瞧不见一栋完好屋舍。唯有那倒塌在最上面的几片屋瓦,在殷红初阳照射下,隔着老远反射着恍若隔世的光辉。
“呸!”狠狠吐了口吐唾沫,叶席如释重负,“终于……特么的出来了!”
一旁清淡如水的冷凝霜此时也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不过随即她的双眸就是一凝,撤步靠近叶席身后:“有人!”
环境真的可以影响到人的,冷凝霜现在的表现就是如此,危机意识很强,一有风吹草动果断后退,绝不添乱。
叶席闻言一愣,下意识眯眼远眺,果然在庙宇废墟上瞧见一道身影,方才对方应该是坐着或者躺着的,所以没有看见,现在对方站了起来,应该也发现了他们,稍稍一顿,便沿着山坡急速奔来。
“尼玛!”
叶席瞬间有点小慌,下意识就想到了那帮黑衣人,难道对方料到他们会返回这里,所以提前绕了过来守株待兔?这特么的是不给活路走啊!
“退!”
丝毫不带犹豫,叶席探手一抓冷凝霜肩膀,果断转身跑路。
冷凝霜被带着瞬间冲回山林,不过在几次转头间,却似是发现了什么,不由惊疑一声,
“咦,等等……”
“别开玩笑,小命重要,这是能等的?”
“不是……”
“没什么不是,听我的,跑路才是正事!”
“可他是……”
冷凝霜几次张嘴欲言,却几次被打断,不过最后这次打断不是着急忙慌的叶席,而是来自于后方急速靠近那人,
急声长啸,“请问二位有没有见到……等一等,别走,我不是坏人……”
呵呵,我就没见过几个将坏字写在脸上的坏人……叶席冷笑,脚下更急。这时,冷凝霜轻叹终于从耳旁幽幽传来,“……是秦帆啊。”
“恩?”
霍然一顿,好悬没随惯性直接撞到树上去,叶席匆忙稳住踉跄身形,转身回望,透着树木间隙,后方那追来之人不是秦帆是谁?
狂喜松气,“呼……卧槽,我的秦师兄,你终于来了!”
“我已经提醒过几次了。”一旁冷凝霜拉了拉身上褴褛长袍,幽然说道。
“呃……不好意思,有点紧张,小紧张……”叶席郝然挠头,随即瞥着愈加靠近的秦帆,果断甩锅,“其实吧,这也不能全怪我,如果秦师兄直接叫我们名字,我就不会这样草木皆兵了。”
冷凝霜望了眼叶席,摊手:“你觉得他现在还能认出我们来吗?”
叶席一怔,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碎布条与烂泥巴混合编制而成的乞丐装,再撩开额前散乱长发,看着同样好似山间野人打扮的冷凝霜,眨了眨眼,摸鼻无言。
讲道理,这等奇葩装扮,别说秦帆了,就是将两人至亲叫来,恐怕也当面不识吧。
事实也就是如此,当秦帆从天而降落在两人身前时,第一反应便是客气拱手抱拳:“见过二位,请问你们……呃,凝霜?这位……叶兄弟?”
“什么都别问,先听我说。”看着瞠目结舌的秦帆,叶席郑重挥手,“你是驾着马车来的,还是骑马来的?”
“啊?哦,我得知消息的匆忙,徒步赶来的。”
“这样啊……”叶席沉吟,随即认真道,“那秦兄你体力如何?背两个人奔行百余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呃……”
……
就在精疲力竭的叶席与秦帆商量着该如何返程时,山脉中,同样精神状态堪忧的一行人,从暗无天日的密林钻出,抬头望着自东方天际缓缓爬升的朝阳,不约而同的长松了口气。
“我干特娘,差点没栽在这里喂了野狼!”
“老大,我提个建议吧,真的,我觉得还是在城里巡防比较适合我们……”
“有理,回去我就扒了那小虎的皮,惹的这叫什么破事!”
听到这里,没错,这一行人正是耿轻侯以及他的那帮乙队下属。
从人数上来看,除了几个被搀扶着的伤员,他们奇迹般的没有减员。
这不是说他们干掉了那群无面死士,那是不可能的。真正原因是河堤处的那场遭遇战,最后到底还是没真正打起来,因为在关键时候,带头的苍老黑衣人从尸兵那里得知叶席两人已经渡河走远,便选择放弃撤退了。
这也就是刺客的风格,他们从不打毫无意义的战斗。
而无面死士撤退,耿轻侯等人当然不会作死追赶,这局面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他们哪敢奢求更多。
而就在治印司一行人在心有余悸的抒发着险死还生的感慨时,距离密林几十余里外,一道宛若水鬼的身影,缓缓自湍急河水中爬上岸来。
如果叶席在这的话,定然能认出这道身影,正是昨夜与他在河面激战的那名黑衣人。
这名黑衣人很幸运,保住了性命。同时,他也很不幸,因为他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肉,遍体鳞伤,已经不能用狼狈、凄惨等词语来形容了。
不过他仍然在缓缓挪动着身体,匍匐前进,就像是一条水蛭,求生意志令人咋舌!
他有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河面上的那场激战,他见到了叶席的面容,很像一个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但他要把这消息传回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