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院
今天是夏蝉来闻府的第三天了,在这三天里,她只在第一天来的时候见过闻钟楠一次。之后她就没有再见过他。今天听府里的小厮议论以后才知道。他这两天之所以没有在府里出现。是因为他陪着皇后娘娘去了丘名山。
丘名山是京城附近的一座名山。传闻丘名山上的了空大师精通天文卦象。大皇子被皇上册封为太子之后。太子大婚就提上了日程。皇后与皇上挑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为太子挑的了一门满意的婚事。
赵莲心,护国公俯的嫡出小姐。皇后的亲侄女。便是太子即将迎娶的太子妃。
这门婚事可谓门当户对。天作之合。皇后娘娘为此大喜。多年不愈的身子近日来也连连大好。太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选一个良辰吉日举行大婚。
皇后娘娘早些年与了空大师有过一面之缘,前些日子听护国公夫人说起了空大师的事情。便起了要去丘名山的想法。
夏蝉拿着扫把心里却五味杂陈。还是等到这一天了。以前她总是觉得就算到了那一天,她应该只会有一点难过。最后还是会接受吧。可是今天她才发现,当初的信誓旦旦。如今看来也不过笑话一场罢了。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今天,说后悔,说不舍。还有什么意义。
彩英从另一边拿着扫把走过来,看到夏蝉还保持这刚才她走时的姿势。身边的树叶一点都没少。脸上闪过一抹疑惑。随后快步向前走去。
“二丫,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夏蝉收回思绪苦笑的摇摇头。“没有,我没事。刚才是沙子吹进了眼睛。现在已经好多了。你那边是不是打扫好了。那你就先回去吃早饭吧。我这边很快就弄好了。”
夏蝉说完拿着扫把快步往前走去,随后有模有样的开始扫地。太子这次大婚。除了已经决定的正妃人选。还会有两个侧妃人选。与正妃同一天入住太子府。
他终于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了。如今他可还记得她。还记得当初的种种。说好的忘记在一次次的痛切心扉面前,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分明了。
早上的打扫结束之后,下午就没什么活了。彩英拿着一个绣帕跑过来教夏蝉刺绣。夏蝉一脸心不在焉。本来就学艺不精,如今还一脸心事。没缝几下手上就被扎了好几下。细小的针眼用肉眼几乎看不清楚,可是疼痛清晰到骨髓。
“二丫,你今天是怎么了。感觉你好像有心事一般。你是不是想家了。其实我被卖的那一年我也很想我的爹娘。可是后来慢慢长大了,也渐渐明白,他们虽然已经离开我们了。但是他们爱我们的心永远没变。所以,为了他们咱们也要开心的过好每一天。你说是不是。”
夏蝉扭头对着彩英笑了笑。想起夏田,想起兰氏。心底的难过慢慢减弱了一些。
“你说的对。什么事情都没有活着重要。你放心吧。我不会再难过了。我已经想清楚了,过去的既然我已经让它过去。那我就不再纠结。而未来,我喜欢快乐多一点。难过少一点。”
“一定会的。二丫你这么聪明。一定会解决所有的问题的。”
“我也这么觉得。”
又一天过去了,闻钟楠今天还是没有回来,夏蝉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自己的房间,捶捶酸疼的肩膀。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打算先去收拾一下床铺,再洗个热水澡。晚上能睡的安稳一些。
夏蝉刚站起身,房梁上突然发出一阵清浅的脚步声。夏蝉抬头脸上闪过一抹紧张,随后快速拿出袖口间的匕首。快速躲到墙角处,两眼直直的盯着房梁。
“几日没见。反应敏锐了不少。看来以后没有我的保护你也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熟悉的声音在屋内想起,夏蝉一脸吃惊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慕容晔。心里五味杂陈。惊讶,惊喜。更多的是一种找到亲人的亲切感。压抑了一天的情绪这会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夏蝉刚要开口诉说。猛地想起那天的刺杀。眼底的欣喜慢慢淡去,随后换上了一抹疏远。
“你怎么过来了。”
慕容晔脸上闪过一抹失望,慢慢走到桌前坐下。抬头看了夏蝉一眼。
“最近过的怎么样。闻钟楠这几日都没在府上。有没有下人欺负你。还有,在这里住的习惯吗?”
一连几个问题。夏蝉都不知道该从哪个问题开始回答。不过这样的慕容晔才是他熟悉的慕容晔。时而骄傲玩世不恭,时而精明内敛,他的生活原本就应该这样的。如今这才是他应该过的日子。没了她的连累。他会过的更好吧。
夏蝉抬起头脸上闪过一抹苦笑。随后走到桌前再次坐下。
“你今天过来应该不是与我叙旧这么简单吧。说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如果慕容晔不愿意让她留在闻家,那么以慕容晔的性子在她第一天晚上住进闻家时他就会出现把她带走。可是他没有。现在几天过去了。他在这个时间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闻府。应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既然这样,便一定是有话要对她讲。
或许会是那件她已经知道的旧事。
“你知道闻钟楠这几日去哪里了吗?你来闻家这几天除了这个别院你去过其他院子了吗?二丫,我今天过来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是想要提醒你一下。你这次进京的目的。当初我之所以没有拒绝你进闻家。就是清楚你心里的想法。可是二丫,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闻钟楠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无害。不要相信他。”
夏蝉睁大双眼,一脸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随后便恢复了刚才的平静。抬头冲着慕容晔点点头。
“你放心吧。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过,很谢谢你今天的提醒。不然……”说不定她就要开始相信他了。多么可怕,每次都是她想要放下所有的防备去相信一个人时。就会突然有一个声音跳出来告诉她,那个人不可信。
而事实,有时候和真相一模一样。伤人伤己。其实别以为有谁能中途退出。别以为谁刀枪不入。那都是表象。他内心掩藏的千疮百孔又有谁看的见。
慕容晔将夏蝉眼底的失落与失望看的一清二楚。闻钟楠在青阳县做的那些事情慕容晔都知道。包括前几日青楼那件事。他明白夏蝉眼底的失落与挣扎。可是现在时局动荡,大家都身不由己。
“二丫,你也别太难过……”慕容晔想安慰夏蝉两句。话刚出口就被夏蝉打断了。夏蝉随意的摆弄着手里的茶杯。一脸不在意的冷笑道
“慕容晔,你放心吧。早在他第一次出现在青阳县时赵启就告诉过我。他的目的。所以,我很清楚我现在在做什么。只是,再一次的被自己信任的朋友背叛。如果我说我一点都不难过。那肯定是骗人的。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我愿意相信的时候去相信。在我该怀疑的时候怀疑。挺好。”
“你能想通就好。另外小心闻钟元。”
闻钟元,闻钟楠的大哥。闻府的长子嫡孙。在她刚进闻家的第一天闻钟楠就跟她说过闻钟元这个人。也提醒过他同样的话。但是几天过去了,夏蝉偶尔也会去一下前院。都不曾碰到这个传闻中的大少爷。
“听说闻钟元是除了名的阴险狡诈。最擅长阴谋论。这是真的吗?”电视剧里的纨绔子弟不是都是不学无术的吗?怎么到了现实生活中,个个都身怀绝技,不容小觑啊。
慕容晔眉角微蹙,随后冲着夏蝉点点头。“闻钟元是一个表里不一,极其善变之人。以后在闻府能不招惹他千万别招惹他。其实他不是招惹不起。而是因为他是一个麻烦。虽然他懂得阴谋论,可是他并不是一个知人善任的人。他身边并没有什么能人异士。他最大的靠山是三皇子。你得罪了他相当于得罪了三皇子。这也是大家不敢轻易动他的真正原因。”
原来如此。夏蝉眉角微蹙。随后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突然开口问道
“慕容晔,闻钟楠这几日去了哪里。我不相信外面的传闻。我觉得他并没有真的跟着皇后娘娘一起去丘名山。”
慕容晔猛地抬头看了夏蝉一眼,脸上闪过一抹异样。“你是怎么猜到的。”
夏蝉听慕容晔这么一说,就知道她猜测的是真的了。其实刚开始听到大家的议论时,夏蝉曾真的以为闻钟楠确实是跟着皇后娘娘去了丘名山。可是就在刚刚,慕容晔提醒她要小心闻钟楠时她心里那一直未解的一团终于找到了答案。
那天闻钟楠最后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时穿的是一套白长袍。是他平时出门会客时他穿的衣服。而那时闻钟楠就告诉他,他要离开几天。后来闻钟楠从她这里离开之后就直接出了闻府。中间也没有回去换衣服。
而皇家敬香是一件隆重严肃的事情,需要王公大臣以朝服敬之。单凭这一点,她就觉得说不过去。
其实当时她也有想过会不会是闻钟楠事后又换了衣服,这样的话也就说的过去了。可是今天,彩英抱着闻钟楠洗干净的朝服放到衣柜时。夏蝉最后的一个理由也没有了。
只是,闻钟楠既然没有配皇后娘娘去敬香,为什么要这样告诉大家。还让人在下人中间故意散播这样的谣言呢。
“今天中午我在闻钟楠的房间看到了他的朝服。另外,我发现闻钟楠平时穿的几套衣衫都不见了。所以大胆猜的。”
“你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随意的翻动男子的衣物呢。”
“慕容晔,你发什么疯啊。你可别忘了,我现在是闻府的丫鬟,一个丫鬟就是干这些事情的。你不让我翻,我怎么做丫鬟啊。”
“你简直是强词夺理,本少爷又不是没有丫鬟。怎么就不知道丫鬟就是用来翻主子衣服的。还有,以后不许再翻他的衣服了。要翻本少爷有的是衣服让你翻。”
“慕容晔,你发什么疯啊。我都说了这是工作工作。我没事好端端翻你衣服干什么”夏蝉被慕容晔突然的神经质气的有些头疼。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快跑到窗户边,不再理会他。
这个臭男人,难道他大晚上的过来就是为了气她吗?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哼,她以后再也不要理他了。
“二丫,还有一件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太子将在十日之后与护国公俯的嫡长女莲心郡主完婚。同时,他还会再娶两个侧妃。与太子妃一同进太子府。”
该来的还是来了。夏蝉嘴角请扬起一抹苦笑。回头看向慕容晔。
“我知道了。替我给他说声恭喜。成亲那一天我就不去了。你替我祝福他们吧。”
“你确定是祝福,不是诅咒。”慕容晔一脸不敢置信。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肚了。
夏蝉抬头一脸不悦的瞪了慕容晔一眼。“我什么时候那么恶毒了。再说,他成亲是喜事。我应该祝福他。”
“可是……”慕容晔还想说些什么。夏蝉却不想再听。转身走回桌子跟前。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杯。嘴角慢慢扬起一抹冷笑。
人走茶凉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明明难过的要死可是还要装大度,装不在乎。不过慕容晔貌似说的也没错。她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到了那一天应不应该去抢个亲什么的。应该也不错。
“二丫,你要是真的舍不得他,就去找他说清楚吧。要是他真的成亲了,你们两个怕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夏蝉抬起头朝慕容晔笑笑,眼神却飘向了远方。“已经没有机会了,在他成为大皇子的那一天。在我逼着他合离的那一天。在他现在成为太子那一天。我们就已经越走越远了。更何况,现在他还恨我。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