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三年十一月,唐军直入突沦川, 袭破吐谷浑牙帐, 斩首数千级,获驼马牛羊二十余万头,吐谷浑国主乞降, 此战正式宣告结束。
消息传回长安的时候, 乔毓正跟几个孩子围在一起烤肉, 切成薄片的羊肉炙烤的滋滋作响, 再撒上点儿孜然调料,香的人口舌生津。
秦王重文, 加之也不欲那些孤本绝本失传,便提议在长安建设一座图书馆, 向全民无偿开放是不可能的,但只要迈出去第一步,剩下的路也就好走了。
乔毓跟他在长安逛了一上午,才算是选好了位置,再去敲定具体事宜, 便要丢到下午了。
这俩人还算是轻松的,皇太子那边儿则盯着工部主持舰船和六分仪的制作,又兼训练海军等诸多事务,真是恨不能一个人劈成三半用, 一个上午过去,茶都没喝一口。
乔毓心疼孩子,也觉得他们现下这状态不对:“日子还长着呢, 你们急什么?身子是自己的,可得爱惜。”坚持拉着他们回宫去歇息,也是一家人小聚一番。
天气冷了,内殿中虽有地龙火炉,温暖如春,可听着窗外的寒风呼啸,却也没法儿真的当这是春天。
乔毓是荤食动物,饿了一上午,就想吃肉,两个孩子也是这样,几人略加合计,就叫人把烤肉的家伙儿取出来,备了炭,皇帝兢兢业业的烤,那娘仨吃的满嘴油。
奏疏送过来的时候,皇帝手里边儿还拿着夹子,不便抽手,乔毓也不避嫌,接过来翻了翻,禁不住笑开了:“二十万头马牛羊啊,发财了!”
西线大胜的消息,皇帝早就得知,闻言虽也欢欣,却只是一笑:“火药的威力,的确超乎想象。”
皇太子道:“开春便要农耕,有这些牛羊在,助益颇多,吐谷浑的良种马,也可用来育种,对大唐马匹加以改良。”
乔毓将那奏疏递给儿子,他接过看了眼,方才继续道:“邢国公在奏疏末尾,提及暂时委派人掌控当地军政大事,但日后应当如何,却请父皇裁决。”
对于这些异族,皇帝听乔大锤念叨过好多遍“畏威而不怀德”,加之自身又被锤化了大半,也懒得如先前那样再做表面功夫:“吐谷浑擅杀唐使,当执其君主,问罪于太庙,而后明正典刑!军卒青壮化整为零,送去开山挖矿,免得他们聚众为患,再生叛乱;至于寻常吐谷浑部众,便将其打散,迁入内地,几代之后,想必便会为汉人同化……”
乔毓适时的接了一句:“吐谷浑人擅长养马,可以吸纳其中能人,以为己用。”
皇帝颔首,却又叹一口气:“这种地方打下来也没多少意思。吐谷浑人迁走之后,人口稀薄,气候也不甚好,大唐没有百姓愿意去,若是加以开发,又要长安源源不断的拨款……”
秦王失笑道:“可若是不要,转眼就会被吐蕃人捡去的,喂肥了他们,反倒生祸。”
皇帝有些头大,思量几瞬,终于道:“在那儿设置都护府,并入陇右道吧,至于日后如何……且再看吧。”
乔毓夹了片羊肉,蘸取调料汁之后,送进嘴里:“开疆拓土总是好事,想开了也就好了。”
皇帝也只能这么想了。
秦王站起身为爹娘和哥哥添酒,摇了摇壶,察觉已是半空,便纷纷内侍再去取,正说话间,就听外边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侧目去看,却见晋王与昭和公主兴冲冲的跑进来了。
“不是在万年吗?”乔毓纳闷道:“怎么忽然跑回来了。”
“父皇,母后!”晋王没听见她说话,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道:“外边来了一群倭人!”
皇太子这边又是造船,又是六分仪,就是打算去找倭国呢,这会儿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一家子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皇帝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倭人?”
“他们矮啊!”晋王理所应当的说了一句,大抵也是觉得这话没什么证明性,又道:“他们带着光武帝赐下的金印拓本,还有受魏国皇帝敕封的文书!”
乔毓仔细想了想后世记载的日期,眼珠一下子就亮了:贞观初年,舒明天皇向大唐派遣了第一批遣唐使!
皇帝想起她此前说过的金矿银矿,心思不禁浮动起来,略加沉吟,吩咐道:“叫鸿胪寺去接待,规格无需高,但也别太低,就按新罗的待遇来吧。”
内侍闻言应声,便待出去,皇帝不知想起什么,又叫住他:“叫鸿胪寺先看看他们的国书,再敢有日末天子那样的胡言乱语,便直接打出去!”
皇太子几人听得笑了,乔毓也是忍俊不禁。
倭国派遣使节往华夏来,这并不是第一此,前边儿还有光武帝刘秀和魏帝呢,但近代正式的官方记录之中,无疑便是倭国派遣小野妹子朝见前朝炀帝了。
前朝之时,倭国诞生了亚洲第一位女天皇,即推古天皇。
她是钦明天皇的女儿,后来出嫁,做了异母哥哥敏达天皇的妃子,皇后广姬去世后被册封为皇后,再后来敏达天皇辞世,她便被身为权臣的舅父苏我马子扶持为天皇。
推古天皇即位之后,派遣小野妹子朝见炀帝,国书开头便是“日出天子问日末天子”这么一句话。
日末天子,即太阳落下的天子。
乔毓不是炀帝,但也能想象出炀帝看见国书之后的mmp:你个龟孙咒谁死呢?!
还有,谁给你的勇气自称天子?!
梁静……不好意思走错片场了。
总而言之,炀帝为此勃然大怒,痛骂使节之后,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蛮夷书有无礼者,勿复以闻!
不要再拿这种东西来恶心朕了!
小野妹子走得颇为狼狈,路上连国书都丢了,但更多的人认为多半是炀帝写了国书骂娘,小野妹子不敢传扬出去,只得说是丢了。
乔毓想起这桩旧事,便忍不住想笑,笑完又道:“倭国人几次三番前往华夏,必然对海中暗礁洋流了如指掌,或可从中加以突破……”
皇帝也是这么想的,颔首道:“叫他们在大唐多留些时日,要么威逼,要么利诱,哪有打听不出来的道理。”
皇太子也道:“开矿不仅仅需要人力,也要技术与物力支持,谁也没想到倭国自己送上门来了,现下急忙去加以筹备,的确仓促,更别说届时到了倭国开矿,必然会与其产生纠葛,士卒水土不服等事,也要考虑……”
人还没见到呢,这边儿就想着薅羊毛了,只是乔毓一点儿都不觉得愧疚,只觉得理所应当。
这些倭人跟其余夷狄并没有任何区别,一句畏威而不怀德,就充分点明了其本性,吸取华夏文明加强自己,强盛之后再反手捅刀,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后世的事儿暂且不提,只唐一代,这伙儿矮子就没少作乱。
贞观年间屁颠屁颠的拍遣唐使来,嘴跟抹了蜜似的,学中国的文字制度,求中国的锻造、木工等等技术,还有留学生在太学念书,可结果呢?
在大唐呆了两年之久,吃大唐的喝大唐的,最后回国了,坚持宣称倭国与大唐是平等的,甚至不肯面北向长安天子致意?
喵喵喵???
吃完饭一抹嘴,就什么都忘了?
你们是不是在海边呆久了,记忆也跟鱼一样了?
这么有尊严,别在大唐白吃白喝,还带那么多东西回去啊!
两年时间,养条狗都知道朝主人摇尾巴呢!
就这么着,两国的关系恶化了,永徽年间更有了白江口水战,要不是被打回去了,这伙儿矮子得蹦到天上去。
乔毓想起这事就生气,再想起派人去倭国挖矿,积极性忽然就高涨起来,忙活完图书馆的事儿之后,又去盯着人画海图。
鸿胪寺将倭国使节安置在大使馆里,次日便入宫回禀:“他们此次来朝,共有二百一十六人,除去少数仆从,余者多为青壮年,倭国仰慕大唐文明,希望能够学习大唐的工艺制度,派遣年轻人进入国子监学习……”
哪来这么大脸!
皇帝听乔大锤骂了半天,知道这伙子矮人这会儿说的好听,转头回国就不认账了,哪里肯当冤大头:“大唐千万百姓,能进国子监的有几个?多少青年俊彦,挤破头都进不去!朕连自己的子民都顾看不完,哪有闲心理会他们,至于工艺制度——”
他冷笑之意愈甚:“倭国来朝,算是大唐的属国呢,还是别的什么?可带了倭国特产进献?可有国书称臣?总不能空手套白狼,想叫朕无偿帮扶吧?”
鸿胪寺卿被问住了,讷讷半晌,才道:“大唐天威所致,方才有蛮夷登门,现下倭国来朝,正是圣上教化万民的机会……”
自从有了乔大锤,皇帝看这伙子整天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儒士们越来越不顺眼了,眉毛一竖,道:“这么好的机会给你,你要不要?朕叫人抄家,将你的家财尽数送给倭人,再在国子监门口给你立碑,好不好?!”
鸿胪寺卿忙跪地谢罪:“臣惶恐!”
“叫他们在那儿等,再好好想想,有什么可进献给朕的!”皇帝不耐烦道:“朕很忙,日理万机,有空再召见他们,你退下吧。”
鸿胪寺卿擦擦冷汗,躬身退下。
皇帝目视他身影消失,禁不住冷哼一声,感叹道:“顾不得乔大锤爱惹事呢,说锤人就锤人,比做皇帝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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