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意志消沉,陷入绝望的华腾云,苏特伦可不会有丝毫的同情之心,他只是缓缓的抬起了手中的战刃,故作义正言辞,就像审判罪人一样的断喝道:“华腾云,你想过会有今天吗?作恶多端的异族亡灵,本会长可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啊,乖乖接受正义的制裁吧!”
“就知道……逃不出你们的手心,我也认了,郭星的谋略也不是盖的。”华腾云欲哭无泪,面对悲伤的扬起嘴角,暂掩其无奈和失落,一如既往的表现出为将者丝毫的强硬,“华某想过会有兵败身亡的一天,每一个为将者都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你也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自以为是,你那些惺惺作态的玩意儿,华某可不想再听。”
“哦,那你要如何?”苏特伦面带冷笑。
“来个痛快点的,别磨磨唧唧了,要杀就杀呗,是男人就爽快点。”华腾云也已坦然,命已注定凄凉,又何苦执著世间?往日失败,今日再败,习惯了失败,全盘皆输,输得早已麻木。
“哼哼,我是男人,你不是,一堆早就死掉的杂碎烂肉,凭什么跟本会长讨价还价?”苏特伦的脸上狂妄外溢,战刀黏着血色略显飘扬,“你想痛快,本会长就偏不给你痛快,你又能奈我何?现在的你,就算插了一千对翅膀,也不可能从本会长的手上再逃出生天了。”
“无需刺激华某,你那些手段,我还不知道吗?”华腾云反唇一笑,“罢了,你们人类公会做过些什么,你们自己清楚,缩进龟壳里不敢承认那些肮脏的兽行?但是事实就是事实,收起你们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把戏吧!自我标榜的虚假正义,华某早就看透了,假惺惺的仁义面纱,背后却是残杀生灵的魔鬼印章在滴血啊!所谓的正义,不过是扯淡,还扯得那么冠冕堂皇,在你苏特伦会长的眼里,我看只有胜利者才配得上‘正义’二字吧?”
“你还真是能说会道的,本会长倒还有点佩服你呢……前提是,你不是亡灵的话……”苏特伦面容冷霜,嘴角带笑,身上的杀意又瞬添一分,“但你有一点说错了,并不是‘胜利者’才是‘正义’,因为……本会长就是‘正义’的化身,无论做什么事,只要打出正统公会的旗号,那就是对的,是正义的,而你们亡灵族,对我们而言,做什么都是错的,是邪恶的,无论成功失败,我们为人类而战,只要记住这一点,我们做得再奸再恶也是正确的,而你们,哪怕行大善,我们都可以将你们的行为定性为‘罪恶’,这不仅仅是我们赢了你们,最关键的就是……你们本就是罪恶的异端,是被诅咒的肮脏群体啊……”
“被诅咒的……”灵魂世界已经崩塌到粉碎的华腾云,心猛然一凛再颤。仅仅是最后一句,他已经不能释然了。“被诅咒的”……对,就是“被诅咒的”,他的人生都是被诅咒过的,注定会惨败的,永远见不到天日的,这就是他的命运,他没有资格违抗……他失败了,一败涂地,输得彻底,他必死无疑……是啊,他的存在本来就没有任何意义啊,因为他是亡灵,是人类的反面,是异端、是异类,是人见人杀,是必须被处死的邪恶生物啊……不,他连生物都不算!他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会变得如此不堪……黑暗,是黑暗,是他赖以生存的黑暗!
“华腾云,你那自以为是的空梦也该醒醒了。”苏特伦面透狡黠,凌厉的刀芒瞬息而闪。
“是啊,我是该醒醒了,但是,谁也没有权力来决定我的命运,你也不行。”华腾云的眼神中陡然带起无限的寒意,阴森的语气中,没有再表露出一丝恐惧和不安。
“你不可能战胜我,所以本会长有权决定你的命运。”苏特伦笑道,“困兽之斗,嘴硬也只能趁还有命的时候了,反正你所期待的援兵也不可能来了,就算要来也来不了,我就给你说完遗言的时间。快啊,还不一口气说个够?”
“你不必幸灾乐祸,这一切我都能预见到。”华腾云苦笑,“华某从来没指望过什么援兵来,亡灵公会的同僚们,那些花花心思谁不知道?只是大伙儿都心照不宣罢了,就好比你们一样,表面上相亲相爱,实际上早已经离心离德,一个个都自顾自的打着小算盘,相互猜忌,相互提防,谁都无法信任谁,就像华某无法信任援军会抵达一样,你苏特伦的江山,早晚会被你手下的某几位明里忠心,实则扮猪吃虎的狠角色给篡夺过去,呵呵呵……”
“你休想挑拨离间!”苏特伦被激怒了,挥刀指着华腾云暴喝,“轮不到你这卑鄙的亡灵来指责我们,你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资格对我等鲜活的人类说三道四?你们离心离德是你们的事,别把人类拉下水!再怎么样,你也不配这么说,你想借此惹恼我也毫无意义,将死之人,嘴硬无妨,更何况你早就谈不上是‘人’了,你这只会胡言乱语的狗杂碎!”
“是的,我不配啊……就当是我胡言乱语,所以随口乱说,你也随便瞎听好了。”华腾云绝望到极点后便也释然了。黑暗之命,终归黑暗之境,不能在黑暗中升华,就只能在黑暗中消失,物竞天择的世界,冷酷的世界,不能进化的生命,除了消失,就没有第二条出路可言了。
“所以你不配。”苏特伦哼着,“本会长的江山,绝不会出岔子,走着瞧好了!本会长怎么会输给你们这群劣等生物?离心离德这种事,简直笑死人了,难道本会长的智商还不如你这亡灵族的虾兵蟹将?哼哼,你可最好别把我们人类跟你们这群魔鬼杂碎拿来相提并论啊。”
“呵,还真是如此……”不知为何,华腾云竟是舒了口气。看起来,苏特伦还真是个狂妄自负的家伙,心比魔鬼更歹毒,但似乎作为人类,他真是挺有优越感的,与生俱来的狂傲与其气场和实力相匹配,十足的霸气,十足的完美。然而,就算他的心与魔鬼再怎么相近,他也不会因此失去人心,因为人类的世界里就缺少这样一位能够带领其族群纵横四海、踏平魔界、扬眉吐气的铁血领袖,再凶恶的人,只要能有这个魄力,他便是王者。
华腾云很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不配”。是啊,一个败军之将怎么配指责一位趾高气扬的胜者?就像之前夏言风跟他说过的一样,“他就是弱者”、是“屈服于黑暗面前,只听之任之,无力摆布自己命运的弱者”啊!他不仅不配强者的名号,更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狂妄!他不想狂妄,因为再狂妄,又怎么比得了在他眼前的这位“大人物”呢?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总有些人,他们一直都在期盼着世人,以自己的意志为所欲为,取代天理,而我们悲苦的亡灵族只剩下无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华腾云突然抬头望天,低沉阴郁的直视着雾霾。这样的屈苦,哪怕是魂飞魄散也不能消除,这不是怨念,这只是一股道不明的执念。他一看到苏特伦的身影,感应其气场,不难发现他与夏言风出奇的相像,就像被宿命连结在一起的光与暗,冥冥之中,联系微妙。
苏特伦与夏言风的气场确实很像,但也有不同之处,夏言风含蓄内敛的灵气占了一定的比重,而苏特伦则是以霸气和威慑为主,苏特伦比夏言风嗜杀,夏言风比苏特伦更善于隐藏自己,两人各有千秋,但都不是省油的灯,至少华腾云在他们手上,都只有认命的份。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的,对人类而言,就是这样。”苏特伦斜着眼,冷然蔑笑,“接下来,该由本会长制裁你了,能够被本会长亲手解决也算是你的荣幸了。”
“为什么……我注定是个失败的生命,可是为什么……”华腾云瞪大两眼,不知是委屈还是愤懑的提高了嗓门,“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存在是错,但我没有做错啊!分明都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什么最终还是只能迎接悲剧的洗礼呢?”
“你的那些雕虫小技,对本会长和郭军师而言不过是小儿科,你也该清楚这点吧?”
“清楚又怎样?不清楚又怎样?这跟主宰华某成败的天命又有何干?我注定会被消灭,对不对?”兴许是明知故问,但华腾云还是表现的异常激动,“冰冷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这个世界,对不对?理想的世界,不该是这样的啊!命运对我本来就不公平,为什么总有人不受命运的眷顾,总有人会像我这样悲惨无奈,还有那些被屠杀的平民百姓,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总有人生而不幸,为什么总有人能骑在世人头上作威作福?为什么……不,没有为什么,因为做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是玩弄人的命运,玩弄这个世界的命运……”
“哼,无聊透顶的言论,只会怨天尤人算什么本事?输了就是输了,别找借口,也别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本会长还以为你会坦荡荡接受裁决,想不到你竟也是贪生怕死的鼠辈啊,之前我真是太高看你了。”苏特伦对华腾云的经历一清二楚,但对华腾云所言,他全无同情,也不想听他之言,对于华腾云,现在他只有鄙夷,“强者就是可以站在世界的顶端,就是可以作威作福!你不前进,只能被杀,这就是现实!不敢面对现实的你,也只有这点程度了吗?”
“那你苏大会长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善?什么是恶?”
“别问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善恶只是相对的,一种借之高攀的口号,一块招牌。你非要本会长解释,那么本会长就解释给你听。”苏特伦冷然,“现在,我就是对,你就错!明白吗?”
华腾云陡然愤慨:“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甚至连亡灵族本身存在的意义都不懂!亡灵族,就是受到了这个世界不公平的待遇,才会沦落到如今的卑鄙不堪,所以才能将怨念作为能量战斗,而那些怨念,就是拜世人所赐!华某也不想跟你争辩对错,这样已无意义,但是亡灵族……亡灵族本身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你迟早会为之恐惧,为之颤抖的……”